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城。正大赌场。
三月一号,晶晶开始正式上岗工作,员工编号是LJJ680101。因为是新人,所以不管她打算干这行多久,头一年,她分配的工作会很简单,做起来也会比较轻松。
读书放学后,按照从前的路线,晶晶按时来到了大正赌场的宿舍。一到宿舍,晶晶就又将背包里放着的教官的照片摆在书桌上,她这是想让大小姐知道,这个人才是她的师父。
之后晶晶便很快换上了工作服,穿着新工作服,又照一照镜子,笑一笑,自己的这个模样很好看呢,但是跟大小姐一比,还是她更漂亮些,自己比不上。
臭美完,晶晶就出去准备到南区二号电梯向同事接班。从晚上八点准时接班到晚上十点准时交班,晶晶自认为自己的工作做得好,因为任何客人提出来的问题,她都一一详细解答。
第一天,晶晶能适应这份工作,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三月八号,这天是小少爷大学新学期开学的日子,这样他就暂时不能接送晶晶上学上班了。
这天晚上,在交班前十分钟,到达一楼的二号电梯进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客人,晶晶知道他的身份是大熟客。正因为熟悉他的身份,所以看到他,晶晶并没有在他身上多扫一眼。两小时内,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进来电梯了。
“又是你?你怎么还没下班?”那位公子双手插在口袋,盯着站在自己右前方的晶晶的后背问道。
“大概还有十分钟,我就下班了。”晶晶望着电梯的门,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又问道。
“林晶晶。编号LJJ680101。”晶晶轻轻问一句。
“赌场的保安我见得多了,但女保安我还真是见得少。”
晶晶不语。
“你今年多大了?”客人又好奇追问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晶晶冷冷回答一句。
“你在哪个学校上学?”
“这个问题你没必要知道答案。”
“请问,在这里管教你的老师是哪一位?”
“大小姐。”
“大小姐?她现在还在上班吗?”
“不知道。”晶晶继续冷着面孔,回答道。
说话间,电梯到了八楼,晶晶请客人出去。
“我突然又不想到这里了,想去一楼。对,就去一楼。”客人故意找茬道。
“那请您站稳了。”说完,晶晶重新关上电梯,按“1”号键,下去一楼。
“你跟大小姐比,谁大谁小?”还站在电梯里头,客人继续好奇问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晶晶仍旧是以冷冷的态度应付着。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跟你碰面好几次,我从来没见你笑过。你为什么不笑呢?”
“不知道。”
“是不是我做了一件很让你不开心的事?”
“抱歉,你的事我不感兴趣。”
“你是本地人吗?”说着,客人还伸手准备去拍她的肩膀。
手未伸过去,晶晶迅速转身紧捏住他的手腕,警告道:“不要轻薄保安,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见晶晶动手,客人旁后站着的保镖想上前保护他却被他拦住。客人忍痛笑着对她说道:“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不愿意跟你交朋友,以后别再这样无理,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说完,晶晶狠狠甩开客人的手。
电梯到了一楼,晶晶再次请客人出去,那人只得叹息离开。
紧接着,另一名保安进去接班,晶晶向他汇报情况:“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一切正常。”
交班完后,晶晶出去。
在回屋休息的途中,晶晶被阿达队长叫到四楼一号中餐厅谈话。
“林晶晶,你觉得你能胜任电梯安全操作员,也就是站岗保安这个职位吗?”望着坐在对面的晶晶,也是穿着工作服的阿达队长问道。
“可以。”晶晶坚定回答一句。
“可我觉得你不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别到电梯里面上班了,我给你安排另一个职位。”
“什么职位?”
