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不知如何开口。
实在是太震惊了。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天注定一说吗?
虽说苏启一时间还无法理解其中秘辛,但是他此时最关心的问题却是,师傅知道此墓的构造,而选择走右边之门,那么卞城大叔走入左边之门,会是如何?
苏启有些颤巍巍的望着容颜苍老的徐贵,忍不住问道,“师傅,那水子他们……”
徐贵沉默了。
苏启猛地一震,似是明白了什么。
左边大门,其中必是危险重重,水子等人生死……怕是难以预料。
良久后,徐贵安慰道,“若我所料不错,他们一行人进入左边大门,乃卞城小儿故意诱导。不过,你也勿需过于担心,虽说左边之门凶险居多,可若是福运足够强,亦有活命之可能,我们先寻仙墓石棺,再做打算。虽说右边之门相较左边可安全一些,可依然是劫难重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甬道中,一片漆黑,微弱的火把极力的想要让自己绽放出更多的光芒,可却无助的摇曳,一阵孱弱的风差点就将它给吹灭了。
甬道内,一片死静,就像苏启内心的世界里,得的让人窒息,静得让人恐惧。
在苏启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水子,卞城大叔,王老弟等人的尸体,从那黑暗的尽头处缓缓飘来,一缕幽魂自尸体中出来,朝着苏启微微一笑……
“不……”
苏启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呼吸有些急促,旋即猛地回头,朝着大门冲过去,丢开火把,手持洛阳铲,铲面没入大门底缝。
“啊!!!”
苏启歇斯底里的怒吼,弓着腰部,双脚踩在洛阳铲边缘,双手紧紧的抓着洛阳铲手柄末端,狠狠的用力。
他,想要撬开大门。
“不!!!”
苏启双眼开始布满血丝,殷红的眼球里泪花打转,旋即顺着眼角熙熙留下来,顺着眼角留下来。
泪水,鼻涕,口水……
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涌出来,混杂在一块,在嘴角处聚合,有的似是留会他的嘴里,有的滴在胸口,衣服上。
可是,他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水子与卞城大叔!
“啊!!!”
苏启的悲恸,在甬道内来来回回的回荡。
他,视水子为亲兄弟,视卞城大叔为亲叔父。
他,眼见着他们深入危险,而无力挽救!
徐贵回头怔怔的站在原地上,望着少年的背影,定格在那一处阴暗的墙角上。
他清楚的看着,少年是如此无助,如此孤苦……
良久后,不禁微微轻叹一声,不再言语,只因不知如何言语。
苏启全力像是脱缰了一半,单薄的身子被压榨的极度的疲惫,可是他不能停下。
他要将石门撬开,绝不能让水子与卞城大叔受到伤害!
徐贵终归是按捺不住,低声道,“小苏子,你撬不开,何必呢……”
苏启无力的单膝跪下,目光暗淡,双手扒在石壁上,猛地捶了数下,低声的抽泣。
他没办法做更多事,只能静静的祈祷吗……
沉默良久后,声线沙哑了,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刃般,收起了苍白的抽泣,一字一顿,冷冷地说道,“师傅,您为什么不提早与我说明白!!!”
徐贵抬起手,想要去安抚他,可良久后却不放下了,长叹一声,他要如何说……
“师傅,你可知道水子是我的亲兄弟!!!”
“师傅,你可知道卞城大叔是我的亲叔父!!!”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徐贵欲言又止,饶是他百经风雨,见惯人之生死,此刻亦是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浑浊的泪腺愈发的模糊。
但是,此刻他深知他不能被情绪所感染!
此地危险如厮,生死紧紧一瞬间,他必须保持冷静!
他,不仅要冷静,还要将苏启从悲痛的情绪中唤回来!
“小苏子,你以为你在这里嚎啕大哭,他们就可以安全吗?你以为你在这里无畏的挣扎,他们就可以安全吗?你以为你在这里畏首畏尾,他们就安全了吗?你是个懦夫,你有何资格指责别人?”
徐贵老脸一片通红,猛地咳了好几下,累得气喘吁吁。
苏启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旋即又冷淡下来,“他们说不定已经……”
徐贵大声怒斥道,“老头子何时说他们没救了,有没有办法救出他们,还要看我们能不能走出去,你如此自甘堕落,如何将他们救回?你就是懦夫,就是一废物!”
