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琼花苑,北堂影等人都已经离去了,院子里一下子显得特别空,只余一簇簇开的正盛的琼花在花枝上摇曳飘动,仿佛在欢迎她的归来。
简单的洗漱后,吃了晚饭便睡去了,可躺到了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宇文勖和林介坤不断地变换,不断的交织,扰得她心烦意乱,最后挫败的坐了起来,批了件衣服来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扑面的凉意中夹杂着琼花清新的香气,还夹杂了一丝酒气,举目望去,琼花树下,林介坤坐在地上,一袭藏青色锦袍松垮的挂在身上,单腿拱起,及腰的黑发全部披散,右手执着一壶酒,黑眸中满是哀伤和孤寂。
元芷汀的心一怔,林介坤那么聪明,肯定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排斥。曾经那个敢爱敢恨,爽快利落的她去了哪里,如今竟然如此的优柔寡断,一个是自己前世的情人,一个是自己现在的爱人,她谁都不想伤害,却不知到最后伤害了两个人。
昨晚她眼睁睁的看着宇文勖心伤离去,心就再也无法平静,若说之前她还会犹豫不决,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么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林介坤已经是过去了,她如今心里实实在在的爱着的是宇文勖,要不然她不会排斥林介坤的靠近。之前她没有见到林介坤,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丝害怕和排斥,害怕自己会忘了林介坤,排斥对宇文勖的心动。如今见到了林介坤,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世的眷念和依赖,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放下了,那段生死相依的感情已经随着那场爆炸成为了过往,如今的她叫玉芷汀,可以撒娇、捣乱、发脾气的玉家小姐,而她爱的人是宇文勖。
林介坤的黑眸突然看向了她,引得她一怔,原本想躲避的眼睛又看了回去,眼中一片清明,她不是矫情的人,想通了就不再纠结,她相信林介坤会理解她的。“介坤!”
林介坤缓缓的走到她身边,隔着墙站在窗户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小汀,我们还能回去吗?”
元芷汀摇摇头,当看见那双好看的黑眸中盈满了哀伤后,还是决定说出心里的想法,“介坤,对不起,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你一直都知道,我讨厌以前的生活,也厌倦了以前的生活,如果可以,我宁愿我这次重生记不得之前的一点一滴。来到这里几个月,我都快忘记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我也努力的在忘记,可你的出现却让我又回到了从前。”
元芷汀也伸手去抚摸那张陌生的容颜,“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可我的心里已经装进了另一个人,你知道的,她很小,很小,小到无法再装下别的人,别的事。”
“你有多爱他?”林介坤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昨夜他就感觉到了,不,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是吗,她发着高烧,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宇文勖,不就表明了她的心了吗,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认为他们十年的感情肯定能胜过这几个月的心动。
“我也不知道,刚开始我只是很喜欢他身上阳光灿烂的感觉和他总是无视一切的狂妄,那是我们曾经最羡慕的,也是我们没有的,后来渐渐的就被他感染了,也渐渐的从前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已经沉沦了!”元芷汀一说起宇文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所以明天我就去找他,然后告诉他我喜欢他!”
林介坤苦涩的一笑,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去吧,喜欢就去争取,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如今的你我都不再是前世的你我了,你有你的使命和责任,我有我的生活,不过,你会是我永远的朋友,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朋友!”想通了,看透了,元芷汀觉得心中的郁闷都消失了,她和林介坤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感情的事也不会太纠结,得到就得到,失去就失去,无所谓放不下。
“这是绝杀的追魂令,你有事就带着它去各地的‘豪赌’赌坊,里面的管事见到它就会帮你做任何事!”林介坤拿出一块黑色玉牌递给元芷汀。
元芷汀接过玉牌,反复的摩挲,玉牌是黑玉的,及其的罕见而昂贵,“要是哪天没钱了还可以卖了换点零用钱!”
“相信我,没有一家当铺敢接收!”林介坤笑了笑,“收好,千万不能给任何人,因为它可以调动整个绝杀组织,任何一个成员一但接到追魂令,便要不死不休的执行这个命令!”
