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几许阴寒。
老爷子与师傅出去叙旧,怕是没那么快归来,苏启半路把这扮鬼的大柱子给整住了,“毒打”了一顿,大柱子却是不愿招供,那苏启说不得就得自个动动私刑了。
于是把大柱子拖到院子里头,苏启找来一根硕大粗重的绳子把大柱子捆绑在一张木椅子上,自个去冲了澡,去去晦气。
自个走了十数年的胡同里居然闹鬼,把自己吓得脸都煞青了,这能忍?
苏启不是个胡来的主,并不打算把这丫子给整残,但是只要大柱子一天不松口,绝不可放手。
部落也就那么两三百号人,苏启又岂会不认识?可这里头哪有啥叫大柱子的贼子?部落街坊那里头倒是有个大柱子,可那是个傻子,哪有这丫精明?
到底是谁,没事雇人来吓自己?
苏启换上一套干净的黑色长袍,衣襟上绣着一套金色的升龙,本就生得俊秀,皮肤干净剔透跟娘们似得,屋里头的灯火微微一映衬,显得更加俊朗。
说来也奇怪,北方男子汉人一大特点便是:生的粗壮豪迈,脸如刀削棱角分明,可是苏启却是个另类。
个子不够高,脸俊秀但却有些圆润丰满之感,身体瘦削,这哪是北方人?
苏启自己随意的下了点面条,一顿风卷残云,噗嗤噗嗤就给咽下去了,然后在柴房里头寻了一条马鞭。
马鞭是早年阿公年轻时在赶牛儿用的,现在不牧牛也就搁着没用,没想到今个却是又有它用处了。
马鞭四尺有余,鞭上有一手柄,用枯草困得结实,用的时候不容易脱手。马鞭是用一种甘草编制的,紧凑的很,赶牛都好用,别说“赶人儿”哩。
大柱子见苏启手里握着的长鞭,心里头一紧,刚刚才被揍得体无完肤,难道又要一顿胖揍不可吗?旋即思索一番,脸上掠过一阵肉痛之色,尔后道,“小哥,要不这样,今晚的钱我就不赚了,补给你的损失,你看如何?”
这人虽说识相,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苏启又不是个缺钱的货,好歹老爷子可是族公,那就是部落里头的酋长,官大着哩,小钱又岂能诱惑得了他?
苏启转念一想,那倒是要看看自个值几两了,旋即左脚踩在大柱子大腿根部上的椅子,用力揉了一下,吓的大柱子脸色铁青,嘿嘿一笑问道,“说说有几个钱?”
大柱子见此,心里头暗喜,看来你小子也是个缺钱的货,难怪要住在这么个偏僻的院子,见有点机会旋即谄媚道,“小哥,你看我这不杀人放火,就干干这种装神弄鬼的活,上头也给不了几个钱,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就放了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这时,突然一只老鼠偷偷摸摸的从门槛上溜过去,苏启瞬间一个挥鞭,那老鼠当场就毙命了,身子骨被马鞭给斩成两截,马鞭倒是锋利的很,吃完饭苏启劲也回来了。
大柱子见那耗子这般下场,当即想到自己尸首异处,顿时吓得一个劲哆嗦,自以为苏启是在吓他,于是急忙叫喊道,“我给你八两,最多的了,我干一晚上才八两银子,你断不可胡来!”
我才值八两?
奶奶的,忒看不起老子不是?
殊不知,对于一家子的贫民来说,八两可以吃上一个月了。莫不是因为上头指定要来吓这小娃,以为小娃不是一般人,才开的价码大了,开了之后大柱子还有点肉痛。
自小苏启可没啥时候烦恼过钱的问题,经常有那么几两银子在身,自然也就不觉得八两是个数目。
苏启气的直哆嗦,手持马鞭往地面狠狠一抽,啪的一声,差点没把大柱子吓死,怒喝道,“他娘的,哪个不开眼给这么点小钱让你给吓小爷,今个老子先把你狗腿打断,叫你家主人改天来寻我。”
说着便是挽起袖口,作势欲抽大柱子。
大柱子脸色一阵铁青,他娘的要是这马鞭抽在大腿上老子还能走回?心里却也是暗暗叫苦,干这行都是暗里头的活,见光死,谁给逮着了自个承担,若是说出来就是坏了道上的规矩,那就不能怪那出钱的主心狠手辣,出点钱把你狗窝给一窝端了。
苏启说是这么说,可他总不会真抽下去,毕竟打死人可是犯法的,草菅人命之事苏启素来恼怒,自己断然不会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不过,苏启不介意稍微使点手段给此撩松口。
大柱子哆嗦了一番,心里又一阵肉痛,呸呸嘴说道,“奶奶的,到底是栽了,老子出十五两,你放了老子可好?”
