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沾衣看着那刺入土里的剑,心里刺痛的喘不过气,她转过身,眼睛中透着一股血红,她紧紧的看着那个女子,死死的看着,她想看清她看透她,她想看透她的心是什么样的,能让她这么骗她,甚至不惜出手。
那样悲痛的眼神,花蝶衣不敢与她对视,对于她这个亲姐姐,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也不至于出手伤她,只是刚才形势太过紧急,她心一急,就没有再顾其他了。
“花蝶衣。”花沾衣闭了闭眼,那滴在眼眶中含了许久的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她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我宁可你被灌了毒,宁可你被折磨,甚至,宁可你被人杀了,也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花蝶衣有些震惊,抬头看着她,她刚才说什么,宁可她,死了,也不想在这里看见她……
花沾衣用手指着墨以乾,质问她,“墨以乾到底给了你什么?能让你这样写信骗我,能让你把那把剑指向我?如果不是五殿下看出你信的破绽,我还继续被你利用,花蝶衣,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信的破绽!花蝶衣一愣,她看向墨以乾,怎么会呢,她都是按照主子所说的写的,他那么深思熟虑,怎么会有破绽呢?
墨以乾也很好奇,他看着夜倾殃,“哪里有破绽?”
“内容没有破绽,有破绽的是字。”夜倾殃难得的解释,“试问,一个被主子抛弃,被下毒,被利用的人会写出那样一手云淡风轻的字吗?而且,一个甘愿抛弃亲人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十年的女子,有什么原因让她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既然是喜欢,那她会做出任何事都有可能。”
墨以乾听着愣了好一会儿,他就只是看了眼信上的字就猜测到这些?这样的思虑让墨以乾不由一惊,从见到夜倾殃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他只是个空有皮囊的废物,甚至很肮脏,但是他现在却如此轻易的看破他的局,让他有一种自尊被践踏的屈辱感。
千潋在一旁听的也愣了,原来之前都是演戏,她了解倾殃对书法的造诣,从字看人,倾殃并不是做不到。可是那花蝶衣的出现呢?现在反正也摊开了,她也就问了出来。夜倾殃对她的问题自然是有求必答的,“只凭信,我也只是有个猜测,但从这个猜测延伸出来后我发现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一个女子默默跟在一个男子身边,除了是喜欢他,我找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而女子能为所爱牺牲的,远远超出你所以的。”
这些话墨以乾听了没什么感觉,可花蝶衣却感触良多,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墨以乾一眼,又连忙低了下去。然后眼角的余光不由的看向了夜倾殃,这个男子的美丽对她而言倒没什么可惊讶的,只是他看上去不过十几的少年,却可以说出那样的话,将女人看得那么透。
接着夜倾殃继续道:“我并不确定花蝶衣是否也来了迷迭城,只是靖国到这里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字的墨色上虽看不出信写好的时间,但是从气味上却可以闻出这封信是写了十几天还是刚写不久。”
听完这番话,墨以乾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了夜倾殃,可以从一封信推测出那么多。身为皇子,他要算计要当心的实在太多,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败在一个被关了八年的少年。
一旁的花沾衣缓缓朝花蝶衣走了过去,眼中依旧布满难以置信,无法接受,“我从没有怀疑过你,所以五殿下那么对我说的时候我几乎无法接受,可我却又觉得我不得不信,你当年不肯跟我离开,在他身边十年。十年,我又怎么比得上他重要!”说到此处时,花沾衣心中悲凉无比,是不是有时候所谓的姐妹根本就那么重要,这些年她的担心挂念都是多余的。缓了一会儿,她才说“从小我便在你体内植入双生蛊,你只要在我身边,这个铃铛就会响。”她抬起左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铃铛,“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一直躲避着我,所以铃铛从来没有响过。五殿下说,今晚所有人都出动寻找千潋,你肯定也会去。如果你真的就在附近,那只有用墨以乾才能逼出你。结果,果然……”
所以,她宁愿她真的被毒死了,也不想在这里看见她。
花蝶衣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这件事她确实有愧于她,可是她并不后悔。“是我欠的你,与主子无关,你把僵蛊解开,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你要打要骂我不会说一个字。”
听着这样的认错,花沾衣真想大笑几声,她真的高看了她在她心中的地位,她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被附上了“姐姐”称呼的陌生人,她纵使道歉也绝不会认错。同样的,她宁愿惹祸上身,也绝不救墨以乾。她冷冷道:“僵蛊只是最简单的蛊,你忘国仇忘家恨,怎么,现在连世代相传的蛊术都也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学,要救自己救。”
“……”花蝶衣猛的抬起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封在了喉间,只低声请求,“惹了皇室的人,对自己也不利,姐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
“呵……”花沾转身看着一脸平静的墨以乾,冷笑起来,“我既赌了这把,就没想着能全身而退,乾皇子既然不可能会放过我,那我为什么还要给自己留这个祸害。”
花蝶衣急得走上两步,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你不要命,也别扯上主子。”说着右手扣在花沾衣的肩上,五指如同刑具一样,紧紧的扣着,好似只要一捏,这肩膀就会裂一样。
千潋万没有想到花蝶衣会再次向花沾衣出手,可她此刻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道:“她是你姐姐,你要伤她几次才罢手?”虽然认识不久,可她也看得出来,花沾衣并没有打算杀死墨以乾,不是说不恨,而是杀了墨以乾所惹来的后果这里没有谁承受的起,两国交战不可避免。如果花沾衣真的是这么不顾及后果的人,那她当时就不会顾念迷迭城的人,直接唤醒魇蛊,更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到底,还是花蝶衣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姐姐。
“我并不想这样,只是主子不能有事。”花蝶衣堆千潋喝道,接着对花沾衣说:“我说过,是我欠了你,与主子无关。”
“既然知道欠我,那你就还。”花沾衣冷冷道:“只要你答应跟我去塞外,永远离开墨以乾,我就救他。”
“你……”花蝶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明知道她不会离开主子的,她这样的要求她根本做不到。“我不答应。”
这个答案花沾衣早已知道,她只是想再问问。
“你再不救主子,我不会再手软了。”花蝶衣急迫道,花沾衣没有回应,接着,肩上便是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手上一阵温热湿润,花蝶衣一惊,她忙抬起右手一看,手上染了不少血迹,又低头去看花沾衣的肩膀,已经被血染红了整个肩头。她猛的想起有人向她禀报过,花沾衣遭到一个红衣丫头的袭击,不仅丢了魇蛊,还受了伤,她记得当时她还问伤了哪里。可是现在,她怎么就忘了呢,忘了她还有伤,脸色都是苍白的,花蝶衣惊得忙退了几步,远离花沾衣,平生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