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在乎让北辰知道我和欧阳琛的关系了,但是,并不是已这种尴尬的方式。
欧阳琛也顿住,他拉着我的手转身。
凄冷的春雨中,易北辰慢慢走过来,步履却轻飘得犹若游魂,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将目光对准欧阳琛:“哥,我还能叫你一声哥吗?”
握住我的手蓦地收紧了,欧阳琛也笑了笑:“如果你乐意,还可以叫叶轻一声嫂子。”
易北辰微眯起眼,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又侧过身,贴在欧阳琛的耳畔轻声说了句:“你把我叫来,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一幕吗?这就是,你好好考虑后对我的回应。”
“没错。”头顶是传来欧阳琛略显低沉的嗓音,我困惑地抬起头,我不清楚,他们到底背着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易北辰腾地抬头,眼神幽暗:“如果你想报复我,你就冲着我来!”
欧阳琛始终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多了丝嘲讽般的轻慢:“我想报复你,方法多的是,犯不着赔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易北辰的神色骤然变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浸在雨中,就像是烙在白瓷上的青烟,滚烫地刺痛人的眼睛。
胸口蓦地激跳起来,我抬头去看欧阳琛,他所说的话,本来我是该感动的,可是此时此刻听来,忽然就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欧阳琛!你能给她什么!你能带给她的只有痛苦,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纠缠着她,你这个混蛋!”果然,易北辰向后退了两步后,像只发狠的公牛般,操起拳头朝他抡过来。
“不要——”
眼看北辰的拳头已朝着欧阳琛打过来,而欧阳琛竟然不躲不避,我一慌,想也不想地冲过去,挡在欧阳琛的面前,闭上了眼。
这一拳终究没有落下来,我缓缓睁开眸子,却看到易北辰啼笑皆非的表情。我知道,方才我发自本能的行为,一定深深伤害了北辰的心。
但是我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看着他们相争相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会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
易北辰握紧了拳头一步步后退,再后退,突然转身在雨中大步的走。我的心也跟着揪起来,我难过地看向欧阳琛,却发现欧阳琛的脸色冷峻得如同雕像一般,眼神里却隐隐透过一丝晦涩的光。
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他是在乎北辰的,甚至,在乎得不比我少。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纠葛,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北辰又为什么会说,欧阳只会让我痛苦?甚至还骂他混蛋?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问,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可是欧阳琛的心就像是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除非他自己愿意,没有人可以打开。
我正在狐疑,欧阳琛却猛地挣脱我的手,豹子般飞奔出去,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要老钟伸手扶着才能安然地立在原地,我有些怔然了,只因我几乎从未见欧阳琛这样紧张过谁。
但是很快,我就赫然发觉,在不远处的街口,易北辰正笔直地倒了下去。
“北辰!”雨声更大了,渐渐遮掩住我的失声惊叫。
……
春秋是流感高发季节,所以,纵然已是夜晚了,医院急诊室里还是挤满了人。到底是欧阳琛神通广大,挂了专家号基本不用排队,就直接看了医生。
做过血常规,又量了体温,医生态度温和地说:“易先生没事,只是最近睡眠不足,再加上淋了雨,有点发烧而已。”
我看了欧阳琛一眼,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以前身体不太好,这次发烧不会有什么并发症吧?”
医生笑着摇头,又拿出检验单指给我看:“应该不至于,你瞧,烧已经退了,各项血液指标也都正常,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我坐落在易北辰的床边,一颗高悬的心也慢慢地安然落下。
欧阳琛也挨着我坐下来,劝我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我看着一脸病容的北辰,他的皮肤更苍白了,好像也瘦了点,颧骨都微微突起,即便是阖着眼,黑浓的睫毛依旧上下颤动着,让人看了心疼。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又害得他淋了雨,又害得他病倒了,为什么我能给他的就只有伤害呢?