十五两,是大柱子最大的让步了,并且也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苏启咧嘴一笑,摆摆手说道,“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莫不是你的命才值这么点钱不成?何况,我对你的臭钱没多大兴趣,我也不会让你坏了道上的规矩,你给我实话说说到底是上头哪一方的人要你来吓唬我,目的何在?说清楚了,我自然是会放你安然离去,甚至回头还可以给下点面吃,暖暖胃。”
不让你说具体是谁,自然没有坏了道上的规矩。
大柱子盯着苏启,沉默了一刻钟,旋即叹口气说道,“小哥,不瞒你说,我也就是一跳梁小丑,机密的东西搞不来,没法知道。但是那雇我来的是我一兄弟,感情也好,我问过一些话,他摆摆头指着天上说,‘天子要的东西,哪能明白?’,我毕竟可是拿命在玩,索性多方打听了一下。说天山大部来人,说有人相中这片地。小哥,你看我知道的也就都说了,是不是该帮我放了?”
苏启沉静下来思索,若是大柱子欺骗于我,那倒是可以理解,可若是真的话,那事就有些蹊跷了。
天山大部,那是这极北之地上最大的部落,每年如卞桑这等小部落都是要过去朝奉,进贡,作为附庸者的身份才能被允许存在。若真是天山大部要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阿公虽说是酋长,官可不小,在云山大部这等庞然大物面前,可就是芝麻遇上大豆,能比吗?天山大部一句话,阿公还敢霸着这块地不给不成?哪里需要这般费事,要雇此厮来吓唬我?
其中漏洞未免太多?
苏启自是不信,神色有些不悦,喝道,“老小儿,杀人不过点头地,我非要你坏了道上规矩,可你莫要试试老子耐性不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期满与我,我断是要将你落在着,哼!”
大柱子大惊失色,望着那稚嫩的少年,心中却是骇然不已,他深知若是再有隐瞒,怕是真要遭殃,旋即正色道,“小哥,我实话实说,信不信自有你心里说了算,这天山大部里头来的贵人可是东土大虞王朝之人,我们北蛮子都是莽夫,哪里明白那些贵人做事的本意?若天山大部敢说句不字,人家铁骑还不轻易踏平了他?我奉劝小哥一句,赶紧跑了,免得开罪了贵人岂不是害了这小小部落几百号人?”
苏启半信半疑,大虞贵人怎么到北蛮这如此不毛之地?还要雇个小子吓唬老子,就是为了赶我走?苦思半晌,说道,“你可知贵人此番前来之意?”
大柱子见苏启神色有些缓和,稍稍缓口气,摇摇头说道,“贵人此番前来据说带着一仙人,我等虽有匹夫之勇,却不明白贵人之意,不过似乎贵人许意天山大部酋长,若是拿下数个小地方,可以得到一大笔报酬,还可以承贵人一人情。”
苏启惊愕,问道,“数个地方?莫不是扮鬼吓人的事,别处也有?”
大柱子点点头,说道,“错不了,我们这一行有几个都是我哥们,他们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去扮鬼吓人,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办事施法哩。”
苏启狐疑了一番,虽说心里多有不信,不过总不能绑着人家,毕竟人家也没打算对自己出手,目的也只是吓唬自己而已,于是苏启给大柱子松绑了之后,到厨房下了碗面给他暖暖胃,然后遣他离去。
躺在床榻上,苏启心里一直在思索着今日之事,若是大柱子讲的是实情的话,那自己住的屋子,莫非真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