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0322100000159

第159章 番外(十三)替身

吴非很快站起来,十分恭敬也十分客气地对我说:“对不起叶小姐,作为医院的医师,我有责任保留病人的隐私。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所说的那种药,我从未向欧阳先生提供过。而且像这种敏感药物医院都是有记档的,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查看。”

我锲而不舍地追问他:“药也许不是,注射器是你给他的没错吧。”

吴非略一踌躇,最终却开口说:“不早了,下午我还有个手术,先失陪了。”

究竟事实是怎样呢?

吴非的态度似是而非,欧阳琛又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难道这一切全是我想多了?难道欧阳琛真的有毒瘾?

回家后,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逼迫自己沉下心来,走到二楼卧室转了圈,屋里空无一人。

他不在。

我一颗心仍旧忐忑不安,便拨通了医学院的导师陆荣则的电话。

简单地问了好后,我犹豫不决地开口:“陆老师,好久没跟您联络了,有件事,我想请教您。”

“你说。”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稳地问他:“我记得上学时曾听您说,国内的权威医疗学会对一些罕见病例都是有记档的。我知道您有个老同学在研究郎格罕细胞组织细胞增生症,您能不能帮我查查,四五年前年的时候,有没有人患这种疾病?”

“四五年前……我好像有点印象,似乎听我那位同学说过,因为患者家里很有钱的,不惜出重金来寻求治疗机遇,可惜国内对这种病症的治疗手段却并不成熟。我那位同学还找我唏嘘过呢。”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病患是男性吗?”

“好像是……”似是不确定,陆荣则把尾音拖长,我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又得出一个结论,“记不太清楚了。”

家里很有钱,四五年前,好像是男性,这些特征都与欧阳琛有着惊人的吻合。

一颗心怦怦直跳着,我好半晌才问出:“那这个人……是不是叫欧阳琛?”

短短的几秒,却似一个世纪般难熬,好在思忖片刻后,电话那头的陆荣则遗憾着说:“这个我就没印象了,这样吧,这两天我帮你问问,一有结果就尽快给你答复。”

“谢谢老师,打扰您了,”我想了想,觉得就这样结束通话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又问,“师母和乔乔还好吗?”

乔乔是陆荣则的女儿,比我小三岁,性格活泼开朗,特别惹人喜欢。

“她们都很好,”陆荣则的声音有了明显的低沉,“你……你母亲最近怎么样了?”

想到母亲,我的心又似被人狠狠揪起来:“妈妈还是老样子,不,最近更糟了,慢性肾衰竭到了晚期,一直找不到肾源,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陆荣则的声音已有些淡淡地伤感和怜惜:“……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我会去海滨看望你们的。”

我低声道了谢,刚要挂断电话,身后却蓦地响起欧阳琛的声音——“跟谁打电话呢?”

“欧阳?”我唬了一跳,慌不迭地阖上手机,手机却一个轱辘滚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赶紧弯下腰去捡,我拼命稳住自己紊乱的心神:“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这样背后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我的确是吓死了,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欧阳琛听去了多少。

欧阳琛不语,漆黑的眼波一闪,沉默着拉起我,一起去餐厅吃饭。

一整夜,我的心都不得安宁。

欧阳……你爱我吗?你会爱上我吗?你爱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我连问都不敢问出口,黑暗中我默默抚摩着他脸上的轮廓,我对自己说,我陪着他,我再陪他最后半年,无论他爱不爱我,无论结果如何,这半年我都要陪着他。

这个注定难以平静的夜晚,我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大雾弥漫,奶白色的混浊空间里根本不辨东西,周围没有任何声息,寂静到令人惊惧的程度。就像行走在荒凉的墓地里,丛丛杂乱的青草点燃着行将就木的腐烂土壤,如同绝望中一抹稀有的生机,彼此纠缠着、绞绕着、似乎永远难以分离。

