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人愿意尊重她,她很高兴,但是看着那纸上写的字,千潋真的觉得有些默然无语,那几个字写的可算是春蚓秋蛇,在不懂书法的人眼里可以说端正,但在懂的人眼里真的难等大雅之堂。
千潋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这样的一位公子会写出这么浮躁的字,心里不由暗暗叹气,却在摇头瞬间她看到了纸张的右下角的那个印章,那印章上刻得是一个一个人的名字‘张沅亲印’。千潋猛地一愣,这四个字虽然小,但却非同一般,她刚要再去看那纸上的字进行对比,张沅后面的才子却嫌他站在那里浪费时间,一把将他往前推去,千潋也很难再看到那字。
但她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每个才子都有自己的印鉴,而印鉴上的字都是由自己所写然后再找刻印师雕刻。刚才那个张沅他纸上的字很一般,但是他印鉴上的字却笔走龙蛇,很有大家的风范。她转过头,准备和倾殃说这件事,却见倾殃也正看着走远的张沅若有所思。
“倾殃,你也发现那个才子的书法奇怪了。”千潋问。
夜倾殃点点头,收回了视线,却正好看到身前走过的衣着华贵的男子手里拿着的字,千潋见他神情奇怪,也抬头看了看,刚好那位公子从她面前走过,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还是看到了。
那纸上的字点横竖勾和张沅印鉴上的如出一辙!但右下角的印鉴上的字却跟张沅纸上的相似。
事实如何已经摆在了眼前,千潋看了看夜倾殃,他依旧淡淡的样子,眸子里却有丝常人很难看出的不喜。
“倾殃,这件事怎么处理?”千潋低声问。
“先观察着他。”夜倾殃淡淡道。
千潋点点头,“那我来注意着他,你应付那些才子吧。”
“嗯。”夜倾殃转回头看着正在宣读这一轮比试的结果。
经过各位在座德高望重的学者老师的对比评选,这一轮的胜出者是王子川。“所谓王子川就是那个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
果然是不出所料的,千潋看着那个站在远处人群里几乎看不见脸的张沅,他此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也猜得到他此时的心情。
接下来,是第二场比试,比试诗词。
这一次千潋全场只看张沅和王子川两个人,他们两个站的很近,也是为了方便换纸卷吧。张沅全程低头认真写词,王子川却时不时转头看张沅一眼。很快,很多才子都做好了,直起了身,这两人就趁着这个时候快速的换了手中的纸,然后再在纸上盖上自己印鉴。全程没有其他人看见,除了千潋。
然后又是一轮鉴赏,张沅路过千潋面前的时候,千潋看了下那纸上写的,真是叫她哭笑不得,‘风花雪月梦几场,纸醉金迷一生长。’也只有他王子川这样的才会写出这样半生迷离的诗吧。
而王子川的纸上写的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浸染红尘命数两拆’写的虽不多,却是另有一番人生感悟在里面,能写出这样诗词的肯定也是人生艰难,挫折种种之人。
似乎毫无疑问,这一场又是王子川胜了,连胜两场,就算后面一场有人胜了他,这次的评选也是他赢,那个入仕的机会也还是他的。
主事刚要宣布第三场比试,夜倾殃突然站了起来,“这些才子已经比试了两场,我建议让他们休息一下再比,镇长觉得如何。”
一直不说话的夜倾殃突然如此,不免让镇长一愣,但他很快就点头,“五殿下的建议很有道理,那就先休息一刻钟再继续。”
虽然往年的比试并没有中途休息的规矩,但是这次来了两位殿下,整个比试几乎没什么看头,那个王子川少爷的文学他们是没有见识过,但也知道不会这么好,这些才子里面不免有自己认识或是自己的亲人,结果全让王子川胜了,能不郁闷吗。再说一刻钟也不久,很快就过了。
一说完休息,千潋就说了个理由出了阁楼,反正也没人注意她这么个小丫头,她慢慢摸到才子休息的后方,那个张沅貌似和其他人不怎么友好,一个人站在最后,千潋慢慢走上前,拉住张沅的衣袖,同时小声道:“别说话,跟我来。”
张沅一惊,在看到千潋时又一愣,然后就被千潋愣愣的拉到了一个隐蔽处,张沅刚要说话,又从黑暗中走出了两个人,是夜倾殃和夜玄晨,千潋有些意外的看着夜玄晨,“四殿下,你也看出来了?”
夜玄晨微微苦笑,“我没有倾殃那样的观察入微,只是看到你一直在观察这位才子和那位王子川,所以才看出了不对劲。”
听到他们提到王子川,张沅神情不由变了,夜倾殃一直都淡淡的看着他,见他如此,便问,“你跟王子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将自己写的字做的诗给他?”
这问的一针见血,张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别人发现,他也从来不会撒谎演戏,脸上的紧张此刻完全暴露在了三人面前。
夜玄晨也道:“这样一个入仕的机会千金难求,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放弃,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们,我舜国要的是人才,不是弄虚作假的少爷。”
张沅知道他们的身份,原本他并不指望有人会为他做主,但现在是上天眷顾他,让他得以申诉自己的委屈。他不由跪了下去,感激的磕了几个头,然后才将一切说了出来。
“我爹是王家的教书先生,从小教王少爷读书,我也是在王家长大的,王老爷对我们很不错,后来我父亲死了,王家也没有把我和我娘赶出去,但是作为留在王家的条件是我要私下为王少爷作诗写字,为他装点学问,今年的选举,我也只是来帮王少爷的,本来我以为我帮了他这一次就不再欠他们王家了,可是王老爷说我以后还得一直跟在王少爷,步入朝堂,没有人继续为王少爷装点,很快就会被人拆穿,我当然不愿意答应,但是正好我娘在这个时候病了,昂贵的药费我根本出不起,王老爷就说,只要我继续留在王少爷身边,他就会救我娘。”张沅叙说完一切,就抬起头恳求的望着夜倾殃和夜玄晨,“四殿下五殿下,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娘,我真的不想为王家装点一辈子的学问。”
任何一个满腹经纶的才子都不愿意这样埋没自己的,还要为别人争取荣耀。那王家确实过分,只是小小恩惠就要别人用一辈子,一身学问去报答,况且,谁又知道那张沅母亲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被人给害的,然后故意来逼迫张沅。朝廷中要是有这样的人在,岂不是祸害。
千潋的想法真好也是其他两人的想法。,夜玄晨示意张沅先站起来说话,他说:“我等会让绪介以我之名去王府把你母亲接出来。只是现在已经比了两场,直接揭穿王子川也不妥。”
“第三场比试是书画,你就以天地仁政四字为题作画,重新将第一场比试中写过的字再写一遍,这样一眼明了,其他学者也不会再说什么。”夜倾殃突然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千潋点头笑道:“对,这样一来王子川也没得反驳。”
夜玄晨也连连点头。
张沅感激的眼睛都红了,刚想再下跪谢恩,就听到锣鼓的声音,第三次比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