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芷汀看着那个义正言辞的老太太,八十多岁,人生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说的不错,她没有错,她只是为自己争取更加美好的生活而已。“族长,按照族规,她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处罚?”
族长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回答,“按照族规,她要被处以火刑!”
“火刑?”安老太太突然冷冷的笑了,“哼,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吗?你错了,不是我,而是你的太姥爷,那个死了的老东西!”
安老太太的话让众人一时间有点无法接受,毕竟,这怎么可能呢,他暗害自己的妻子还说的过去,可暗害自己的女儿就说不过去了。
“不信?”安老太太冷冷的瞪着齐云芷汀,“当年,他根本不喜欢你太姥姥,只因为你太姥姥的父亲是当时的太守,所以他才娶了她。谁知,你太姥姥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父亲帮助他的生意,于是他便让我那样做。结果就是,你太姥姥无法再生育,没法给安家传宗接代,心中愧疚,于是后来对他的话百依百顺,甚至央求自己父亲为他的生意走后门。”
几个长老和族长一听,心中已经信了五分,这在大家氏族里,很正常,可那老太爷的做法未免也太狠了吧。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说都凭你一张嘴!”齐云芷汀心中瞬间冰凉,因为她清楚,安老太太的话是真的。
“还有你祖母,老太爷好不容易将她嫁给齐云家,可她和她母亲一样,根本不愿意为家族做任何的贡献,所以,老太爷才让我女儿去,也是他授意让我女儿取代你祖母,成为齐云家新的女主人!”安老太太说着这些话,眼中满是嘲讽,齐云芷汀,你不是想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怎么样还满意吗?“后来,她被和离回家,老太爷嫌她在家中惹人非议,所以让我给她下毒!而且是看不出死因的毒!”
齐云芷汀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原以为是小妾为了上位暗害嫡妻嫡女的家庭剧,却原来是一出自私丈夫和父亲为了钱财罔顾人伦的悬疑剧,故事的结局同样都让人伤心。难怪齐云濡一直不追究这个老太太的责任,还记得齐云濡告诉过她,让她不要去和安家有什么瓜葛,想必,齐云濡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不过不愿意告诉她,怕她无法接受,尤其是安康无法接受。
她今天做了件傻事,这样的丑闻一旦传出去,安康更加没有颜面再出现在安家了,而且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诟病。
“怎么,还要知道得更多吗?反正我老太婆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干脆就将所有事情都说不来吧!”
安老太太此时有一种快感,尤其当看见齐云芷汀面如死灰的样子时,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快乐过,于是更加的肆无忌惮,“当年,齐云泓嫁过来的事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尝到了和齐云家合作的甜头,所以想要牢牢的抓住这份虚荣,而和齐云家继续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你们一直以为是我女儿做的,其实你们错了,我女儿嫁到齐云家,对齐云泓视如己出,指导齐云泓一心求道,原本不想逼迫齐云泓,是她逼着我女儿那样做的,用我的性命要挟我的女儿,我女儿才不得不那样做的。”
齐云芷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她一直认为齐云沫的母亲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顾姐妹亲情,不顾母女亲情的坏女人。她也一直好奇,当年的齐云泠怎么会爱上那么一个面善心恶的女人,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齐云濡恨那个破坏了自己父母婚姻的女人,自然不待见她,所以对她做的所有事情都觉得是别有目的,她相信,当年那个女人还是真心对待齐云濡和齐云泓的,只不过不得不听从自己父亲的指使。
“怎么,皇后娘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安老太太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拿着拐杖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这你就接受不了啊?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安康也是你太姥爷派人下的毒!”
“为什么,那是他的亲孙子,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孙子?”齐云芷汀已经太震惊了,若说一个男人不在乎自己妻子和女儿的性命她相信,可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毒手呢?
“祖母,不要说了!”安重在害怕,这个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他不想把它宣扬出去,更重要的原因的是,他要保护那个他爱的女人。于是安康匍匐着爬到了安老太太的脚边,恳求的看着安老太太,“求求你,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他们一直认为我们是坏人,一直认为我们十恶不赦,为什么不让他们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呢?”安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孙子,可她不甘心啊,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她可以死,可以被人唾骂,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孙子也被人唾骂啊。
“不要,求求你,祖母,不要!”安重因为之前的鞭打已经很虚弱,此时匍匐在安老太太的脚下,像是一个可怜的乞丐在祈求别人的施舍。
安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孙子这么卑微,终是不舍,摇摇头,“你那么爱着她,可她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你,你又何苦呢?”