苏启回头望着徐贵,那张苍老的容颜在火把微弱的光芒照射下,就像是一个伟岸的巨人,望着怔怔出神。
“你若再如此自甘堕落,别说解救他们,你已经是自身难保,死就死,连老夫都给你拖下水了,混球一个!”
苏启没有开口,师傅说,还有希望,就一定还有希望……
苏启取出洛阳铲,背着包袱朝着徐贵走过去。
走到徐贵面前,目光直直的望着师傅,半晌过去,没有开口……
徐贵见此,心中颇为满意,至少他不再深陷在自责的情绪之中。
“只要有机会,我绝对不会放弃……”
苏启越过师傅的跟前,留下一句呢喃之音。
徐贵没有再对苏启说什么激励之话,因为他看到苏启的眼神中,有股希望在燃烧。
那是如此的炽烈,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娇艳……
最终,两道背影,一老一少,消失在黑暗中,大门,依旧紧紧的关着,可是,他关不住苏启心中燃烧的火焰!
擦擦……
突然,两人走了不到二十来步,身后诡异的出现一道声音,苏启侧着耳朵仔细听闻,发现这声音犹似有无数的爬虫沿着石壁爬将过来,且数量之庞大,简直令人发指。
徐贵经验异常丰富,早年闯荡积累的下来东西可不是盖的,当即便是发现,前来的乃是尸蹩!
“赶紧走,乃是数量庞大的尸蹩!”
苏启闻言,大惊失色,抓着师傅的手快跑。
为了此番倒斗,苏启可是做足了功课,闲来无事之时便与水子聊聊倒斗的那些事,其中不乏有尸蹩一说。
尸蹩,一种食腐性群居动物,体积很小,如成人的半个巴掌大小,十岁儿童的巴掌大小。在墓室里经常会见到,一般以尸体为食,在”睡眠期“受到外界的影响时,会迅速醒来,若是生人侵扰它,便会迅速钻进生人的体内,食其血肉。其生性怕火,不怕光。
尸蹩之可怕,远非人类可以想象。
若是遇上尸蹩,简直就是土夫子的噩梦,克星,若无足以针对性的杀手锏,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水子介绍说,尸蹩在没水没食物的情况下可以活过百年,大多数尸蹩会被入土不久的尸体吸引,在吃完尸体后多半尸蹩会选择栖息在干燥的地面或墙面上,而有些尸蹩会聚居在阴冷潮湿的地方。
水子说他以前给尸蹩王咬过一下,幸好大难不死,此事就是卞城大叔都不知道。
尸蹩是钻入死尸的体内由内脏开始吃腐尸,遇到繁殖期会钻入生人的身体,继而将卵产在生人的体内,以生人的精血培育下一代,在尸蹩长成幼虫时便会吃掉寄生者的血肉,迅速长成成虫。
但凡出现尸蹩的地方,又岂是三两只?
幸亏的是,苏启在来之前便惧怕自己遇上尸蹩,故而做了一些准备,可以稍微抵挡一下尸蹩,可却不是长久之计。
徐贵年老,快跑自然是不行,没几下便累得气喘吁吁,完全走不动。
苏启不得不停下来照顾师傅,可是尸蹩却是在身后紧追不舍。
徐贵喘着粗气,说道,“小苏子,你速速离开,老头子我是跑不动了,你且循着路找出去,或许可以寻到石棺,出去的密道便是与石棺中的石室,老头子我没法陪你走下去了!”
苏启又岂能放下师傅而独自离开?
他不能!
才刚刚知道水子深陷泥淖,如今她如何能将师傅放下?
不!
苏启不紧不慢的将包袱摊开,迅速的取出一个修长的竹筒,大约有一米之长,竹筒一边通,却被苏启以布碎塞住。
苏启右手捏着碎布,猛地一发力,瞬间将碎步扯出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自竹筒间暴发出来。
徐贵微微一惊讶,没想道苏启准备如此之周全,竟是连煤油都带了一些。
有了煤油,哪里还需惧怕尸蹩?