“这么重要,我可不可以不要!”元芷汀淡淡一笑,嘴里说着不要,却赶紧揣进了自己怀里。
“我走了,你保重!”林介坤眷念的轻抚那张娇小的容颜,从眼睛到嘴唇,缓缓的,缓缓地,黑眸闪烁着,最后归于平静,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一大早,元芷汀就找到明宏,告诉他自己要去找宇文勖,明宏一阵欣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和她一起上路了。
“哥哥,你说宇文勖要及冠了?”元芷汀坐在马车里,趴在窗户口,看着骑在马上和他并排而走的明宏。
“恩,七月初七,他满十八岁,我这次就是要去参加他的及冠礼!”明宏在马上摇摇晃晃的,今早上元芷汀说要去找宇文勖,他是一阵欣喜,比起林介坤,他更希望元芷汀和宇文勖在一起。
“及冠礼啊,那不是很壮观!”上次参加了北堂誉的及冠礼,一个属国公子都那么隆重,那楚王府小王爷的肯定更加的热闹。
“是啊,及冠礼代表着一个男子成年了,而皇室子弟的及冠礼还有一层特别的含义!”明宏说到此,心中生出几分担忧,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妹妹知道这些事,早点接受总比被迫接受要好得多。
“什么特殊含义?”元芷汀很好奇,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明宏。
“这事还要从翰宇王朝的先祖说起!”明宏看了一眼元芷汀,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心里轻叹一声,“翰宇王朝每一代君主的选拔不是按照嫡庶,而是有其特殊的方式。传说翰宇王朝的祖先是女娲选定的人界统治者,女娲给了他一把乾坤剑,告诉他谁能拔出乾坤剑,谁就是人界的统治者,于是每一代的翰宇王朝的皇室子孙在十八岁成年后都要去神庙,谁能拔出乾坤剑,谁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那就是说,宇文勖及冠礼上要拔乾坤剑,如果他拔出了乾坤剑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元芷汀之前的兴奋一下子消失了,宇文勖若只是个王爷,她还可以奢望他能为了自己专情,可若是他拔出了乾坤剑,成为了下一任的皇位继承者,他的使命就不同了,他注定要娶四国的郡主为妃,更别说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而不得不娶的那一堆的大臣之女,她根本无法接受和那么多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明宏看出了元芷汀的担忧,“这不是还没到及冠礼吗,而且那个破剑放了几百年,说不定都不灵了,否则,上一代为何会没有一个人能拔出的!再说,即使他成为下一任继承人,我也一定会让他迎你为后!”
之后明宏说了什么元芷汀都没听进去,放下帘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脑子里一团乱。
一行人经过半个月的奔波,终于在七月初一到了圣都,知道了宇文勖的使命,元芷汀之前信誓旦旦要表白的勇气一下子就没了,原本她都不打算来了,谁知遇到了疯老头来蹭饭,半个月的路程因为有了疯老头的加入而变得不那么单调和难熬。
后来也想通了,反正她也打算出来见识见识,若是宇文勖没有拔出乾坤剑,那她就告诉宇文勖自己喜欢他,若是他拔出了,她就不说了,她又不是那种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爱情对于她来说只是人生的点缀,有了更加灿烂美好,没了也不影响她继续没心没肺。
夏末,黑夜的圣都灯火辉煌,街上比白天还热闹,叫卖声,笑声,各种声音充斥着人们的感官。这里是人间的天堂,无论外界是战乱还是天灾,这里都是一片繁荣,因为他们是圣都的人,拥有特权的圣都人,他们不用担心吃不饱或睡不安稳,他们任何一个小角色都拥有不可估量的财富和权力,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鄙视着那些低贱的四国人。
元芷汀一行人驾着马车缓缓的朝圣都的城门驶去,城门口,一抹莹白的身影站在城楼上眺望着那一辆由远及近的豪华马车,长身玉立,狭长的丹凤眼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半个月前收到了明宏的信,告诉他林介坤走了,元芷汀主动要求要来找他,他欣喜不已,奈何及冠的事情太繁复,他走不开,否则早就飞奔去找她了。看着那辆马车渐渐的靠近,宇文勖一个飞身落到了地上,唇角挂着一抹幸福的笑意,黑眸紧紧的盯着马车由远及近,然后迈动脚步来到马车边,“小汀,我很高兴,你能来!”
元芷汀想要掀开车帘,手拿起又放下,几次反复,终没有掀开车帘。
宇文勖的眸中黯淡了一瞬间,明宏信中提到,元芷汀对于他会否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事有些介怀,看来她的确很介意这件事,他很想告诉她,无论他是否会成为下一任的继承者,他都只爱她一个人,但有些话此时说来只会苍白无力,“小汀,我将你的事告诉了我父王和母妃,他们都很像见你,今夜特意设了晏!”
“小王爷,我们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疲倦的很,很抱歉要拒绝王爷和王妃的一片用心了,改日我定登门致歉!”她始终没有勇气掀开车帘,她怕自己一见到他,所有的坚持就会消失。
宇文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话,“我已经在王府收拾了两间院子……”
“哥哥说‘天下第一庄’有别院,我闲散惯了,又不懂规矩,万一冲撞了王爷和王妃或者哪位贵人就不好了,所以小王爷的好意我们兄妹心领了!”元芷汀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