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在一瞬间烧得通红,谭惜低下头,羞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周彦召也只是跟她开个玩笑。
浴室的门关上后,里面停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谭惜的睫毛不禁颤了颤,她不无悲伤地想,上天确实是公平的。富贵如他,却偏偏有一副残缺的躯体。
他们岂非很相似?
因为残缺,因为受尽白眼……而很相似?
谭惜叹口气,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对面的墙上,人却倏然间僵在那里。
主床正中间的位置,正挂着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
而那副画,就是她送给他的那幅——《母亲》。
“谁说我是在演戏?”
“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你……”
抱在膝盖上的手,悄然间松开了。
谭惜呆呆地站起来,走向那幅画,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把这幅画挂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难道,他刚才说的都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喜欢她?
“在看什么?”身后,蓦然传来一记清雅的声音。
谭惜回头,原来周彦召已经洗好了,大约是为了避嫌,他并没有穿睡袍,而是一身休闲舒适的装扮。
乌黑的发还未干,刺刺地立在他的头顶,而那刚刚沐浴过后的肌肤,苍白却又泛起微醺的红润,将他俊美的面庞衬得更加干净、年轻。
谭惜恍然想起来,他其实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心莫名地暗了一下,谭惜将视线重新落在那幅画上:“你把它重新裱起来了?”
周彦召慢慢地走到她的肩侧:“你不喜欢?”
“不是,很漂亮。”谭惜尴尬地一笑。
“那是你画的漂亮。”
他则认真地看住她。
“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
也许是太累了,他将身体微微靠在欧式的床柱上,静声说:“你知道,我很少来这种地方。但今晚是公司的年中聚会,目的是鼓励上个月招进来的新人。作为领导,我必须出席。”
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解释这个。
谭惜轻咬住殷红的唇:“所以,你才让我自己选择坐在谁身边吗?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跟他的关系……”
周彦召没有答话,但那沉默的神情却似乎不置可否。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谭惜的心中却仿佛有什么挣脱了。
她缓缓垂下长睫:“对不起,是我今天太冲动了。我把话说得太重,我不该把你想象成那样的人。”
并没有接话,周彦召从床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还睡得着吗?”
谭惜摇了摇头。
“雨停了。”周彦召看着窗外。
似被蒙上了一层雾般,漆黑的夜变得愈发悄静,偶有露水从叶脉间滑落,又打上窗棂的声音。
“嗯?”谭惜疑惑地望着他。
周彦召忽然说:“你很喜欢看星星?”
谭惜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说:“有人告诉过你吗?在雨后的凌晨,可以看到最美的星空。”
“星空?”谭惜踮起脚尖,茫然地向窗外张望着,“哪里有星空?”
周彦召笑了笑,他倒了杯威士忌放入谭惜的手里,然后领着她走出卧室。
谭惜跟着他在偌大的房间里转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最顶层的一间小屋。
这是一个被玻璃幕墙堆砌起来的房间,半圆形全封闭的设计,抬眼望去,青宁的天空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触手可及。
讶然于如此鬼斧天工的设计,谭惜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彦召。周彦召已经走到一架天文望远镜旁边,坐下来,动作熟赧地调好焦。
“要不要看看?”见她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他一把将她拉过来。
谭惜将信将疑地把眼睛凑过去。
奇迹出现了!
漆黑如潭的茫茫夜空里,缀着一颗颗宝石一样美丽的星星。
它们相互连成一片,在暗夜里渲染出华丽的光晕,如同一卷雕镂精美的金箔画,华然璀璨。
谭惜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多久没有望过夜空了呢?
有多久,她在命运的污泥中挣扎着,却忘记了,星光是那么得公平,哪怕是活在阴沟里的她,也有资格去仰望?
倏然间——
镜头里现出一颗偌大的明星,如同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拖曳着浅金色的裙摆,灿灿而过!
“是彗星!”谭惜惊叫了一声,突然想到了周彦召,便把他拉过来。
被大自然的壮观旖旎深深折服着,两人凑在镜头前,一会儿他看,一会儿她看,一会儿都不看,彼此望着,眼底如同有柔软的星光一般。
忽然有一层深深的感动在融化,谭惜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冰封一夜的心,瞬间如破霜的嫩芽般,温暖安宁、如沐春风。
她的眼瞳是如此乌亮幽黑。
笑起来时,梨涡被星光洒照,皎洁得恍若有光芒。
周彦召只觉得那里有着漩涡般的吸引力,而他被不断地吸进去,吸进去,近乎窒息的滋味……
几乎是不能控制的,他微微低眸,手臂从背后缓缓环上了她的腰。
感觉到身侧骤然包裹的温暖,谭惜的睫毛猛地颤了下。
然而。
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