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生活在阴沟的人,也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谭惜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她抬头,万千流星绽放在夜空中,犹若这世间最绚美的烟花,让她看到了幸福的可能。
可命运丢给她的,却是一场噩梦。
回去的时候,谭惜和林斐扬小心翼翼地打开院子里的大门,刚要溜进去,一楼的店铺里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感觉到像是出了什么事。
谭惜怔了怔,鬼使神差地往店里面走,打开门,灯光如箭般射出来,亮得耀眼。
她不适地侧过脸,却听到外面有人在议论:“平时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是个强奸犯?”
“何止啊,听说案发时有人路过那里,他为了灭口,还杀了那个见义勇为的人。”
心怦然跳动起来,谭惜继续往前走,逆光的关系,她无法看清那个被警察围在中间的脸。
“爸爸……”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叫出了声。
那个模糊的人影终于回过头来,他眼底含着颓废的泪:“小惜,爸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爸对不起你。”
这话如同热油般淋在谭惜的胸口,她没有明白爸爸的意思,想要跑到爸爸身边,可是身边的警察却拦住了她。
看着爸爸弓着身子被带上了警车,她眨了眨眼睛,眼前却怎么也看不清。
陈叔叔的女儿囡囡拉了拉她的衣角,怯生生地说:“小惜姐,你别哭了。”
谭惜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低头看着囡囡,一瞬间泪如雨下。
可就在这时,雷冬琴却一把扯过囡囡,凶巴巴地说:“囡囡你过来,她是强/奸犯的女儿你知道吗?别离她那么近!”
心蓦然间一抽,谭惜手一松,也不顾小猫从她的怀里跳了出去,只是一眨不眨地呆呆地看着雷冬琴。
她说,她是强/奸犯的女儿……
强/奸犯的女儿!
顷刻间,谭惜浑身战栗,脸色惨白,几乎就要瘫倒下去。
林斐扬却及时握住了她的手,他握得那样紧,握得她的骨骼都是疼的:“别怕,别怕,我的手在这儿。”
别怕,我的手在这儿……
这句话犹如魔音,让睡梦中的谭惜猛然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地在手边摸了摸,身侧空荡而冰凉。
眼泪,在她睁开眼睛的刹那开始落下来。
唯有一滴,却是那般的澄澈、脆弱,又在倏然间迸裂。
犹如谁破碎的心。
缓缓坐起来,谭惜靠在苍白的墙壁上,默默地望着自己同样苍白的手心。
斐扬,你说过的,你的手在这儿,就在这里。我以为,只要抓紧了你,就再也不怕被命运的洪流吹散。可是现在,你在哪里……
我又在哪里……
……………………
谭惜是后来才知道,周彦召替她垫过医药费就离开了。临走前还交待看护说,如果有什么事儿可以再联系他。
谭惜也没太当回事儿,在家休息了大约有一周,等手腕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时,芬姐的电话就像夺命连环CALL般地追了过来。
谭惜也不想在家里呆得太久,她需要钱。所以,她也没推辞,第二天就回以吻封缄上了班。而周彦召……他像是掐好了时间般,赶在她上班的前一天晚上,让曾彤把那只小猫送到了她家。
起初谭惜还很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的,不过她转念一想,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情。
小猫跟她很有缘,一见着她就活泼的不行,连晚上睡觉都要跳到她的枕头边。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久久”。
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它能活得久久的,而不是像咩咩一样。
至于会所那边。
萧文昊果然守约,落落在派出所里关了五天后,就被放出来。这次她老实多了,再没做过什么针对谭惜的事情,平时见到她甚至都要绕着走。至于萧文昊,他的公司似乎出了点问题,第二天就飞回了北京,顾不上招惹谭惜。而周彦召……
谭惜本以为那次之后,她跟周彦召再无交集。但她没想到,四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她又见到了他。
那天她从玉兰广场回来时,发现三元巷里围满了人,各个都捋起袖管义愤填膺的。
谭惜觉得奇怪,刚走过去,就看到雷冬琴站在那个高高的台阶上,气势汹汹地说:“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说什么也不会搬走。他周彦召以为自己是谁?有钱人就了不起吗?想要老娘拆房子,除非他先把我拆了!”
“对,明天咱们去他公司门口扯个横幅,让他出出名!”其他人都气势汹汹地响应着。
谭惜越听越觉得纳闷,这边陈厚已经叫住了她:“小惜啊,咱们三元巷里的文化人不多,你好歹也读过大学,明天能不能跟叔叔去趟远夏?”
听到远夏的名字,谭惜的心轻轻一跳:“去做什么?”
陈厚叹气:“也是,你每天在外面跑都不知道。远夏承包了这片地,咱们三元巷,马上就要拆迁了!”
“拆迁不是更好吗?还可以分到新房子。”谭惜心里闪过丝疑虑。
“好什么好,远夏给出的条件太苛刻了,简直就是刮我们身上的血!”陈厚抹了把泪,“今年你囡囡妹就要上大学了。要是没了房子,我们怎么供得起她!”
他这么说,谭惜的胸口泛过无名的辛酸。
回家后妈妈照例不在,谭惜从自己的小盒子里翻出那张印有周彦召的名片,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远夏。
原以为会经过层层预约才能见到周彦召,可谭惜没想到,当她把自己的名字报给前台时,上面就直接为她安排了会见。
周彦召的办公室在远夏大楼的顶层。不同于想象中的奢华,这地方就跟他的衣着一样,整洁、简单、清静。
领她进来时,曾彤还解释说:“他就是这样的人,憎恶‘多余’,从不做多余的事,从不要多余的装饰.也从不说多余的话。因为多余就是浪费。只有愚蠢的人才浪费。”
谭惜心想,莫非他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麻烦,所以才会给她那张名片,又向看护交待了那样的话?因为他从不做多余的事?
如果真是如此,他岂非很可怕?还有他上次说,萧文昊招惹她,是为远夏,这又是什么意思?
谭惜忽然迷惑起来。
办公室里很静,看不到周彦召,只有两个秘书在整理文件。她不好意思多打量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等了好久也不见周彦召的身影,她渐渐焦急,这时她却听到周彦召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曾彤闻风而动,熟赧而迅速地煮了杯咖啡,正要端过去时谭惜却接过了:“让我来吧。”
谭惜循着声音往里面找,办公室内部的角落里竟还有扇门通向另外一个房间。
她犹豫着敲了下那扇日式的推拉门,有把男人的声音传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