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天变之日起,这位乡村妇人见了不少寻常人难以见到的奇观,也算是见过世面。看着面前这个身着戏服般的玉面人儿,寻思着不是神仙就是妖精,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在人家仙境般的地界捕鱼做虾,思量确实无理,但毕竟面对一个十岁小孩,认错又似乎下不来台。
只好鼓起笑容说到:“女娃莫要错怪我哟,我是为刚才那位白衣仙姑捉鱼。”
那女孩蹲在溪边正放完最后一条鱼,听见如此辩解,站起身蹦蹦跳跳来到跟前,“嘻”了一声,然后天真烂漫说到:“好不害臊,你口中所说仙姑是清虚子吗?”也不等面前这个尴尬妇人回答,指着刚才白衣道姑步入的山林说到:“人家现在就在里面采气,才不似你这般粗笨庸人吃这些俗物呢。”
罗嬢被那女孩一顿抢白只好挤出一抹理亏认栽的尴尬笑容,这时她才知道白衣道姑仙命叫清虚子。
那女孩却瞧着眼前妇人虽尴尬挤出笑容但脸上泪痕犹在,奇怪问到:“你明明刚刚哭过,现在又笑,又哭又笑,,那么大个人,害不害臊,忒奇了怪了。”
罗孃心肝脾脏肺全是悲哀,面对仙人般庄严的清虚子,却是自惭形秽,哪里还能够多说,虽然刚刚哭了一场,但终究不如向人倾述,眼前这个玉人儿虽然指责她捉鱼,但天真烂漫,言谈之间,娇憨可爱,很是讨喜,一时间成了她最佳也是唯一的倾述伙伴。
直到红日高悬,日上三竿,薄雾已然散去,树林里绿茵遍野,生机勃勃,金色一片,方才打住话头。那女孩竟然双手托腮,听得泪光涟涟,过了良久方才问到,“那你想你女儿吗?”问题一出,对方又是絮絮叨叨讲了许久,言语之间全是自己女儿,母爱之情溢于言表。直到语毕,才又接着安慰到:“清虚子把你带到这来,自然有她的道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母女团圆的。”
说完又喃喃自语叹息到:“被母亲惦记的感觉真好。”
罗孃起先见这玉人儿锦衣华服,以为是这山中神仙妖精,后又见她娇憨可爱仿佛邻家少女,又以为是这山林中大户人家的女儿,听她如此叹息,心理不禁又是一奇:“你的妈妈呢?”
那女孩却是颔首不语,红了眼圈,过了良久才说到:“我天生天养,自来到这世间就是无父无母,我是这天地之气凝聚幻化而来。”
毕竟为人之母,舔犊之情顿生,心意相通,村妇怜爱的把女孩搂进了怀里问到:“那你叫什么名字?”
“桃蹊,这名字还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一个老道给我取的”女孩落寞的说到。
罗孃见眼前玉人儿可怜兮兮的女儿状,想起命丧黄泉的亡夫,又想起乡村中从此没了父亲的女儿,顿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对眼前娇憨惹人怜的桃蹊心生万般怜爱,但山林村妇笨嘴拙舌,纵使心中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得双臂用力,更加使力的把桃蹊抱在了怀里。
妇人怀里的桃蹊呢喃自语到:“好温暖,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清虚子虽象姐姐一样对我疼爱,可却是冷肃得紧。”听到这里罗孃就要又红了眼圈。
桃蹊见状连忙展颜一笑,继续说到:“好在并不孤单,这里有好多我这样的。”话音刚落又是“呀”一声惊呼,对罗孃笑到:“婶婶,看来你真是饿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着呢。”语毕,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硕大的桃子递了过去,接着说到,“吃了就不饿了。”
罗孃早已饥肠辘辘,一个桃子对她来讲不过杯水车薪,将信将疑的接过吃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这才感到这山林之中果然通真达灵,问到:“女娃,你不吃吗?”
