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过酒席,叶婉一家正式搬进了新居。搬进新居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一个大惊喜。
叶婉将小乞丐们分配为两人一间屋子。众人都欢呼雀跃着去看自己的新住处,唯独木头拽着他的弟弟小宝磨磨蹭蹭不肯离去。
“以后这就儿是你们的家了,你们怎么不去自己房间看看?”林嬷嬷不解。
一句“你们的家”险些让两个才十岁左右的孩子掉下泪来:他们为了活下去,四处行乞,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处处遭人嫌弃白眼,何曾有人如此和善地对待过他们。
木头使劲抹了一把眼睛,将小宝推到林嬷嬷面前道:“林嬷嬷,这是俺妹子。俺不想让他再跟着俺们吃苦,俺想让她跟着你们。她可机灵呢,洗衣服做饭啥都行。就让她跟着小姐,当个使唤丫头也好,只要能吃饱饭,让她干啥都行呐。”之前叶睿晨跟他们说了以后的打算,他们要学本事,要经过一系列的训练,要吃很多苦头。他想让妹妹跟别的女孩儿家一样,将来嫁人好好过日子。
林嬷嬷与叶婉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她们竟都没看出来小宝是个女孩子。林嬷嬷将小宝拉到近前,这孩子还是一副男孩扮相,由于年纪小,没长开,还真是分辨不出男女。看那眉眼,谈不上多好看,倒也耐看。
“这好好个女娃,干啥非整这么个假小子样?”林嬷嬷问道。她拉扯叶婉是吃了不少苦,多年来也只在村子里,极少到镇上去,乞丐的生活更是没接触过。
“俺怕别人知道俺妹子是个女娃子,要欺负她的。前些年俺带着小宝流浪,有一次俺妹差点让人牙子骗去给大户当丫鬟。自打那以后,俺就把妹子装成小子了。后来来到这平安镇,幸好遇上老大,很是照顾俺们,俺们就留下了。就是那虎子,最是喜欢欺压俺们这几个年纪小的。听说他以前把伙里的女娃子都给卖了,就更不敢让人知道了。”想起这些年的心酸,木头边说边掉眼泪,小宝也是垂着头小声啜泣着。
林嬷嬷将小宝搂到怀里一个劲儿摩挲,安慰着她:“好孩子不哭了。以后你就跟着嬷嬷打打下手,总饿不着你们的。”自打这些孩子们到了家里,小宝是最勤快的一个,烧火烧水,浇菜地,从来不用人支使。林嬷嬷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叶婉也没什么意见。将自己新做的衣裳拿出来两套给了小宝,小宝一换上,立马不一样。
“诶哟!这丫头还挺俊。”林嬷嬷欢喜异常,小宝的性情好,长得也不赖。有她跟小姐作伴,再好也没有了。
就这样,十七个小乞丐就都安顿了下来。
叶睿晨带着小乞丐们也正式操练起来:每天吃过早饭,带着十六个男孩子到山里进行体能训练,中午就在山上吃带的干粮,直到晚饭时才回来。吃过晚饭,再由叶婉负责,教他们读书认字一个时辰。
过了三天,家里一切也都走上了正轨,叶婉寻思着是不是该把师父那老头儿接过来了。她需要多多了解外面的世界,上山采药也需要人手不是,不能总让林嬷嬷受累。能有个懂行的帮手,做起事来才能事倍功半。
第二天,叶睿晨赶着马车,拉着叶婉就去了镇上。临走前,林嬷嬷拿了张单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叶睿晨别忘了买米买肉。家里人口多了,消耗也就大了,尤其是都是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一个个都能吃着呢。她们家收留了将近二十个乞丐的事,在村子里早就传遍了,没少被说闲话。林嬷嬷才不在乎,他知道自家少爷是个干大事的,就像他家老爷一样。
平安镇少了几个乞丐依然是没什么不同。这里不比隔壁的江平镇,是炎麟国南北方的交通要道,经济自是没那么发达。偶尔也能看见几个行商的在客栈投宿,却远没有达到行人如织的程度。
兄妹二人将马车停在邱郎中药铺门边,早有伙计迎了出来:“二位可算来啦!我家掌柜的等了好几天了。快里边请。”
对于伙计格外的热情,叶婉也是坦然受之,随着伙计往后院去。邱郎中正愁眉苦脸地在院子里晒药,一见到叶婉,立马换上大大的笑容,那热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相交多年:“小师妹来啦!是来接师父的么?你们先等会,我去叫师父。”说完放下手里的药,一溜烟儿往屋里去。见小伙计还在旁边站着,一脚踢过去,骂道:“没眼色的,还不去招待着贵客,倒茶去。”
叶婉二人在正堂坐了,喝着小二奉上的茶,不禁笑了,道:“哥你是不知道,想当初我第一次来时,我那师兄可小气的紧,别说茶,就连口白水都没给一口呢。”
叶睿晨也是微微一笑:“那时他哪知道我妹子是个厉害的呢。”
“我看不见得,就看他那浮夸的热情,恐怕是把咱们当成接烫手山芋的冤大头了。”
叶睿晨剑眉微挑:“你是说药癫?”