“我暂时还没想清楚,明天上班前大小姐会告诉你。”
“好。”晶晶淡然接受安排。
“回去休息吧。”
“阿达队长辛苦了,再见。”
“再见。”
晶晶离开。在电梯里头,晶晶又遇到了刚才那个客人。看到他,她站到电梯后面。
“怎么,今晚有两个保安值班吗?”客人笑着问道。
客人前后两个保安没有吱声。
“少爷问你们话呢?”客人后面紧跟着的切身保镖大声说道。
“叶少爷是在跟我说话吗?”电梯前面的保安回头问道,然后又说,“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值班,她是要上楼回去休息的。”
“原来是这样。”客人轻轻一笑,说道。
受了这次的影响,晶晶决定以后不坐电梯,改走楼梯。
下班后,晶晶又被大小姐派来的人叫走去保安训练室。
在训练室见到穿着运动服刚做完练习的大小姐,晶晶行完点头礼,问道:“大小姐,您找我,有事?”
大小姐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对晶晶说道:“是。还有几个月就是我们赌场一百年的周年庆,那一天晚上肯定会有很多节目演出。我想请你和我一齐准备一个节目,怎么样?”
“什么节目?”
“听说你会跳拉丁舞,咱们就合作跳支拉丁舞,怎么样?”说着,大小姐又开始活动自己的脖子。
“不行。”想都没想,晶晶回绝道。
“为什么?”大小姐停止活动,追问道。
“我只会跳单人拉丁,不会跳双人拉丁。”晶晶解释道。
“没关系,我可以清专业老师过来教。”
“不行。”
“又怎么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就是不想参加。”
“我可是诚心邀请你的。”大小姐走进晶晶的身边,对着她不高兴说道。
见大小姐走过来,晶晶自觉后退一步,俊强说道:“就是不想参加。”
“我最后问你一次……”
“我说了,我不参加。”
“我是大小姐,你必须听我的。”大小姐又上前并迅速将右手搭在晶晶的肩膀上,命令道。
“我的工作合同中没有写明一条,大小姐吩咐我办事,我一定要去办到。我想,大小姐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吧。况且,我现在已经下班了。”晶晶又将身子后退一步,认真说道。
大小姐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轻轻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咱们再比试一场,怎么样?”
“为什么要比?”晶晶有点生气,轻声问道。
“不为什么。如果你不比,我就每天晚上缠着你睡不成觉,我说到做到。”大小姐威胁道。
“你这算什么?威胁吗?”
“对,就是威胁。”
晶晶想了一下,回答道:“好。”
“你赢了,我就随你,你输了,你就听我的,怎么样?”
“好。”
没等她把这个“好”字说完,大小姐便对她大打出手,晶晶当即接招。与上次比武不同的是,大小姐这次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飞旋小刀。跟晶晶比功夫,不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是很难很快将她收拾住的,大小姐如今已经深深认识到这一点了。
果真,有了飞旋小刀,大小姐的功夫就明显在晶晶之上,因为到目前为止晶晶实在是招架不住对方的“武器”。
不消几来分钟,大小姐就把晶晶打倒在地,并且还将自己手中的小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晶晶,你给我记住了,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大小姐死盯着晶晶的眼睛,得意狂妄说道。
“如果没有它,我未必输。”躺在地上的晶晶望一眼大小姐手中的小刀,不服说道。
“那你服不服?”大小姐收好小刀,笑问道。
“口服,心不服。”晶晶快速站起身,望着别处,说道。
“输了,还嘴硬,有本事,你也把你身上的武器拿出来啊?”大小姐望一眼晶晶腰间上的小刀,挑衅说道。