欧阳琛的声音终于有些沉了:“快要生孩子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听出他话里的责怪,我握住欧阳琛的双手,诚恳地说:“你不知道,我心里害怕,以前他就是因为我淋了雨,才会旧病复发,我不想这次他又是因为我而出什么岔子。”
见他没有回应,我有点慌,又进一步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呆一会儿,等他妈妈来了,我就走,好不好?”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欧阳琛的脸上始终没有半分波澜,他静静地听我说完,又推开我的手,转身欲走。
我忙站起来,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肩:“欧阳……你再对我这么好,我就舍不得你了。”
欧阳琛拍拍我的手背说:“傻瓜,别多想了,等我回来。”
……
也许是最近操心太多,又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我坐在易北辰的床边,没一会儿居然睡了过去。
恍惚中,感到有人拍我的肩,又叫着我的名字。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就看到欧阳琛正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
然后,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床的另一边。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朱明翠正握紧易北辰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正在发愣,欧阳琛突然就扶起我,语气不快地指责她:“她也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朱明翠没料到他会发火,被他吼得一愣:“我……我一直看着辰辰,没有留心。”
我听到争吵声,神智也清醒了几分,于是用力扯着欧阳琛的衣袖:“欧阳,你别吵阿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朱明翠也附和着说:“对啊,我怎么晓得她会发烧呢?辰辰病的这么厉害,我根本没有心思就留意这些的呀。”
欧阳琛看着她,倏地就嗤笑一声:“她是个孕妇,为了照顾你儿子,连自己的健康都不顾了,你却对她漠不关心。”
他说着,一把抱起我,临走时,又讥讽似地回头:“你的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宝贝儿子吗?”
朱明翠好像也恼了,她终于松开自己的儿子,霍然而起:“你站住!”
欧阳琛的步伐也猛然顿住。
“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我们北辰下了个套?”
然而,背后的声音却并没温婉,相反,字字都锋利犹如刀尖:“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为龙腾注资的那家公司,已经受不了金融危机的冲击,破产了。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屏息,感觉到抱在腰间的手似乎紧了紧。但欧阳琛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回眸,狠狠剜了朱明翠一眼,病房里那么静的,他们就那样隔空对视着。
两双眼睛里只有厌恶和仇恨。仿佛不共戴天。
离开的时候,我听到朱明翠的嘶喊,像是锐利的箭矢急急地追射过来:“欧阳琛我告诉你,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敢对他有什么伤害,我一定跟你血拼到底!”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竟躺在家中的床上,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样子。难道说,方才发生的一切——周晋雅诘难、北辰的病倒、和睡梦中依稀传来的争吵,全都只是一场梦吗?
欧阳琛就坐在我的身旁,他那么沉默,静坐在夕阳里,仿佛一樽活的雕像,却让人瞧得心里冷清。
我想开口叫他,却发觉喉咙里像火燎的一样,还好他听到声响,很快就转过身,把手背放在我的前额上探了探:“烧已经退了。”
发烧,对,我发烧了,是北辰传染的我,那就是说,方才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北辰有没有醒?”心底徒然一慌,我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却依然觉得头重脚轻,我扶着额头顿了顿,又说,“我想去看看他。”
欧阳琛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许去。”他说的干净利落。
“欧阳?”我诧然地抬起眼眸。
我记得,北辰倒下的时候,第一个冲过去救起他的人,就是欧阳琛呀。我记得欧阳琛是在乎他的,不会真的不管他的,那又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竟变得如此刻薄?
仿佛看透我心中所想,欧阳琛平静地注视着我,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你是不是把合约的事情告诉易北辰了?”
“你说什么?”我看着他,直觉告诉我又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CLUB。”
欧阳琛皱了皱眉头,声音沉而冷,夹着丝紧迫的锐利:“你知道吗?今天下午,公安部门查封了CLUB,说是和远夏的案子有关。”
心口一惊,我睁大眼眸看住他:“你怀疑是我出卖你了吗?”
欧阳琛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却仿佛透着深深的倦,长满尖刺的倦:“你有没有?”