叶婉淡笑不语,她已听见堂外传来的脚步声。
还隔着老远,就听药癫的大嗓门:“是我乖徒弟来了么?可想死为师了!”药癫三步并作两步,到叶婉跟前,捻着小胡子,一脸的谄媚讨好。可不是要讨好么,想想那山上可能发现的宝贝,药癫做梦都想快些去叶婉家。
叶婉悠悠放下茶盏,道:“师父,你看我们家宅子也建好了,我来接你过去,咱们就开始授业吧。”
“好好好。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咱这就走吧。”药癫等的就是这句话,叶婉话音刚落,便要去搬行李。
“先不忙。”叶婉先前还以为药癫会推三阻四不肯跟着去,自己还颇要费一般口舌,哪知药癫却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叶婉略一思索,心里也大概明了了他的小九九。既然药癫想占自己的便宜,那她自是也不肯吃亏的:“这师也拜了,茶也敬了,师父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呢?”
药癫闻言一愣:“忘了什么?”
叶婉挑了挑眉眉,她也拿不准药癫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明白,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身为师父,你是不是该给点见面礼?徒弟我也不多要,便请师父赐一套针灸银针吧。往后也是用得着的,省得徒弟我自去寻摸了。”
“针灸银针?那是什么玩意?”药癫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一脸的不知所以。他想着徒弟进门,是该给些见面礼的,叶婉要是个不晓事的,也就糊弄过去了,既然她心里门儿清,那自己也不好太小气。可是这丫头说的那什么针灸银针他是真没听说过。
叶婉盯着药癫,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秀气的眉皱了皱,问道:“那不知师父医治病人的手段有哪些呢?”
说到医术方面,可算搔到药癫的痒处了。药癫挺了挺胸膛,下巴也不自觉扬了起来,语气透着几分强装的矜持,道:“要说你这女娃子呢,命可真心不错,小小年纪就遇到我药癫。由我教授于你,将来你必然是炎麟国一等一的女郎中!”说到后面,那一脸的骄傲神色,掩都掩不住了。
叶婉轻哼一声:“说重点。”
自夸被打断,药癫有些不悦,又忙自隐下。他天生便不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还是被叶婉、叶睿晨看了个清楚。“治病的手段嘛,自是草药。不过这药方也是有高明与平庸之分的。就比说我,从我手里出来的药方,那可。。。”
“就没有外用的手法么?”叶婉闲闲地再度截住药癫的话头。
这下药癫可真忍不了了,指着叶婉跳脚:“我说你这丫头,懂不懂尊师重道?啊?为师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三番两次地对为师无礼!还有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管教妹妹的?”药癫的枪口又对准了叶睿晨。
叶睿晨耸肩,双手一摊,表示与自己无关。
叶婉却是不高兴了,药癫名义上是她的师父,事实上半分情分都没处到,竟敢当着她的面数落她的哥哥,语气也冷凝下来:“你若是个德高望重的师父,我自是对你尊而敬之。你心里在算计什么,当我不知道?”
药癫紫涨了脸,像个偷糖吃的孩子被发现了,眼神躲闪着,呐呐开口:“我算计什么了?你个小屁孩有啥好让我费神算计你的。”
“比如我家那西山?啊,确切地说是西山上的药材?”
药癫一下子放佛被掐住了脖子,垂了头,沮丧万分。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那点小心思竟连个十岁的孩子都瞒不住。难道他就这么没城府不成?这世道也不知是咋了,一个破荒山,还生出了好药材,偏偏还便宜了这个鬼精鬼精的丫头。早知道他早就去买下了。要不改天他也去别的村辖下的荒山转转,没准也能发现点好宝贝呢。
“我家那西山上确实有不少药材,也不是不能给你。谁让你是我师父呢,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叶婉一句话拉回了药癫跑偏的思维。
“当真?”药癫还当蹭药材的打算落空了,听叶婉这么一说,立马又满血复活,“我就说嘛,这么玉雪可爱的丫头,哪能跟你二师兄似的,一毛不拔的。”
“你接着给我说说,外用的医疗手法都有什么?”对于药癫的奉承,叶婉不置可否,她瞥见了邱郎中一脸的悲愤、不可置信就明了了,药癫口中那“一毛不拔”的二师兄定是没少被欺压。倒是邱郎中,心里对叶婉真是既敬且畏的,能将那个老不羞,额,是能将师父他老人家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最可怕的是她才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啊!最最可怕的是,她还有个绝对不输于她的哥哥在那镇着。别看自打进门那小子就没开过口,但他那气场,比他这个大人还足啊!这两个妖孽,绝对不能惹。
那边邱郎中的思绪在跑马,这边药癫已从怀里摸出几个酒瓶盖大小的石碗递给叶婉:“外伤的话有药散,无外伤可用药石。将草药捣碎,装在石碗里,敷在指定的穴位上。”
叶婉一听就明白了,实际上这跟针灸的原理是一样的。只是针灸更考验手法和需要大量的经验。当然,这所谓的药石的效果必定也是没有针灸那么好了。
“没人会针灸么?”叶婉还是不死心,她需要确切地知道,针灸这门手段能不能成为她绝对的优势。
“针灸到底是个啥东西?”药癫有些恼怒了,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厉害?药石可是目前最高端的医术了。而他,更是炎麟国最杰出的医师之一。她不关注自己能学到他几分本事,总是跟个什么针灸过不去干嘛?
“这么说就是没有了?”叶婉与叶睿晨相视一笑,看来他们在这里更好地生存,又多了一条保障。“好了,咱们这就走吧。我们还要去买些东西,师兄你把师父的行李都搬到马车上去吧。”
药癫却是拉着叶婉,定要问个明白,这针灸是咋回事。
“简单来说,针灸就是以银针刺穴,或是用浸过药的银针刺穴,已达到治病的目的。”
听了这话,药癫整个人都呆住了。以他医药大师的阅历,自是很快就领悟了,针灸和药石的原理是相同的。见叶婉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以及她开口就管自己要针灸银针,莫非她会这种神奇的手法?可她只是个小娃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