一路上我跌跌撞撞,终于拨开一丛青草,看清灰黑墓碑上的白印楷书——欧阳琛之墓。

蓦地,窗外轰隆一声雷响,响得人六识俱骇。自噩梦中醒来,我全身酸涩,仿佛潮气沁了骨髓,连心都跟着冷惧下来。

幸好有身后的温度,和呼吸。

感觉那个温暖的躯体正紧紧拥抱着自己,不曾离开,我下意识地抬眸,才发觉欧阳琛正睁着双瞳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被我吵醒了,还是压根儿就没有睡着。

“怎么了?”见我一直盯着他看,欧阳琛的黑瞳里终于有了一抹松软,他低头,长臂一伸将我揽进怀中。

我双手则紧紧揽住他的腰:“我怕。”

欧阳琛哄孩子似的摸摸我的额头:“怕什么?”

“我怕,”我微微咬住唇,犹豫不决,“我怕打雷……”

握在肩头的手蓦然间紧了紧,头顶那个声音变得更温柔,温柔似能击碎人心:“别怕,有我抱着你呢。”

“嗯。”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泪意却俯冲而上,几乎冲垮了我的理智。

但我还是强忍着,在心底默默地说:欧阳……我怕有一天你会走,虽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我怕我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你。我更怕我已经爱上了你,而你……却根本不曾爱过我。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只要我的母亲还活着,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我最最害怕的是,你会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连想都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子……

告诉我,我的猜测都是假的,对吗?

心倏然一痛,我几乎是本能的抓住欧阳琛的手臂,紧紧地抱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我一人。

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我迅速起床,出门去工作。

就这样一直忙到下午,欧阳琛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内容只有很短促的一句:“你回家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心突地一跳,我慌忙跟老板告假。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我没带伞,挤着地铁赶回别墅时,身上都湿了一大半。

推门而入时,欧阳琛侧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呷着雪茄,夕阳低垂的光线被窗扉生生隔去了,他的一半容颜就埋进黝黑的阴影里,让人瞧不出表情。

而在他的身侧淡然立着的,则是一个女人,那个藏在他手机里的——叫做苏青女人。

看到我回来,苏青优雅转身,并将一叠文件夹递给我:“这是四五年前我拍摄的X光片,叶小姐,你猜的不错,这的确是溶骨的症状,但是患病的不是阿琛,而是我。”

“你在欧阳房间看到那本病例和X光片,也全都是我的。吴非不肯告诉你,是出于对我的承诺,我跟吴非,跟阿琛,我们都是旧相识了。”苏青看着我,眼窝里带着抹病态的憔悴。

我接过那些X光片,一张张迅速拆开了看,的确,的确是我先前看到过的那些。

不仅如此,这里面还有前年,去年甚至于今年的,而这些骨头的溶解状病变越来越严重,起初只是蚁噬状,到现在竟慢慢发展成溃散状。这其中最严重的要数颅骨,颅骨……

心头阵阵发紧,我诧然抬头,如果扩展到颅骨的话,大概很难再治愈了,甚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恰巧窗外闪过一记电光,凝视着一侧没有表情的欧阳琛,一股陌生到森冷的感觉从我的心中滑过。但我还是勉自镇定地看向他们:“你们叫我回来,到底想说什么?”

“想告诉你一些事实。”苏青继续说着,欧阳琛依旧没有抬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比如说?”我不再看欧阳琛,海蓝色的窗帘被夜风吹起了一个口子,露出幕天玻璃外倏然而落的雨景,好像是上天挥洒的眼泪,却又是这尘世中最卑微可笑的浮夸。

“其实,我是阿琛的……”

“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欧阳琛蓦然开口,声音平稳低沉,却像一把利剑,猛然刺入我的胸口。

我通身一个战栗,终于……我最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最害怕听到的话,也还是听到了。

骤然被欧阳琛打断,苏青微微一愣,才说:“我和阿琛都是孤儿,小时候一同被拐卖到美国,相依为命。”

“孤儿?”我恍然,欧阳琛明明对我讲过他母亲的事情,怎么又会是孤儿呢?

