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明叔今天为什么让你来吗?”聂盘微笑的看着她。
“不知道!”
“这个学期刚开学没几天,县里组织了一个歌唱比赛,明天我带学生去县城,你也要知道我眼睛不太方便,我想麻烦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吗?”
“真的?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俞晓一听整个人兴奋起来。
“你会化妆吗?”
“嗯,会!你要化妆吗?”
“不是我!是我的学生,我希望明天她能漂亮的登台演唱!”
“我来给她化妆!你放心吧!”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谢什么呀?我还得谢谢你给我一次出去玩的机会呢。”
“那你明天能早点过来吗?”
“嗯,没问题!”
俞晓跟聂盘在一起待了一下午的时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俞晓却发现自己跟她聊的很投机,就像是碰到了一个久别的老朋友,很多话题她们都能找到共同点,谈到开心处两个人还会放声大笑。俞晓发现聂盘虽然身体有缺陷,但其实她是个性格非常开朗乐观的女孩子,完全没有那种残疾人的自卑心理。
只是一个下午,俞晓就彻底喜欢上了她,也明白了明叔带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同样受到伤害,但是聂盘似乎比她做的更好,更坚强。
想想自己,七年前受过侮辱,也失过忆,但她至少还能看到这个世界,看到红花绿草,看到春来秋去,看到物是人非,看到这个世间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但聂盘除了用声音去感知,什么都看不到!
跟聂盘相比,她真的是自愧不如!!
下午离开时,俞晓还担心她的晚餐怎么办,但是聂盘给了她一个轻松的笑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俞晓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多余,便跟她告别跟着明叔回了家。
一路上,俞晓都在向明叔感叹聂盘的坚强,佩服她怎么可以做到一个人活的这么坚强乐观。
明叔只是淡淡的微笑,不给予她任何的回应。
晚饭是俞晓跟明叔一起做的,这段时间,她一个菜一个菜的练习,也能做一两道像样的菜了。两个人一人做了两道菜,又加了一个鸡蛋汤,就成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俞晓把米饭盛好,又跑到房间里给明叔拿出一瓶他自酿的米酒,拿了酒杯倒满,这才递到明叔的面前。
“明叔,谢谢您今天带我去看聂老师!”明叔的用意她一清二楚,她感激明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明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俞晓很少看到明叔这么喝酒,拿起酒瓶有点嗔怪的看着他:“明叔您慢点喝,米酒也会醉人的!”
“没事!明叔醉不了!”
“明叔,那个聂老师让我明天跟她一起去县城参加学生的歌唱比赛,我没问您就直接答应她了!”
“嗯,我知道!明天我带你们去!”明叔点点头,端起桌上的酒再次一口喝干了。
“明叔,您今天这是怎么了?菜一口没吃,光喝酒了!”俞晓看明叔这样喝,不敢再给他倒酒了。
“明叔今天高兴,你不用担心!来,再给明叔倒满!”明叔笑笑,又把酒杯放在了俞晓的面前看着她问:“晓丫头,你没觉得聂老师眼熟吗?”
听明叔一问,俞晓连忙点头:“嗯,我也觉得她特别眼熟,可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明叔,我……认识她吗?”
“嗯,见过!聂盘不是她的真名!”
“是吗?我当时也纳闷这个名字有点凤凰涅盘的感觉,但我没敢问。明叔,聂盘不是她的真名,那她的真名叫什么?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真能想起在哪见过她!”俞晓边说边倒满了酒又给明叔递过去。
明叔端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看着俞晓缓声道:“她就是明瑶!”
拿着酒瓶的手,猛的晃了一下,俞晓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明叔。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您……您说……她是瑶瑶姐?”她被这个真相彻底的震惊了。
明瑶,她不是已经出车祸了吗?