桃蹊只是“哧哧”一笑说到:“我和清虚子一样,吸风饮露,不象婶婶这般皮囊,需要食物的供养。”
见对面妇人神色一脸艳羡且沉默不语,连忙说到:“婶婶万不可觉得我们这样就好,不然误入歧途,桃蹊可承担不起这样的果报。”
见罗孃神色又陷入迷惑,只好接着说到:“正统修行,应像清虚子那样在人道修炼行为和心性,成为道德高人,才有悟道的可能,我们这些山石草木是在风水宝地吸取日月精华成灵,千年聚气方可形成变化,进入轮回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哪怕几世做牛做马,因为这样才能有成道的机缘,可惜你们人道众生乃为这世间万物之灵,虽有根器,却整日营营碌碌,被这世间繁华幻想迷失了本性,不知修真达到性,象我们如遇劫难很很容易打得气散物灭,惨着呢。”
罗孃这才反应过来,问到:“那仙姑还不是神仙?”
桃蹊听到这里跳起来笑着说到:“当然不是啦,不过她修行很精进是真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尺长的爬虫放在手里心痛的抚摸着,罗孃好奇的凑近一看,却是“呀”的一声惊叫。
惊叫声还未落定,却听见山林里传出洋洋盈耳的女子软语:“桃蹊妹妹和谁在玩耍呢?我怎么觉得有人气儿呢。”不过多时,一个姿容绝丽的女子从山林里阿罗多姿的走了出来。
罗孃从桃蹊手上的虫儿收回注意力,看见走来年龄不过十八岁的女子,说话玉音如涓涓泉水,行走间花枝招展,一颦一笑间,波光流传,一时间,千娇百媚,艳光四射,林间姹紫嫣红的百花都失了颜色。虽同为女子,让这个农妇妇人也不敢直视。
但那女子走来的身形又是在不断变化,忽而是姿色绝丽的美艳女子,走到罗孃身前又变成了一个面如美玉的锦衣少年,只见他走到罗孃更前,用手指扶起罗孃下颚,居高临下,凑近面庞几乎脸对着脸说到,这妇人儿好香,说话间吐气如兰,罗孃忍不住举目瞄去,见一个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的少年已立在了身前。
虽已为人妇且育有女儿,安守妇道的罗孃被这少年的貌似不经意的一撩拔竟然心旌荡漾,意乱情迷,浑身燥热,就要失了仪态。
桃蹊早在旁边急得双脚直跳,小脸粉红,指着那美少年气冲冲的骂道:“墨琪,你疯癫啦?还想着想吸人精血,做那畜生之事啊?”
斥责之声传来,被唤作墨琪的美貌少年这才放下已被媚惑得五迷三道的老实村妇,又幻成先前的绝丽女子向桃蹊款款走去,临近桃蹊,桃蹊来不及做任何躲闪,她已出手如电,一下就把桃蹊抱了起来,娇娇笑到:“我本来就是畜生嘛,咱们粉娃娃找到娘亲啦,心疼啦?”说完又是止不住的娇笑,显得开心得不得了。
那桃蹊粉被墨琪抱入怀里,唯剩一双小手可以动弹,一边推搡着一边叫到:“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怎么又欺负人!”
乐不可支的墨琪忽然神态一变,一本正经强忍住笑说到:“你再闹,就不信我打散你的灵气让你什么都没有了?”
桃蹊果然不敢再闹,急的粉红的小脸已变得通红只敢生气的说到:“你再无法无天,告诉你,清虚子可回来了。”
看见抱在怀里的玉人儿果然被吓出,那绝色丽人又是眉开眼笑的娇嗔到:“你少拿清虚子来唬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找那条老蛟去了,再说了,论在这世间的年岁她都不知道该对奴家如何称呼。”话音一落又是“嘻嘻”笑个不止,显然作弄眼前粉雕玉琢的桃蹊让她很是兴高采烈。
但“嘻嘻”之音尚未停止,身后就传来清冷庄严的声音问到:“那我该叫你什么?”
听到这声音,那绝色丽人惊得一愣,急忙放下桃蹊,强自庄重的走到清虚子面前,福了一福到:“墨琪不敢,和桃蹊闹着玩呢,道长怎么弄回了一个粗笨妇人回来呢?”
山谷中和风熙煕,两位女子同是衣抉飘飘,纤尘不染,一位出尘脱俗,姿色天然,另一位占尽风流,桃花玉面,两位相对而立的女子却是高下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