我默默转过身,盯着窗外的香樟倒过来的影,黑幽幽的从紧闭的玻璃幕窗上,一点一滴的挤压过来,压得我无法呼吸。
“我担心北辰,我去看看他。”
这句话是在赌气,说的时候,一滴泪就像一朵冰凌花化落的水,凝结在了眼眶。我不想谈这个,不想谈,真的不想谈,仿佛谈了就会掉进一个黑洞里,再也逃脱不出。
“我问你有没有!”欧阳琛却扳着我的肩膀,想将我扭过来。
我固执地不肯转动身子,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这些天我已脆弱过太多次,我突然好恨自己的脆弱。
欧阳琛却比我更固执,他攥紧我的肩膀,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那儿是肉长成的,是骨头拼就的,攥紧了很会疼,真的很疼:“有,还是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下眼底的泪和委屈:“你都已经这么问了,就说明你心里根本就不信任我,你既然不信任我,我还有什么回答的必要?”
呼吸中充斥着一种味道,熟悉的沉香味道,甜蜜中哀伤。
原来不只仇恨是这种味道,爱情也是。
欧阳琛霍地站起来,背对着我:“你走。”
“你不是要看北辰吗?你走吧。”
“欧阳琛?”
我僵在原地,我多么希望他能挽留我,告诉我他错怪我了,告诉我他只是太在乎我了。
“你走。”
可是他没有,他让我走,他是真的在赶我走了。
“好,我走。”
我很快穿好衣服站起来,想了想又把指间的戒指取下来,搁到桌子上。想想也真讽刺,我每次戴上它,都不足一天而已,也许这是天意呢,我们没有缘分。
“小姐,您去哪?”
出租车上,司机探过头问着。
我抬眸,微微看着远方沉寂的天空,是啊,去哪?该去哪,能去哪?我并不是真的要去看易北辰,我是关心易北辰没错,但是,我也知道,我如今这个身份,是不该对他过分关心的。
我有自己做人的底线,不至于脚踏两船摇摆不定,而方才,我那样对欧阳琛说,只是一句气话而已。
可是显然这种无谓的激怒,最后受伤的还是我自己。我悲哀地想着,随口敷衍了一句:“去北海望兜兜风吧,不必刻意去什么地方。”
“好。”司机点点头,缓缓启动了车子。
静静地依靠在椅背上,我只想休息下,可是很快,老钟的电话就像催命似的响个不停,我无奈,只好接了一个,对方话语匆匆:“叶小姐,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我说话,但是请你务必听我说一句,欧阳先生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您能不能不要走,留下来陪着他,就算老钟我求求你。”
“老钟,你是个好人,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也全都明白,”我顿了顿,远远地看着静籁的天空,“但现在,我想出去走一走,随便哪里都好,否则呆在那里我会崩溃的。”
老钟知道说不动我,只好退一步说:“那您至少告诉我,您要去哪,否则待会欧阳先生找不到你,一定会生气的。”
去哪?我停顿下来。
出租车的收音机上恰巧正在播一条新闻:“据悉,轰动海滨的远夏行贿走私特大犯罪案件如今已有了新的进展,远夏董事长周百雄被当场抓获,专家分析,身为这起案件中的主犯,周百雄很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听到这句,我快要冻僵的心也倏然间复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岐山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说:可岚,你听到了吗?害你的人终于得到报应了。
想到可岚,我难免又悲从中来,两行热泪几乎是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滚落,可岚可岚,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如果你还活着,我至少还能和你倾诉,至少还能看着你的笑容,听到你温柔的声音。你都不知道,你的笑,和你的话语,能给我多么多么大的温暖。
我好想,真的好想,再见见你,跟你说说话!