“我爱她,所以我宁愿背负所有,祖母,求求你,不要说!”安重已经卑微到极点了,两行清泪从那双小眼睛里流了出来。
齐云芷汀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一心想要追求的真相,却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的真相。其实安老太太不说她也猜到几分,安康不是安重的亲生儿子,所以安老太爷才会要杀了这个野种,可如果安康不是安重的儿子会是谁的呢?
齐云泓一心求道,绝对不会和别人有私情,而且她所表现出来的也是她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那安康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呢?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所有的报应都由我来承担吧!”安老太太突然跪在了地上,这一次是真诚的,卑微的,“皇后娘娘,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重儿什么都不知道,请您不要怪罪于他!”
齐云芷汀看着眼前这个老太太,满头的黑发都变成了银发,一身藏蓝色的锦袍很适合她的年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八十多岁的人,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位美人。此时她卸去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只为自己的孙子求一个活命的机会,曾经的她也许是自私的,但此刻的她让齐云芷汀从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佩服。八十多岁了,即使活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她又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硬加在她身上呢。
“你起来吧!”齐云芷汀站起身,走到安重身边,从他刚才的话听得出,他不是安康的亲生父亲,这些年却一直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只因为他是真的爱齐云泓的,他的爱从未得到齐云泓的回应,甚至还为了保护所爱的人而被爱人憎恨,但他愿意一直就那么默默地爱着那个人,此时他躺在安老太太的脚边,眼如死灰,看样子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两个人明明都是最令人痛恨的,可此时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们两人都可恨在为了自己爱的人而去伤害别人,他们的可怜之处也在于太爱自己在乎的人。
“今天的事情本宫希望在座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要是有一点的风声透露了出去,后果你们应该知道!”齐云芷汀再也没看安老太太和安重,挺直了背走出了安府,留下了惊出一身冷汗的众人。
上了銮驾,齐云芷汀悄悄的对身旁的周斌耳语了几句,周斌便离开了队伍,策马而去。
回到太守府时,大宝已经饿得嗷嗷的哭了,之前宇文勖为了哄大宝,给他喝了蜂蜜,谁知这小子上了一回当就不再张嘴了,只哇哇的哭,这可急坏了宇文勖,抱着大宝在院子里转圈圈。
见齐云芷汀终于回来了,宇文勖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一把将大宝递给了齐云芷汀,“这小子饿得恨不得将我吃了,快给他喂点!”
齐云芷汀见大宝哭的嗓子都哑了,心疼的不行,快步走进房间,然后开始给孩子喂奶。大宝一吃到奶,嘴巴终于被堵住了,因为吃的太急,呛着了,齐云芷汀赶快不住的拍他的后背,一边安慰着,“别急啊,慢慢吃!”第二次,大宝果然不急了,慢慢的吃着,再也没呛着了。
宇文勖坐在一边翻阅千里传过来的重要奏折,许多事情北堂玉斗处理的很好,他很放心,只是他必须对所有事情都有所掌控,所以不得不看。偶尔抬头看一眼那对母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便多了几分柔情和幸福的笑意。
大宝吃饱了,齐云芷汀见他不睡,便逗着他玩,还拿出宇文勖在路上买的波浪鼓逗大宝,可惜大宝同学对这么幼稚的玩具没兴趣,转头去玩齐云芷汀身上玉佩。
“最近西辽和东越怎么样?”齐云芷汀一边逗着大宝,一边抬头询问。
“西门听雪最近都在处理他的小妾们的事,没时间给我找麻烦,倒是东方炎有点闲,蠢蠢欲动了!”
宇文勖抬起头,撑着下巴含情脉脉的盯着齐云芷汀,“小汀,我发现你的小白兔长大了不少哦!”
齐云芷汀低头一看,才发现大宝在扯她衣服的玉佩时竟然扯开了她的衣襟,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被扯了出来。于是拉了拉衣服,抬头嗔了一眼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宇文勖已经走到齐云芷汀身边,将大宝抱了起来,“空影,带大皇子出去玩!”
一道黑影闪过,大宝已经消失在宇文勖的怀抱。宇文勖贼兮兮的凑到齐云芷汀面前,大手一揽,将那软软的腰身揽进自己怀里,“你好像满月了吧?”
齐云芷汀面上一红,双手撑着宇文勖的心口,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是满月了,可是现在不是白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