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城。
旅馆。
晶晶的这一养伤,就是五天。五天里,晶晶从未出去过,活动范围仅仅限于养伤的这间房,也没跟谁说过话,除了跟一日两餐送饭过来的老板娘。
庆幸曾经从阿吉手上借来的钱有不少,不然晶晶也想不到没有钱该怎么度过这个日子。
五天后,晶晶自觉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好了,不会让老师看出异常而有任何的担忧。晶晶结算完所有的费用后,便直接前往码头。
在坐车去码头的路上,晶晶一直没有朝车窗外望,反正也要离开这里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呢?所以,她自然没察觉到今天街道上多了很多人,而路边墙上的告示她更加没有留意到。
码头。
到了码头,晶晶看到这里来往的行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顿觉好奇,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怎么有怎么多人来返赌城和玻璃城,过新年的日子不是还没到吗?还是玻璃城那边有什么盛大活动竟吸引了这么多人过去?不过到底是为什么,晶晶才不关心,这些跟自己无关。
无心思再多想,因为晶晶的目光深深被一面墙上的“寻人启事”吸引住了。
“寻人启事”是大正赌场贴出来的,寻的人是个小孩,一位来自北岛水晶城叫陈家业的小男孩。
“家业失踪了?”晶晶撕下告示,万分焦虑,自言自语道,“他跑来赌场干什么?失踪了?他会去哪里呢?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
这个时候,晶晶已经明显感觉到很多行人盯着她望,她也望着他们,她又不是长得很怪异,盯着她望做什么?
突然,晶晶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跟我过来。”
听到声音,晶晶转身望去,那人已走掉好远,他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不正是阿达队长吗?
阿达队长怎么会无端找自己,说不定是大小姐找自己,这样想着,晶晶便快速跑上去追寻阿达队长的身影。
阿达队长听从大小姐的吩咐,一见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这大众广庭之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离开,避开其他人的注意。
阿达队长在前头跑得很快,也很急,幸好跟在身后的晶晶也跑得快,毫不夸张地说,她绝对跑得比他快。所以不消一会功夫,她就追上他了,追上去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样子他是要带她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阿达队长一路飞跑着却不说一句话,晶晶猜不透他的思想,也不敢乱揣摩,只得紧紧跟着。
虽然阿达队长自认为将晶晶带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摆脱了其他要对晶晶不利的人,但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队人马。也是自然,阿达队长和晶晶的私密对话,有人是偷听着了。“有大正赌场的人在,不要动。”
“林晶晶,你要相信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所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去。”虽然戴着帽子,但阿达队长还是低着头说话,小心一点总还是好的。
“请说。”晶晶平静说道。
“陈家业在大小姐手上,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个你可以完全放心。我们贴告示,是想引你出来,因为这个小男孩说他见不到你,绝不离开这里,我们送不走他,只好让你出面。但是,你现在的处境十分的危险,很多人都在找你,当然,找你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千万要当心,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家业?”晶晶焦急问阿达队长。
“越快越好,明天中午在正大老板经常去的心悦酒吧后门,我们会安排你们见面,那里中午很少有人走动,应该是安全的。”
“好。”
“我不能在外面多留,先走了。”
“谢谢。”晶晶两个字还没说完,阿达队长已转身消失在她跟前。
阿达队长走后,意识到危险的晶晶当即决定回养伤的地方。尾随晶晶身后的一队人马也一直跟着她回去。
阿达队长是躲在近处隐蔽的地方看着晶晶离开的,她被人跟踪了,他当然知道,并且在还心中还不免批评起自己来,晶晶没受过训练,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很正常,但自己怎么早没发觉呢?还是在军官学校培训过的,怎么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看着晶晶有危险,他是一定要帮的,这是大小姐交代的。阿达队长立刻去找郭致林。
旅馆。
回到曾经养伤的地方后,晶晶躺到床上准备先好好休息一下。
没过多久,睁着眼睛还未睡觉的晶晶就听到房门外急迫密集走路的声音。他们是故意放大脚步声的。
好奇,晶晶打开房门往外面偷瞄了一眼,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人正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都曾经照过面,对她来讲,他们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
既然都找到这来了,晶晶也不打算再跑。她想知道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难不成真敢在这里杀了她。
于是,晶晶坐到窗下边的椅凳上,边给自己倒水喝边等他们过来。
一群陌生人是拿着钥匙打开门进来房间的,虽然他们早已想出十几副场景来衔接下一幕剧场,但晶晶泰然处之的喝着水的场景让他们不知所措,该怎么说似乎忘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就是想多喝几杯水而已,还进来这么多服务生,请问都是为我一个人服务的吗?”晶晶喝完水,放下水杯,笑着说道。在这种场景下,晶晶心里头还是蛮紧张的,只是他们都没看到而已。
“林晶晶,我们老大想请你跟他一道喝茶,不知道你有没有空?”站在最前头一早准备亮枪的人稍稍整理一下衣服,对晶晶讲道。
“老大?全赌城的老大,跟我打过交道的,只有三合帮的单老大,不知道你说的这个老大,具体指的是何人?”
