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个恶劣的玩笑。
否则,她怎么能在这里遇到他,她怎么能在如此难堪的境遇下,遇到她的林斐扬?
知了似乎看出她的异常,插科打诨地替她圆场:“小西,你怎么看到帅哥就傻眼了,这可是我们周总新聘用的部门主管,年轻有为,仪表堂堂,很得周总的赏识呢。”
她这话句句不离周总,谭惜又怎会不知道她的深意。
短暂的停顿后,谭惜反应过来,对着林斐扬遥遥一笑:“你好。”
耀目的灯光,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浓郁,浓郁得好似化不开的深夜。他就那样深深地望着她,深深地,雪亮的双眼仿佛一把手术刀,直直地剖开她的内心。
谭惜不由得别开脸,故作淡然地走向周彦召。
可是,周彦召却突然提议说:“今天给你个特权,在座的,你喜欢哪个,就陪在他身边。”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谭惜的心口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驻足,望了眼林斐扬。
他的面容这样的清俊美好,淡色的唇,漆黑的眼瞳,和渐渐苍白的脸颊。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记忆般清晰,深深牵动着谭惜的神经。
“知道周少是谁吗?他可是海滨神话远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大名鼎鼎的商界奇才周彦召,传说他黑白两道通吃,就是市长来了也得让他三分脸面。”
“小西,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人的时候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周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做多余的事,从不要多余的装饰.也从不说多余的话。因为多余就是浪费。只有愚蠢的人才浪费。”
“拒绝周先生的人,多半都会后悔。您是一个聪明人,不是吗?”
谭惜几乎就要不由自主地迈向林斐扬或者逃开这个鬼地方,可是,一些话语却接二连三地涌上她的脑中。
她握住自己的手,视线越过林斐扬的肩膀,落在周彦召的身上。
他静默地坐在那里,握着手中的红酒杯,眼神漠然而毫无声息,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联。
就是这样的他,才最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谭惜终于慢步走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如同温顺的鸟儿般,依偎在他的肩侧:“除了你,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她声音甜糯,笑容嫣然,似乎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林斐扬的眼底骤然转暗,心口处,也涌上了一种冰冷的锐痛。
他记得那是在去年年关的时候,隔壁院的张大婶离婚了,据说是有了婚外情。
那时,他抚着谭惜的发丝,颇为感慨地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也移情别恋不再喜欢我了?”
“当然不会。除了你,我不可能喜欢任何人!”那时她偎进他怀里,神情笃定得像是个孩子。刚刚齐肩的发,不一刻就飘在他的脖颈,酥酥痒痒的滋味……
旁边有人咳嗽起来,回忆的画面被震碎。
林斐扬划起一根火柴,点燃了别人递给自己的烟,乳白色的雾中,他似乎再也看不清那个清丽的影子。
可他的心,却也似燃起了一丛火焰,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焚烧。
而谭惜……
谭惜始终低着眸,不敢看他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多伤林斐扬的心。但她也知道,一个送枪给自己的男人,会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她甚至至今都想不明白,他送枪给自己,究竟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威慑她。
而今天,他明知道她跟斐扬的关系非比寻常,为什么还要带他来?是凑巧,还是故意?
觥筹交错间,一个微胖的男人忽然开了口:“听说小西也是X大毕业的,算起来,跟我们家斐扬是一个大学呢。”
另一个高个子的附和道:“怪不得呢,两个人都这么优秀。”
微胖的男人于是笑眯了眼:“那,小西你们认识吗?”
谭惜微抿着唇,心跳,却在倏然间加速。
“怎么会不认识?”率先开口的是林斐扬,他半勾起唇角,似笑似怒地看住她。
谭惜努力忽视他眼底的讽刺,勉强笑笑说:“是啊,怎么会不认识?斐扬学长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呢。”
“原来从上学时就这么能干。周总真是好眼光。”高个子男人暧昧地看着谭惜和周彦召,笑的也极为暧昧。
“好眼光?”谭惜微侧着头,给周彦召一个很轻的笑,一如他握着她手指的力道。
微胖的男人说:“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来应聘远夏的人才有很多,但只有斐扬是周总钦点的。”
细白骨瓷的烟灰缸里,有几截雪茄的烟蒂,如烟如雾,已经渐渐地在淡去,消散不去。
谭惜的心,也如同蒙上了一层雾。
这时,高个子男人突然拍了拍林斐扬的肩:“斐扬,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你嫂子敬杯酒啊!”
周彦召始终没有说话,指间的烟灰积得多,他在缸上弹了几次,才无声地落下。
如同谭惜此时的心跳,静寂里跌宕起伏。
本以为林斐扬会婉谢,可她没想到,林斐扬当即就端着酒杯站起来。
“请。”他看着她,目光穿越了绵长的岁月,那样深沉而冷酷地看着她,让她的心几乎被割裂开。
偏偏屋里的男人们还在起哄:“斐扬你这就不懂事了吧。只敬酒不说话怎么能行!”
“对啊,怎么也得喊三声嫂子啊。”
微胖的那位笑得狡黠:“快喊吧,喊得周总高兴了,明天就给你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