苏青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刚去美国时,我们经历的很多事就不一一提起了,十六岁那年,阿琛在街上偷钱包,我负责给他望风。钱包到手后,我跑出来了,阿琛却为了掩护我,被逮了个正着。对方是当地黑社会团伙的二把手,他把阿琛抓起来,说要剁了他的手指。”

“说这些做什么?”摁灭指间的烟蒂,欧阳琛倏地站起来,走过来,自始至终都不曾看我一眼,只是阴沉着脸。

苏青抬眸深深凝视着他,神色中带着一丝恳求:“我只是想让她明白,我们……”

“你想让她明白?”

欧阳琛低嗤一声,转身看向我:“那我就让她明白好了。”

这样冷漠的神色,逼得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欧阳琛沉默了片刻,忽然回眸,深深看住身后的苏青:“那天晚上,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只身一人闯进来,为了救我,被那帮畜生轮流侮辱了一遍,那样的酷刑结束后,他们甚至还把她卖到红灯区……”

“阿琛你别说了!”苏青的脸色一片惨白,她轻咬住殷红的唇,眸子里似有泪意,“我知道你这些年你一直都心存愧疚,可是你为我做的也已经够多了,你不欠我什么。”

欧阳琛别过脸,遥望着窗外的雨落:“那又有什么用,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失去的,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能抓住一刻,就要抓住这一刻,只有这样,人生才不会有遗憾。”苏青似有深意地说。

“记得吗?那时候你才十六岁,就敢掂着刀去砍那些人,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围着你砍差点把你打残废。之后你又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受尽侮辱、隐忍吞声地蛰伏在那个畜生身边,就是为了三年后那天,设局把他贩卖毒品的行踪出卖给警局,为了替我报仇。那时候你对我说,只要能活着一刻,就绝对不能辜负自己。”苏青看着他,眼底是深深的祈求。

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我喃喃说:“然后呢?”

欧阳琛向后一退,沉默不语。

苏青定定地看住他,含糊地说着:“然后,阿琛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慢慢呼吸,逼迫自己尽量平静一些:“可是为什么……你的病?”

苏青转身看向欧阳琛,眼里一层光,凄然闪烁:“我从小就有这种病,也正是因为这种病,我才会被父母抛弃。后来机缘巧合,有人替我医治了这个病。但是……三年前,它又复发了,而且比过去更严重。为了不让阿琛看着我死去,也为了寻找新的治疗机遇,三年前我选择独自离开,这期间,没再跟他联络过。”

“三年后,你又回来了。”我的心微微揪起。

三年,恰巧是我认识欧阳琛的这三年,难道说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填补那个女人遗留给他的三年空白?

苏青目光中闪过一抹犹疑:“我回来,那是因为……”

欧阳琛却漠然地打断她,转眸看向我:“因为她想看我最后一眼。”

那****夜夜陪伴在身侧的英俊面庞就近在咫尺,可那双染了冬霜似的眼睛却冷漠得好似没有任何感情和怜悯。

我终于承受不住,硬生生的把脸转向一边,咬牙说:“欧阳……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当年为什么要从周晋诺的手里救下我?”

“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很像她。”

仿佛被一斛冰水照头浇下,我死死咬住唇,却挡不住那抹流窜在四肢百骸里的凉寒。

依稀还是三年前那个旖旎的夜晚,我惴惴不安地拉拢着胸前的浴巾,连看都不敢看欧阳琛一眼。

“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那时候,欧阳琛却慢慢靠近我,嗓音低醇而意味深长,“因为你的仗义。”

“人的尊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有的人为了它连命都可以不要。但是也有的人,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那个人,甘愿放弃自己的尊严。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是苏青这样的人吗……

原来,就连最初这点美好的念想也不过是因为我像极了苏青;原来,就连我埋藏在心底的这份最深刻的感激,也不过是天下最大的讽刺。

原来,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全部都是错的,我真心错付,我痴心妄想。

“欧阳……”肺腑中仿佛燎空了一般,我拼命掐住自己的手腕,才没有流出眼泪,“你把我当什么?”

欧阳琛低头,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细长的香烟:“这个问题,三年来,你问过我很多次了,一定要让我说出口吗?”