“我们老大姓总,单名一个统。”那人走到晶晶跟前,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说着,晶晶露出一副要杀人的眼神来。
那人拿过去一把椅子,坐在晶晶对面讲道:“第一次跟你较量,要不是来了一群警察,单凭你一个人,是绝对跑不掉的。”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晶晶愤怒质问道。
“没错。”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若不是前一段时间抓到一个叫林以东的男孩,从他口中得知你的名字,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水晶公主名叫林晶晶。几年前,我们去过守石村,只可惜,问遍了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水晶公主是谁,在族堂里,我们什么画像也没找到。”
听到阿东出事,晶晶心里开始难受起来,望着眼前不是人的人,她很想上去凑他们一顿,只是她不能,只得再次压制住怒火,威胁道:“原来是你们抓了阿东,我敢保证,如果阿东出事,我一定会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向你们老大要人。”
“这个,公主可以放心,他还没死,只是痛苦得很。”
“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如果不想我们继续过分下去,就请公主陪我们走一趟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受苦的恐怕就是这个叫林以东的人了?”
为了不让阿东继续受苦下去,晶晶只有无奈投降,于是轻声问道:“如果我肯陪你们走一趟,你们是不是可以放了他?”
“理论上是可以的。”
“如果到时候阿东没有被放走,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同等的代价。”晶晶露出凶狠的目光,告诫道。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走吧。”说着,那人站起身,做出一个很绅士的动作来请晶晶跟他们走。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暂时还想不到其他逃脱办法的晶晶便慢慢也站起身准备同他们一起走。
晶晶不喜欢被别人带着走,于是她选择了走在一行人的最前头。对于跟着的人来说,只要晶晶肯跟他们走,他们也不在乎她是以什么样的一个形式离开。
不料,晶晶刚一打开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郭致林拿出自己的证件给站在她看,还气喘呼呼讲道:“林晶晶,我怀疑你偷了大正赌场大小姐的一件饰品,现在我要带你去警察局问话,请配合接受调查。”
还没等晶晶回想起自己什么时候没经过大小姐的同意就拿走了她的东西,郭致林就冲过去一把抓走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保护着。这时候,对晶晶来讲,或许跟在郭致林身旁是相对安全的。
“我们是……”刚跟晶晶讲话的人说道。
“对不起,这里是赌城,我是警察,警察办案请让路。”郭致林打断对方的话,毫不客气严肃说道。
“既然是警察办案,我们也配合。”对方队长笑迎着附和道。
“林晶晶,走吧。”说完,郭致林就将晶晶带走了。
“我没偷大小姐的东西。”走在郭致林身旁的晶晶小声迫切解释道。
“嘘,不要说话,只管跟我走。”郭致林扭过头轻声对晶晶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关怀,只可惜晶晶没看出来,她才不需要他的“好心”“关心”呢?
看着晶晶上了郭致林的车后,刚才那队人马也立刻上自己的车,紧紧跟随在他们车后。
“他们跟上来了。”坐在车子后面有点不安分的晶晶担心说道。
“放心,我会想办法甩掉他们的。倒是你,不要随便乱动,给我坐稳了。”郭致林边开车边告诫道。
“你真的要把我带去警察局?”