可是想想自己见到的那个聂盘,她的眉眼之间确实跟自己见到的照片有些相似,怪不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明叔看着俞晓苦涩的笑笑,但依然很平静:“车祸发生以后,瑶瑶因为失血过多,受伤太严重,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活了过来,当时她的腿部骨折,眼睛充血失明,脸上也被毁容了,以前的她很漂亮,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自杀了很多次。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就把她接到了这里,所幸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加上那群天真可爱的孩子,她又一点一点的活了过来。”
“既然瑶瑶姐还活着,为什么您不告诉沈以默?”俞晓吃惊的看着明叔。
“你现在看到的瑶瑶虽然表面很坚强,其实她依然很脆弱,她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的人,可以对所有的人笑,但她就是无法面对以默,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以默的名字,提一次她就崩溃一次,她觉得现在的自己配不上以默,更不想让以默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说她一个人痛苦就可以了……”明叔说到这里喉咙哽咽了,抬起大手用力的掐了掐眉心。
“明叔……”俞晓看着明叔痛苦的表情,心里难受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稍稍顿了顿,她还是开口:“可是……您不觉得这样对沈以默很残忍吗?他那么爱瑶瑶姐……”
以她对沈以默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男人!
“这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瑶瑶不希望成为他的拖累,也不想以默因为同情跟她结婚。这是瑶瑶自己选择的路,我除了成全什么办法也没有。这半年以默已经适应了没有瑶瑶的生活,以后我不会再回T市了,以默来的时候瑶瑶都住在学校,所以即使他来了,也看不到瑶瑶。以后他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少,时间能让人忘掉一切,他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
“可是我觉得沈以默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为什么您不试一次呢?让沈以默自己选择?”
“我曾经试着跟瑶瑶沟通过,但是她的反应特别强烈,有一次还自杀了,对我来说她活着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拿女儿的生命去开玩笑,也开不起。你能明白明叔吗?”明叔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看着俞晓笑了笑。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您不怕我告诉沈以默吗?”
“你没来之前,明叔心里的苦只能一个人放在心里,现在终于有人分担我的心事,明叔心里就好受了很多。明叔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拿明瑶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你不会告诉以默!”
“可是……您希望瑶瑶姐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等您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这个问题问的好!明叔今天之所以让你见瑶瑶,就是想托付你一件事!”
“明叔,您说!”
“明叔除了瑶瑶之外没有第二个亲人了,她的眼睛不好,这片茶园她也接管不了。所以明叔想把茶园交给你管理,等明叔以后不在了,你就是这片茶园的主人……”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明叔您还是饶了我吧!”一听明叔要把茶园给自己的话,俞晓直接打断明叔的话,吓的连连摆手。
“傻孩子,你先听明叔把话说完,再拒绝也不迟!”明叔示意她安静的听他说完。
“您就是说完我也不能要!”俞晓再次坚决的重申。
“明叔不是让你无缘无故接受这片茶园,明叔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瑶瑶是明叔的心头肉,明叔就算有这一大份家业,以后明叔不在了,瑶瑶也撑不起来,所以明叔想把瑶瑶托付给你!这也是我今天带你去看她的主要原因之一。明叔知道你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将来肯定不会亏待瑶瑶,把茶园交到你手上,明叔是一万个放心!晓晓,你要是拒绝了明叔的请求,明叔死都不能瞑目呀!”女儿是明叔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放不下她,可又无能为力。毕竟女儿年轻,自己不可能跟她一辈子。俞晓这个女孩子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一直仔细的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也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照顾瑶瑶姐没问题,本身我就是独生子女,正好少个姐姐,今天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她。有这样一个姐姐是我的荣幸!可是……这片茶园我不能要!”这么大的家业落在自己的手上,估计以后她又要失眠了。
“要不这样吧!你代瑶瑶管理茶园的生意,如果碰到什么问题,你可以跟她一起解决!这样可以吗?你要是再拒绝……唉……明叔真不知道瑶瑶以后的路该怎么办了……”明叔恳求的看着俞晓,不过她的拒绝倒是让他更加认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人。
“那……好吧!不过我只是管理!而且要到您实在管不动的时候我再管理,明叔,您看这样行吗?”看着明叔期待的眼神,俞晓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他,只好同意的点点头。
“嗯,只是管理!只是管理!来,晓晓,你去拿个酒杯来,明叔高兴,要跟你喝一杯!”听俞晓真的点头答应了,明叔顿时松了一口气,人也开心了不少。
“嗯。”俞晓笑着站起来,又去拿了个酒杯过来,给明叔和自己倒满酒。
“来!明叔谢谢你!”明叔举杯跟俞晓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俞晓看明叔喝光,自己也端起来喝了个精光,很少喝酒的她,呛的小脸通红。
“你这傻孩子,明叔喝光了,你慢慢喝就行!”明叔看着个性实在的俞晓,忍不住笑了。
“晓丫头也高兴呀,对了,明叔,我们去把瑶瑶姐接过来好不好?”俞晓看着明叔提议。
“不用!她喜欢学校那种感觉!”明叔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
“明叔,为什么您不带瑶瑶姐去看看眼睛呢?”