“如果不是你发现了我书房里的东西,也许我可以骗的你更久。”

这一声,如同五雷轰顶,震得我彻底清醒了。

是啊,他放在屋子里的那些东西,连碰都不肯让我碰。他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对我大发脾气。

他那样的愤怒,是不是因为他掩藏得极好的秘密,竟然被我无意中发现了。从此他便再也不能在黑夜里若无其事地抱着我,情深如许地喊我“青”了!

一颗心彻底粉碎,我死命咬着唇,极力忍着,忍着不让自己崩溃:“很抱歉,最后一次,我没能这样顺从地让你欺骗。”

欧阳琛没有说话,连眉头都未曾抬起一下,只是垂眸盯着指间的那一星烟火,盯得似乎有些出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或者,他根本从来就没什么话好对我说吧?

除了那些个夜晚,那些个把我错当成苏青的夜晚,他才会大声而温存的、喋喋不休地呢喃着我的名字。

可是如今,这些温柔、这些缠绵、这些刻在记忆里镂在血肉中的无比真实的一切,就像一支支箭矢,齐刷刷地射向我的心口,刺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怔然地看了他几秒,我才觉得自己的心已然痛到空洞麻木,我忽然一笑,转头看了眼苏青:“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我从别墅中跑出来,冲进潇潇冷雨中。

“叶轻……”

身后却有人跟着追出来,用力地拽住我的手臂,我恍然扭头,却看到了苏青的脸。

“留下来好吗?”

挽留我的那个人,是苏青,不是欧阳琛。

多么奇妙的讽刺。

苏青又一遍说:“留下来,替我陪着他好吗?”

我怔然地看住她,没有说话,唇角却蓦地弯起,我徒然觉得可笑,竟有人以为我甘愿去做一个替身吗?

真是可笑,是啊,明明很可笑的,为何她的瞳孔里却大雾弥漫,难受得几乎无法明视。

“我已经快要死了!”她对我大声的喊。

我侧脸,牙齿相磕间竟吐出一句刻薄的话:“你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最多,我活不过两个月,”苏青微一咬牙,“算我求求你,留下来,陪着他好吗?陪他走过最后这段日子,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没有时间再为他安排好一切,再看着他笑,看着他得到他想……”

倏然间,深深的疑惑刺入我的神经,我打断她:“最后这段日子?”

“是啊,我无法陪着他的最后的这段日子,”苏青侧过脸,眼眸有些黯然,“我是说……最难熬的这段日子。”

“苏小姐,有些话,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抬起手背挥落眼眶上雨水,“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更是一个女人!我承认,在你们眼里,我的命是贱,我的感情也不值钱。可是,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心吗?难道我就能慷慨到,心甘情愿地去做别人的替身吗?难道他每晚压在我身上喊你的名字时,我还得痛痛快快地给他回应吗!”

苏青霎时间变了脸色,她用力攥着我的手臂:“叶轻,你听说我说,当年他救你,不是为了得到你,也不是为了把你当作什么替身!而是因为他不想看着你出卖身体、迷失堕落,变成第二个苏青!还有他喊得并不……”

“说到底,他还是为了你。对不对?”

冷雨中的晚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似的,我一把推开了她:“他救我,是因为他内疚、他后悔,内疚当年没有能力保护你免受那帮恶霸的欺辱,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带你逃走,后悔没有在你得了绝症后好好地陪着你、守着你!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你!”

“而我呢?我又算什么?”说到最后,喉咙像被撕裂开的剧痛着,“我倒宁愿……宁愿他把我当一个没有心没有情也永远都不知道痛的婊子!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只是去做一个影子,做你的影子……”

话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猛然转身,冲进无边的夜雨中。

夜深了,整座城市清冷得如坠梦魇,晚夏的北风夹带着冰凉的雨水,石子般打到肌肤上,让我整个身子都不住的颤抖。

无数的士在我的身边缓下来,想邀我上车,我却恍恍惚惚的,浑然不知道该去哪。

我已经没有家了,也没有归宿,现在我连心都不能有了,除了坚强地活下去,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

手机忽然响了,是欧阳琛的短信:“在哪?”