“叶小姐?”耳畔,老钟又在催促。
我吸吸鼻子,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山峦:“去岐山。”
……
夜间凉雾在山间游荡,老屋旁的桃树上的有蝉鸣唏唏,我从空无一人地院子里走出来,搬了凳子坐在门口,仰头看着山尽头的月色。
也许是这间房子接连死了两个人不吉利,又也许是周晋诺睹物思人瞧着伤心,他遣散看守老屋的所有人,把屋里的摆设全都保持着可岚生前的样子。我曾对他说想偶尔来看看可岚,陪陪可岚,所以周晋诺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
其实我也是怕的,我怕回到这里,怕瞧了伤心,所以这么久以来,我连一次都不曾上来过。
这次来看过后,我才发觉,景物虽依然,人却到底不在了,难免显得荒凉,由身到心的荒凉。
坐的久了,肚子坠得难受,我扶着竹藤椅背站起来,步子很轻,慢慢地走到那株桃树前,我记得去年秋天我和可岚亲手种下这株树苗,那时可岚还笑着说,等到宝宝出生了,桃花也开了,肯定特别漂亮。
现在桃花真的开了,迷失在漆黑的雾岚中,仿若粉红色的云霞,那样美艳清绮,却偏偏少了分真实。
我瞧着那布满褶皱的树干,好半天也没有动,忽然低下头,一滴泪就落在了树下干裂的黄土上:“可岚,你的宝宝一直都很健康,周晋诺把他养的很好,你不要挂念。你……”
想起那个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孩子,我忽然掩住口,心里却涌出难掩的酸涩。就这样无声地哭了好久,我才咬紧牙关,强忍着抬起头:“可岚,你在天上,都看到了吗?周百雄、季明昌他们都已经落网了,周晋雅也逃不掉的,你等着吧可岚,那些害你的人全都会遭到报应的。”
可岚没有回答我,四下里静极了,陪着我的只有两侧纹丝不动的树影。
冷不防耳后传来“噼啪”一声轻响,我吓得一颤,转过身定定地望过去,发现前方树林隐隐处依稀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谁?谁在那里?”我的心开始狂跳,但我强自镇定着,一步步走过去。
“你现在很得意是吧,看着我们周家落败,你高兴地手舞足蹈是吧?”藏在树后的影子终于现身,她的脸色略有些灰白,目光定定的看住我,眼神像是世间最冷的刀子。
“周晋雅?”我猛地止步,目光灼灼地看住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晋雅没有回答,自暗处一点点走到近前,模样似是在笑,语气却冷得好像冰霜:“等我爸爸死了,我也死了,周家的继承人就只剩下周晋诺和可岚的孩子了。晋诺那么疼爱他的小儿子,未来整个远夏岂不就是她秦可岚的?”
周晋雅的每字每句都在我的心腹之间引起一阵抽紧的疼痛,我向后退步,咬牙说:“可岚已经被你害死了。”
“被我害死?”周晋雅也停下,嗤地一声笑了,“是她自己没本事活,又怎么能怪我?就像沈安妮一样,这个嚣张的女人,居然敢勾引我爸爸,出卖远夏。现在,她也死在我手上了。所有威胁我的人,就都得死!”
沈安妮死了?
我愣住。
欧阳琛后来跟我说过,他买通了沈安妮,让她去勾引周百雄,从而套出远夏更多的机密,并在周晋雅身边做一个双面间谍。而这次,远夏之所以能倾覆的这么厉害,沈安妮的供词可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可是事成之后,她明明拿了欧阳的钱就走了,怎么会……
难道是周晋雅知道真相后,恼羞成怒,然后行凶杀了她?
这样想着,我身子晃了晃,只觉得恐怖:“你真恶毒。”
“我恶毒?我再恶毒又怎么比的过你呀叶轻!叶轻,原来我一直都把你看轻了,”周晋雅再度走近我,目光阴郁而飘忽,“其实秦可岚也真够傻的,她应该学学你,学学你怎么布局耍阴招,怎么把龙腾远夏,易北辰欧阳琛甚至于我父亲,全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见她挨近,我本能地向后退,脚跟却踢住身后的竹藤椅子,害得我差点一个踉跄:“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周晋雅不止不休地靠近我,轻轻一笑,笑得讥讽而冷清:“你倒是说说看呀,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北辰和欧阳琛都哄得团团转,让他们为你做牛做马至死不悔呢?”
我微微一僵:“周晋雅……”
周晋雅忽然站定了,只是看住我,深深地看住我,带着许温柔的歆羡:“我真嫉妒你,嫉妒你的好运气,你想爱的人,都那么爱你,你想做的事情,都能马到成功。不止如此,你还可以光明正大地为他们生儿育女,你怎么就那么幸福?”
我没有说话,一颗心却急速跳动着,我悄悄向四周望了望,这里荒郊野岭的,根本没有什么别人在。如果她对我做什么,那简直不堪设想!