“看过,但是要有合适的捐献者才行!我在很多医院都留了档案,但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明叔叹了口气。
“那瑶瑶姐脸上的伤疤应该能治好的吧?现在整形手术那么发达。”
“她的眼睛恢复不了,所以也不喜欢做整形手术。暂时先这样吧!晓晓呀,明叔希望以后你跟瑶瑶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明叔这半年的时间里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想过了。”
“明叔放心吧!我一会尽力想办法!”这种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嗯,明叔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明叔您客气了,您帮我这么多忙,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好!那以后咱们谁也不说谢谢!”
“嗯!”
*************
第二天吃过早饭,俞晓就坐着明叔的车子去了村里的小学,明叔等在校门口,俞晓则直接去了明瑶的房间,准备给那个学生化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学生燕子正站在不远处。俞晓有些纳闷的走到她面前。
“燕子,你们聂老师呢?你怎么不进去?”
“老师让我等一会儿!”
“哦,那我先进去了。”
燕子看着俞晓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俞晓看她的表情有些纳闷,走到明瑶的房间前抬手想推房间的门,就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聂老师,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失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好吗?”这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俞晓抬在空中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不知是进是退。
“张明健,你马上给我出去!我虽然眼瞎了,但我还不至于靠别人的同情活着!你给我走!”明瑶的语气有些激动,这跟昨天俞晓听到的那个声音完全不在一个状态,听着明瑶的话,俞晓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喜欢你!你要是暂时接受不了,我就慢慢等,等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我先出去了!”男人的话刚落,门就慢慢的打开了,张明健看着站在门口的俞晓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明瑶越过俞晓的身子离开了。
俞晓看看那个人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聂老师!”看看下生气坐在床边的明瑶,俞晓缓步走了过去。
“晓晓,你来了?”明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身体:“不好意思,你都听到了吧?”
俞晓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聂老师,你是怎么想的?”
明瑶抿了下唇,自嘲的笑了笑:“我还能怎么想?我没想过要嫁人!我就想在这里教一辈子音乐!其他的我从没想过!”
“是吗?对了……聂老师,我……昨天晚上听明叔说了你的事了……其实我以前就在明叔的别墅里见过你的照片,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叫你姐吗?”俞晓直接跟明瑶实话实说。
“嗯,只要你不介意有我这种姐姐就行!”明瑶看着她的方向笑了笑。
“太好了!我终于有姐姐了!”看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俞晓开心的伸手抱了抱明瑶。
“晓晓,谢谢你!”
“明叔怎么说也是我的义父,你这样跟我客气,就是把我当外人了!”俞晓嗔怪的拿起她的手拍了拍。
明瑶笑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晓晓,你先给燕子化妆吧!化妆盒在你旁边的桌子上!”
“嗯,放心吧!我一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俞晓笑笑,走到门口把燕子叫进来,打开化妆盒开始给燕子化妆。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把燕子打扮好,三个人这才一起拿着东西出了学校的大门,坐上明叔的车子向县城而去。
一路上,燕子坐在俞晓和明瑶的中间,开心的向明瑶讲解道路两边的风光美景。明瑶的脸上一直挂着柔和的笑容,认真的听着燕子告诉自己的一切。有时候她会打断燕子的话,让她安静一会儿,不然嗓子说累了,会影响一会儿的比赛。但是燕子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告诉明瑶。
俞晓安静的坐在旁边,被这浓浓的师生情彻底给感动了。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明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待在学校里,喜欢跟孩子在一起。孩子的世界天真无邪,带给你的情感往往都是最真诚的,也最能温暖一个人的心。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县城里的实验小学。明叔把车子停在了学校外,让俞晓带着明瑶和燕子进了实验小学,他则趁这个机会去做其他的事。三个人按照门口老师的提示,直接去了实验小学的阶梯教室。
教室里已经坐了很多老师和学生,明瑶一走进去,就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对学校里请来这么一位音乐老师表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