短短两个字,几乎突破了我的防线,我什么都没有回,只是弯腰慢慢地蹲下来,漫天的雨雾罩在我的周身,刺刺的冷逼得我浑身战栗。

终于忍不住,我就这么蜷缩在车站的一角,嚎啕大哭起来。

声堵气噎的时候,手机又开始轰鸣,以为还是欧阳琛,我厌烦地想要挂断,眼角的余光却瞟到屏幕上的名字。

是陆老师。

想起上次自己拜托他的事,我忽然有几分不安.却还是尽力维持着平静,接了电话。

简单的问好后,电话那头的陆荣则说:“上次你托我帮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病患是男性不错。”

病患是男性?难道说……是欧阳琛故意骗我的?

忍不住朝这方面想,我屏息着问:“是谁呢?”

陆荣则叹了口气,似乎并不太愿意说出此人的名字:“那个人姓易,好像还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但不是医学院的。”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说:“是叫易北辰吗?”

“没错,就是他。”

这一句犹若晴天霹雳般劈在我的心头。

四年前,北辰患病记档,四年前,北辰离开我说是要去美国留学,四年前的痛彻心扉,竟是这样一个美丽而又苍白的谎言!

巨大的震惊的逼得我如梦初醒,心紧紧地颤抖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只是想着要立刻看到易北辰,要向他问清楚。

然而,我给易北辰打电话,得到的却是暂时无法接通。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冲到北辰住的公寓,房间里没有人,问门卫室的保安,对方说户主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海滨了。

离开海滨,他去了哪?

我恍然地瘫坐在地上,他那样满心期待地跑来海滨寻找我,也许只是为了向我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而我呢,竟然会那样无情,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最无力时,我看到面前恍恍惚惚地立着一个身影,我抬起头:“你来做什么?”

欧阳琛淡淡看着我:“你又是做什么?”

我偏过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想见他?”欧阳琛轻轻地笑了,“也许我可以帮你见他,帮你见到更多你想要见的东西,比如说,当年易北辰离开你的真相。”

蓦地苍穹中一记凌厉的雷响,劈得我毛骨悚然。

“你怎么会知道?”我这才抬起头,深深地看住对方,“你到底瞒着我做过什么?”

欧阳琛不动声色地走到座驾旁边,接着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走,你就会明白了。”

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我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了北京的路牌。

满街熟悉的景物像旧电影般,从我的眼前匆匆而逝,我仿佛又看到年少时,北辰骑着单车带我在这座城市中游走。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灯若微星的街头,下车时,我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住欧阳琛。

四年前的这条街上,晚风若刀,夹杂着漫天如絮的飞雪,扑簌簌地吹往我的胸怀。

那时候,我蜷缩在寒冷的黑暗中瑟瑟发抖,近乎乞求般地拉扯着易北辰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时候,易北辰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瘦弱的双肩上,再用宽广的双臂将我连着衣服一同紧紧地裹在怀里;那时候他俯下头,轻轻地吻住我的额发,劝我不要哭。

那时候他的吻像雪花一样轻盈、柔软,可这样温柔的亲吻过后,他却对我说:“叶轻,我们分手吧。”

那时候我的心都碎了,一边哭一边跑开,徒留下易北辰一个人伫立在飞雪连天的街景里,孤独而荒凉。

如今这一刻,多少个那时候,被飞雪错乱的那时候,全都电影回放般重现在我的眼前。

心麻木地痛着,我转眸,泪水蓄积在眼眶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欧阳琛低头,燃起一支烟,吞云吐雾中慢慢地开口:“当年,我就是站在这里,看着你们分手的。”

同类推荐
  • 致命迷惑

    致命迷惑

    好在她身手不凡!男人?多多益善!仇家?来者不拒!阴谋?见招拆招!她向来脑子不笨,心思缜密,在爱恨纠缠中,抽丝剥茧,在阴谋漩涡中,步步为营,得罪我?老娘定搅得你人仰马翻,鸡犬不宁,此生不得安生!
  • 重生之逆天狂女