周晋雅说着,又朝我迈起步子,荒野中,她的眼神仿佛饿狼般,狠狠地扑过来,那么黑那么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孩子可以出世?我的孩子就要死在手术台上,永远也不见天日?”
十指紧紧的攥住身后的椅子,我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周晋雅,你现在神智不清了。”
周晋雅手扶着旁边旖旎盛开的桃树,玉指纤纤握在其中一枝花枝上,紧了,又慢慢地松开,红艳的唇也轻轻地抿起,展露出诡秘却阴森的笑颜:“对,你说的对,我神智不清了,我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说呢?”
她说着,蓦地松开手,目光阴鸩地朝着我扑过来,我心里大惊,反手抄起那把竹藤椅子朝她狠狠地掷了过去,之后转身拼命地往院子里跑。
踉踉跄跄地跑回屋子里,我从里面锁上了门,却发现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心里蓦地涌出莫大的恐慌。
咬牙,我想也不想地转身,把客厅的桌子椅子全都挪过来,抵在门口,等我费力地完成这项工程时,我听到周晋雅狠狠拍打木门的声音。
“啪——啪——啪——”
一下,一下,仿佛正捶在我的胸口,我一惊慌忙抽回自己的手,一连向后退了几步,又转身到跑到卧室里,又用同样的方法把门抵住。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一具腐朽的尸骨,根本僵的动不了。一急眼泪就落下来,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叶轻,你要冷静,你要冷静,现在没有人能救你,除了你自己,可岚会保佑你的。
就这样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拨通了110的号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是占线。
我忽然想起有次自己看法制频道,上面说110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打得通,所以市民最好能记住本地的警局专用电话。
我几乎绝望了,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有从来都没记过那个号码!
但我还是不死心,我又拨打了两遍,还是占线,“咚——咚——咚——”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是有人再拿什么东西撞门。
怎么办!
我惊得一个战栗,忽然间,腹中有一阵剧痛,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我怕极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只觉得那里酸软不已,四肢百骸都是割裂般的疼痛。
我忽然想到,前不久欧阳琛还抱着我,满怀温存地说,好想看到孩子生下来,好想听孩子叫他一声爸爸!
我想的心酸,只因我突然好怕,好怕自己会生不下这个孩子。
不,不行,为了孩子,我不能放弃自己!我必须坚强!
眼泪涔涔地掉落下来,我咬牙,拼命忍下这痛,用快捷键给欧阳琛打了电话,通了!居然通了!
犹如绝处逢生,我惊喜地泪如泉涌,可是很快,我的喜悦却似被死灰掩埋,再也不复天日。
欧阳琛……这该死的欧阳琛,他居然挂断了我的电话!
他知不知道,他挂断不仅是一通电话,还有我们儿子的性命!
我缓缓抬起头,房间里没有开灯,所以乌黑一片,天花板也在这片黑色里慢慢模糊弯曲了起来。
而我心痛如绞,带着这份蚀骨的疼,我不死心,又再度拨通了欧阳琛的电话,这次是转到语音信箱。一股难言的悲愤像毒藤般狠狠刺入我周身的每一寸血管,我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了,但我还是强忍着,用最后一缕清明的声音,给欧阳琛留言说:“如果你还想看到你的孩子活着生出来,就马上滚来……”
我刚想说岐山,却猛然听到大门口传来霍然一声巨响。是周晋雅,她进客厅了!
我一惊,吓得匆忙站起来,躲在正对着门的墙脚。与此同时,小腹传来一股难当的锐痛,紧接着有陌生的温热随着涔涔的冷汗蜿蜒而下,流淌在我的双腿间。
我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但我还是紧紧地抓住手机,指间的关节都被拧的发白。
我无比清楚地知道,这是胎动的征兆!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胎动!
“叶轻!你还想跑吗?你不要跑,乖乖地自己走出来,我们谈谈,我谈谈好不好?”门外,不断地传来周晋雅近乎癫狂地叫声,像是箭矢般一字一字地刺入我的心窝。
剧痛中,我下意识地垂头,发现身下的地板上已慢慢积出一小滩水迹,这是羊水破了。
那一瞬间,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孩子……
孩子,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