黑车从马路上直冲过来,直接撞在了面包车的右侧,将面包车硬生生地撞出了十来米远,面包车翻转整个车厢内凹,而黑车的车头半个都陷了进去。
那是章承煜的车!
顾苏的脑中一片空白,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黑车扑了过去:“承煜!章承煜!”
数不清的人影在她面前闪过,有人拉住了她,有人在大声说话。
车门被撬开了,有人鲜血淋漓地被抬了出来。
白色的衬衫上,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刺痛着她的双眼。
救护车的声音尖锐地由远及近。
顾苏骤然惊醒。
她还没告诉他,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爱,她已经开始憧憬未来。
她还没告诉他,她最爱的是他,从初见的那一刹那开始,那份爱就深埋在心间从未改变。
他最想听的一声爸爸,还没有从咕噜口中吐出来。
顾苏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哆嗦着握住了那双从担架上低垂下来的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章承煜,你不能有事!你要好好的!
章承煜脑部和胸腔受到撞击,大外伤在腿部和后背,送往急救室抢救,而另一部面包车的司机居然真的是石夏蕊,她所在的驾驶室并没有受到直接的撞击,只是在车子翻转时受了伤。
她不一会儿就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一看到等在门外的顾苏,立刻半支起身子呷呷怪笑了起来。
如果说几个月前看到的石夏蕊还有那么几分风韵,而此时此刻的她,双颊削了进去,脸色发黑,骨瘦如柴,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顾苏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震惊之余,看向她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个疯子,你会有报应的!”
石夏蕊的眼神狂乱:“他死了,你也得不到他,活该!哈哈哈,全都死了才好!”
“你……你才死了!”顾苏害怕得牙齿咯咯打颤,却不得不反唇相讥,“你看看你这模样,就算你死了也比你现在强!”
“你胡说!我才没死,我活过来了,我是顾芸,承煜爱的是我!”石夏蕊喃喃地念叨了两句,忽然一下子朝着她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你把承煜抢走了!你不要脸,居然抢走你的姐夫!”
顾苏迅速地后退了一步,石夏蕊扑了个空,被旁边的警察按倒在床上。
“她服用了致幻剂,现在神经还在亢奋中。”警察解释说,“不用和她说话了,她现在真的和疯子差不多吧。”
“她吸毒了?”顾苏打了个寒颤。
“差不多吧,你看她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有点瘾头了,”警察摇了摇头,“怪不得我们发了通缉令都没找到她,谁能想到她成了这幅模样。”
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徐瑷和章嘉仁来了,到底是骨肉连心,徐瑷向来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着急的表情,一把抓住了顾苏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承煜现在怎么样?”
顾苏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边哽咽,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徐瑷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章嘉仁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好了,别着急了,承煜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定能闯过这一关的,听天由命吧。苏苏,你也别难过了,这事是承煜自己选择这样做的,别太自责了。”
怎么能不自责?
要不是要在第一时间看到章承煜从手术室里出来这个念头支撑着顾苏,只怕她现在早已经倒下。
一想到昨晚两个人还大吵了一架,一想到那两个没有回复的短信,顾苏心如刀割。
如果章承煜有什么万一……
她的心脏骤然抽紧,不,不可能,没有这个可能性,他一定会从手术室里平安出来的!
时间就好像停滞了一样,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
手术室的灯熄灭的时候,顾苏觉得自己好像等了一个世纪。
章承煜从里面被推了出来,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着,看起来毫无生气。
徐建国和几个医生急匆匆地跟着走了出来,一见徐瑷夫妻俩立刻上前安慰:“车祸时气囊弹出,他自己又紧急避险了,所有的外伤都是看着吓人,没什么大碍,现在的关键是脑部受到撞击,有淤血压迫了神经,不容乐观。”
徐瑷的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章嘉仁赶紧扶住了她,沉声问:“那他会醒过来吗?”
“醒过来就没事了,”徐建国苦笑了一声,“如果没醒过来,就有两种方案,一种保守等待淤血自己被吸收排空,另一种开刀取出血块,先观察一下,等专家会诊以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顾苏抬起头来看着他,黑漆漆的墨瞳浸了水光,分外玲珑剔透,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几分恐惧:“脑袋上……开刀吗?”
“这是最后一步,你们别先自乱了阵脚,”徐建国盯着她神情郑重,“苏苏,刚才在昏迷中,承煜也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你要给他力量,相信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徐瑷和章嘉仁留在医院也于事无补,被顾苏和徐建国劝走了,此时的病房中只有顾苏和章承煜两个,安静得都能听到吊瓶里的水滴落的轻响。
章承煜的眼睛紧闭着,没有了平日里那两道锐利的锋芒,连带着他的脸庞也柔和了好多,他的额头上有好几个伤口,都用纱布包裹了起来,嘴唇的血色全无,苍白而干裂。
顾苏小心地替他擦拭着额角和身上残留的血渍,又拿着棉签蘸水湿润着他的嘴唇。
忙忙碌碌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停了下来,痴痴地看着章承煜。
那曾经无数次入梦而来的脸庞,那曾经硬生生被她禁锢在心底的脸庞。
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胸膛,瞬间打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