    重生之逆天狂女

    人前,她就是一个出身普通家庭的学生人后,她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黑道魁首——————————————————————————————————————————————————这是写一个28岁的女人重生回到16岁改变自己人生的小说!安语瑶因为一场意外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白衣飘飘,科技还不发达的时代。上一世父亲车祸的去世母亲一病不起,亲戚的冷漠,朋友的讽刺,同事的陷害仿佛一切都历历在目,当一切重来,她能否改写命运?还有那份上辈子没有收获的爱情。且看她是如何叱咤黑白两道,走上人生的巅峰。逆天命、破轮回,且看天下谁主沉浮!
  • 叁年之期

    叁年之期

    短篇及草稿。也许会有诸多未完。也许有诸多缺憾。但并不遗憾,在残缺里磨得愈发光滑。期许2017年可以微笑着说。你好,我是林容。不辜负你们曾给过的期待。大概是诸多坑。
  • 裸奔的爱情

    裸奔的爱情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女人长得漂亮便可以拥有一切,这是一个看钱的社会,男人有权有势便可以一首通天,然而在这样的社会中千千万万正在苦苦奋斗挣扎的小情侣备受现实的摧残,他们迷茫,他们无助,他们看着自己的爱情毁灭,然后在毁灭中变得成熟抑或失落,谨以本文献给那些在现实中挣扎的爱情。
  • 豪门天娇:霸宠女魔头

    豪门天娇:霸宠女魔头

    父亲的迫害,让她身陷囫囵,他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保护了她,当她以为自己遇到传说中的好人时,却发现自己遇到的是头大灰狼。他腹黑霸道,直接宣言:“小女人,我要定你!”她努力挣开:“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我自己爬上你的床!”他嗤之以鼻:“你爬床的速度太慢,我只好自己动手!”“不要……”她落荒而逃,他却扬起嘴角,笑得如那夜空皎洁明月!
热门推荐
  • 手串穿越记

    手串穿越记

    试想假如潘金莲家里有串珠子,她在家里就不会闷,会在家安安静静,也不会开窗吹风。那么就不会遇到西门庆,不遇到西门庆金莲就不会出轨,不出轨,武松就不会被逼上梁山,武松不上梁山,方腊就不会被擒,可取得大宋江山,就不会有靖康之耻,也没有金兵入关,更不会有大清朝,不会闭关锁国,不会有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中国将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却又被对头和死敌占据,所以只好先西游,再东征,穿越来穿越去,乃至穿到虫洞打外星人……时空由此混乱,杂七杂八的元素涌入架空时代之中,神奇的旅程就此开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上门妖孽狂婿

    上门妖孽狂婿

    他是无敌战神,更是绝世神医,也是超级魔王!他解甲归田,成了一个上门女婿。当我卸下伪装,回归荣耀,世界都将颤抖!!!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不知何许

    不知何许

    是我不知深浅,阳关道不过,偏走你这独木桥。
  • 万古神帝在都市

    万古神帝在都市

    一代神帝,渡劫之时被两大神帝所害,没想到身消道损后的叶尘,居然阴差阳错的重生到高三那个时代.....且看他如何重回巅峰。...PS:书友群,1084907232(欢迎各位亲前来深讨)
  • 重生之末世凰妃

    重生之末世凰妃

    末世中人见人怕的丑鬼。穿越成了绝世大美女还是个做鼎炉的绝佳体质。各种帅哥美男一个个贴了上来。看本姑娘带着空间拯救世界,哦不是,先拯救那个冰山妖孽王爷。看穿越末世女如何收获忠犬,成就辉煌巅峰……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洪荒夔牛传

    洪荒夔牛传

    想想以后自己会被姬轩辕剥皮抽骨,夔武就觉得自己必须赶紧做点什么……只是这一做,夔武成了牛族族长夔牛老祖,符道鼻祖元符仙翁,玄门大佬玄雷天尊,妖庭五皇一师中的震皇,人族……
  • 请再看我一眼

    请再看我一眼

    时光匆匆,请你再看我一眼,就.....一眼,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