郭致林扔给晶晶一个纸条,说道:“等一下我会选择走一条小道回警局,这条小道的左边会站着一个女孩,我在她身旁停车的时候,你尽快从车子的右边下车,那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另一条巷子,下车后,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看,就去我住的地方,地址在纸条上。至于这个女孩,她会代替你跟我一起回警局。”
“那……那个女孩会不会有事?”
“放心,她是大小姐安排在那里的,不会有事的。”
很快,郭致林加速行驶,并暂时摆脱了后面的尾巴。他将车子开进小巷,然后按刚才跟晶晶讲的,放她下车,让另一个女孩代替她跟自己回警局。
晶晶下车后,想着要不要听从郭致林的建议,但她走的路还是往他的住处方向走。走在另一个地方的道上时,晶晶还是遭到了又一队人马的围攻。不过,五七个人,身手也不行,几分钟的功夫,他们就都被晶晶打跑了。外面太危险了,晶晶不想惹太多人的这般注意,便决定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一下。郭致林是警察,他的住处应该是相对安全,晶晶想着只好还是回他的住处。
而至于郭致林,他带着另一个女孩刚回警局,已经在那里等着的大小姐当即就保释带走了女孩,一切都是“误会”。而尾随在郭致林身后的那队人马发现人被调换了之后气恼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大正赌场的大小姐牵涉其中,他们当然是能避免不跟她正面起冲突就不要跟她正面起冲突。最后,他们也只得心有不甘离开。
郭致林住处。
郭致林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晶晶已经安全待在那里,心里头不禁有些窃喜,她还算懂事,知道在哪安身比较安全。
不过即使是在同一屋檐下,晶晶和郭致林,这对“仇人”还是无过话语可说,他们之间永远没有共同的话题。
郭致林给晶晶煮了一大碗面条,晶晶也不跟他客气,谢过后便大口大口吃完了这一大碗面条。
吃完面条后,晶晶侧过脸问郭致林:“你为什么要帮我?”
“巧合。”郭致林想都没想,撒谎说道。
“巧合?”
“大小姐不见了东西来报警,她怀疑偷她东西的人跑出来后住进了你住的那个地方。我是去抓别人的,只是经过你那屋的时候,听到有人在里头为难你,便想与其让他们带走你,还不如由我来带走你……”郭致林很牵强解释道。
“那代替我的那个女孩,怎么解释?”
“她是来认人的,既然你不是嫌疑犯,那她也不必认你了。既然她出现了,我就只好让她帮到底了。”
郭致林的解释,晶晶听着觉得很不合理,便严肃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带走我?”
“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真的忘了吗?”郭致林死死盯着晶晶的眼睛,异乎寻常的平静问道。
想了许久,晶晶才从口里头蹦出几个字来:“快过年了……”
听完,郭致林微微一笑,不作回应,把碗筷收拾起来。
“难道不是吗?”晶晶嘟囔一句。
“今晚你睡床,我睡椅子。”郭致林边洗碗边说。
“今天……是什么日子?”晶晶还是禁不住好奇,想问清楚。
“四年前的今天,我的师傅,他死了……”郭致林停下手中的活,平静回答一句。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晶晶这样想着,便不再搭理郭致林。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晶晶倒真没有听郭致林的安排,她没有睡他的床,而是坐在地上想着怎么样才能救到阿东想睡着了。晶晶执拗的性情一点也没变,郭致林也不劝,随她。他睡他的床去。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郭致林就上班去了。临走前,他嘱咐晶晶,暂时哪里也别去,他这里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看着郭致林走了,晶晶就盯着墙上的时钟望,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盼中午快点到。
才九点钟,晶晶打开窗户想透透气,不想又看到几个陌生的面孔在楼下行走,好想有上楼的意思。可能就是来找自己的,又被找到了,晶晶想着便要离开,但从门口走显然是行不通了,她不想正面跟这些人“打交道”。于是,晶晶选择了走窗户那条路,出来窗户,她又将它关紧,给外人一种里头没人的迹象。
出了郭致林住的地方,晶晶带上墨镜,决定现在就去跟家业见面的地方,心悦酒吧的后门。