苏启虽说手握煤油,只知道此物可对付尸蹩,可却不知要如何运用才得当。
徐贵发现苏启的窘迫与着急,一把夺过竹筒,笑道,“让老头子来。”,说着,徐贵便是命令苏启以洛阳铲在地面上开出一条细细的沟渠,宽约两寸,深不足一寸。
紧接着,徐贵不紧不慢的将竹筒中的煤油倒入沟渠之中,顺势将沟渠中的没有点燃,对苏启道,“收拾东西,即可跑,此沟渠可以阻挡尸蹩一刻钟至多,在这一刻钟之内,必须寻找到一条甬道,进入甬道放开一次堵死尸蹩。”
尸蹩是一种具备极强的生存能力的生物,小小煤油怎能抵挡得住它们的步伐?
苏启不敢怠慢,收拾起包袱,将剩余的煤油带走,一手抓住师傅的手臂,弯下腰背起师傅,狂奔起来。
他,不仅要将水子与卞城大叔救回来。
他,不会放下任何一个人,更不会放下师傅。
若是让苏启放下眼前的生人,而去救那不知生死的人,苏启断然不会如此去做!
他,已经容不得一丝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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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之间,一片漆黑,依稀可见三把火炬在灼烧,微弱的火光在阴冷潮湿的墓室中,愈发的柔弱。
脸形方正如刀削,瘦削却强壮,不正是王老弟吗?
此时,他阴沉着脸,望着卞城大叔,厉声道,“老城,给个解释!”,他将火把微微举近了身子,借点暖和。
只是,王老弟蓬头垢面,脸上有几处擦伤,特别是眼角下的一处,一个窟窿深深的陷入其中,拇指般大小,裂开的肉上散发出一股恶臭,其上正冒出一股股淡黄色的脓,看着分外恶心。
很明显,王老弟被袭击了。
“卞城,你今个不解释清楚,老子来日必定弄死你!”,声音自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传来,显得有气无力,忽而,一把火把猛地亮起来,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马安头?
犹见此时马安头面露杀机,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卞城大叔,一副要吃人,怒气滔天的模样。
马安头将燃烧到尽头的火把重新点燃,身体倚靠在墓室的一块石头边上,透过其手中的火苗细细一看:马安头可谓是遍体鳞伤,全身衣服破烂不堪,满身鲜血淋淋,仿佛刚从血窟中爬出来一样。
走近一看,便可发现,马安头的脸部有多处伤痕,多是被不明物所啄,一个个窟窿与王老弟眼角下那个一般模样,且身体下一片血迹,或许是受到同一物体袭击。
此时的马安头有种油尽灯枯,奄奄一息之态,显然他是受伤极重,近乎快要死亡。
王老弟与马安头同时质问卞城!
卞城大叔举起手中的火把,突然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下,森然道,“你们不是要见本仙之墓吗?不过,既然那么着急想见,那总该付出些什么才是,你门说呢?”
王老弟身子猛地一惊,注意到卞城此时的话,他说……本仙……
怎么可能?
仙人已经死了三百年左右了,怎么可能死而复活?
不对……老城哥必定是被附体!
王老弟多年来不知道与死神擦肩而过有多少回,在天底下各大古墓中进进出出,一颗心早已磨练的鬼神不惧,斟酌片刻,喝道,“老城,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为何呼自己为‘本仙’?”
他不相信,老城被仙人附体,可却又猜不出到底是何原因。
‘卞城’的目光顿时精明起来,仿佛有精芒射出,盯着王老弟,许久才突兀地笑道,“有点意思,本仙可多年没见过如你这般胆子大的土夫子了,有趣有趣。不妨告诉你,本仙正是此墓主人。你们的老城就是前车之鉴,桀桀……待本仙将你们统统弄死,灵魂便会被阵法所吸收凝练成本仙的蚕食,哈哈……”
马安头的面色愈发的苍白,眼神愈发的暗道无光,只见马安头突然手微微一颤,火把砸在地面上,一撮火苗在地面上翻滚,灯火摇晃。
王老弟见此,急忙走到马安头身边,扶住马安头,急切道,“马安头,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水子被尸蹩给截走了,你走了老弟如何是好……”
“老弟,赶紧跑……他……不是……”,话音未落,马安头脖子一歪,眼神瞬间没了光,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血丝充盈,着实可怕。
王老弟的心,猛地一抖,来时六人,可如今……马安头就这么走了,苏启与徐贵下落为明,水子几乎命丧九泉,被尸蹩留住如何能存活下来?如今唯独剩下自己……
‘卞城’戏谑一笑,道,“王老弟,本仙的石棺,莫不成你已经不感兴趣了?”
王老弟将马安头的的眼皮缓缓推下,将其身子轻轻放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