心悦酒吧。
晶晶到了那里,想着家业可能不会去这么早,便决定在那里等着,大小姐安排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是晶晶没等一会,家业也出现了。一看到自己的小阿姨,家业跑上去拉着她的手又焦急又激动说道:“小阿姨,妈妈要杀你,你赶紧跑吧……”
“家业,你说什么?”晶晶还没回味过来家业话里的意思,就看到不远处一些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往这边走,显然目的就是他们。
“家业,快走……”不明多想,晶晶拉起家业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看到他们跑了,这第一队人马也加快了脚步跟过去。
“家业,快点跑……”家业的脚步跟不上晶晶,晶晶只得焦急催促他再快点,同时她还推倒路边的各种杂物堆造成障碍,让后面的人不能顺利跟上来。
快要跑出这条道路时,晶晶以为看到了希望,却不想又出现了第二队人马。看他们得意又诡异的微笑,晶晶知道情况又很不妙,她赶紧拉着家业的手往回跑,然后穿小道跑到另一条小路上。要甩掉后面的人,晶晶非要动手不可,但家业就在身旁,她不能做到完全放手。恰好,在这条小路上,晶晶看到了一个大竹篓,于是,她想了想,不如先把家业藏起来,打退跟踪的人再过来带走他。
很快,家业躲到了竹篓里面,临走开前,晶晶嘱咐他千万要躲好,嘴要紧闭着不能说话,眼睛也要紧闭着不准打开,双手还要捂住耳朵。
晶晶不能让只有九岁的家业看到或是听到不该他这个年纪触动到的一切,她更加不能让这种事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晶晶说的话,家业全部照做。掩盖好家业的藏身之处后,晶晶快速离开往回走。很快,她跟第二队人马有了“交集”。
第二队人马众多,加上第一队人马也追了上来,晶晶只身双拳一时难以打退他们,正当她在拼命打斗时,后面小巷又冒出来了第三队人马。晶晶无法细想这么多人都是谁派来的,三队人马似乎来自不同的“地盘”。但让晶晶比较震惊的是,这第三队人马并不是来对付她的,而是来帮她的。
有了帮手,晶晶也不跟前面两队人马多周旋,瞅准机会她就先溜了,跑之前还对第三队人马的某些弟兄说了几句谢谢。
晶晶跑到家业藏着的地方,又将他带了出去。
逃出了巷子进入大道又跑了没多远,他们的后边又追上来了第四队人马,个个凶神恶煞地紧追不舍,想都不必想,肯定是要对他们不利的,晶晶拉着家业只知道拼命向前跑。
赌城街道上时常发生“你追我赶”的这种场面,路人见怪不怪,但这个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暗地里“使招”,让后面的人无故“不小心”被绊倒,无法很快追上晶晶他们,只是好心路人的帮助多半是无济于事。
家业跑到后来有点体力不支,晶晶只得背着他继续跑,但速度减慢了,所以后面的人还是追了过来。
背着家业跑了一会,晶晶的身前方突然又多了第五队人马。但正当晶晶准备要跟他们交手时,他们自觉分开站到路两边,是给他们让路的意思。
后面的人快追上来了,晶晶背着家业只得选择继续向前跑。跑了没多远,晶晶听到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看来这第五队人马也是来帮自己的。
以为又逃脱了一劫,晶晶心里头有一丝丝窃喜,但很快,她和家业又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中,带刀的第一队人马追上了他们。
如果没有家业在身边,以晶晶的身手,她要逃是没有人拦得住的。可这次不同,家业在身边,而且他根本不会功夫,晶晶必须首先保护好他。
要保家业,晶晶只有挨打还手的份,而不能主动出击,她害怕自己哪怕离开家业一小步,他就会受伤或被他们带走,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对方人数众多,晶晶有点招架不住,稍一不留神,她就看到有人举刀砍向家业,她伸出胳膊要护家业,自然很不幸地自己的这只胳膊被砍了一刀。但举刀的那人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晶晶一脚踢“飞”后就撞到了路边正在行驶的车子上。
若不是第五队人马过来帮忙“打”开了一道口子,晶晶都不敢想在那样的处境下,她能不能保全家业的性命,但幸运的是,他没事,他们都没事。
晶晶被砍伤的胳膊鲜血直流,家业在一旁看着脸都吓白了。俩人跑着就跑到了一条小河边,自己受了伤,不能游泳,晶晶只好带家业继续往旁边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