“没有它,我照样可以对付别人。”晶晶高傲回答一句。
“哼。”大小姐用极其不屑的眼神跟她对视一下,“记住了,以后每天下班后,去八楼左边最里边的培训室等我。”
说完,大小姐准备离开。
“干什么?”晶晶望着大小姐的背影,傻问道。
“练舞啊,这么快就忘了?”大小姐侧过身子,瞪大眼睛说道。
“我知道了。”晶晶十分不高兴回答道。
而后,她便还先大小姐离开这里。
“我请她,她还不高兴了?”大小姐望着晶晶的背影,气呼呼无奈说一句。
第二天,晶晶在房间里头换好保安衣服后,大小姐回屋告诉她,她被调到大门那边当门卫保安。
听到这个安排,晶晶有一丝犹豫。大小姐见她似乎有点不愿意干这事,便问她是不是不想干。晶晶回话说愿意接受安排。
下班后,晶晶如约来到西区八楼培训室与大小姐一起练习拉丁舞。
来到培训室后,晶晶不但见到了大小姐,还见到了卷发美女与她的师兄,这次他们过来是为了教两个女孩跳拉丁舞。
大小姐说学习拉丁舞,这也是工作的需要。不过是自己输了,晶晶也就没多想,只管跟着大小姐一起认真学习,虽然她曾经学过,但是大小姐谦卑虚心的姿态让她很是受教,她愿意再从头学习一次。
玻璃城。玻璃城堡。
三月十一号是木子老师和绍琳夫人的结婚纪念日,今年的这个日子,木子老师还想为琳琳举办一次音乐演奏会,不过这次他想邀请晶晶一起演奏曲目。
收到木子老师的邀请,晶晶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不行。但是又看到老师诚恳而真挚的目光,晶晶应承了下来。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吗?木子老师在一旁为她打气,她一定可以,有他在身边,她行的。
于是,带着老师和观众的信任与期望,在老师与师母的结婚纪念日的当天,晶晶的手指触摸到了水晶钢琴的琴键上,先独自演奏完几曲后,又同老师合奏了一曲又一曲。
演奏中,穿着宝石蓝裙子的晶晶自身陶醉在音乐中,不过她犯的几个错误,她自己包括老师和观众也还是察觉到了,但谁也没放在心上。演奏会上的表现,木子老师给了晶晶一百分的评价,观众也给了她一百分的掌声。受到这样的礼遇,晶晶又是真心谢谢他们,谢谢他们对自己的肯定与认可。
演奏会完后,晶晶又独自回了自己的屋,学习。
赌城。大正赌场。
当门卫保安两个晚上后,晶晶请求换岗。大小姐要知道理由,晶晶便告诉她,有些客人的眼睛不安分。
听了晶晶的理由,大小姐同意将她调走。
这次,大小姐给晶晶安排的岗位是去停车场那边出当入口登记员,专门负责登记各种车子进来出去的时间和车牌号以及所属人,这是一项很轻松的工作。
是,这份工作在晶晶看来,出来动笔写几个字,她完全不必同车子里头的任何人有任何交流。所以,晶晶这次向自己保证,一定要把这项工作做好。事实证明,她的确做得好,很好。
一连工作好几个次,晶晶只动笔记录数字以及名字,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不管是同司机还是同事。
因为晶晶之前在赌场做事过,所以一些同事了解一点她的性格,不言不语,兢兢业业。她一直都是这样,同事们也就没有再向她建议,改正一些言语沟通上的错误。她能被招进来,一定是因为她的身上有非常独特的地方,跟他们一样,不简单。
保安都会手语,其他同事跟晶晶一起工作时也是进行静态手语交谈,没有过任何言语动态方面上的交流。而对于那些客人司机们来讲,晶晶的沉默掩饰住了她是个正常人的真相,长久没听到她开口说话,他们还因为她是个哑巴呢。
做登记,根本算不上是个技术活,所以在队长的调教下,很快她一个人就能上岗了。至于后来晶晶的工作又加上了洗车,那也跟洗碗差不多,体力活,只要认真去洗,也不会遭到任何批评。总的来说,这份在停车库的工作,晶晶工作起来是得心应手。
念在晶晶工作极其认真的份上,这里的同事没有在工作上为难她,尽管她不喜欢与人交流。可又依卷发美女所言,如果晶晶不跟人交流,她的手语功课也不可能有进步,所以为了锻炼自己的手语,再与任何人有工作上的交流,她会用手语,不过晶晶有心他人也无意,这样锻炼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倒是这位可敬可亲的中年队长挺关照晶晶,肯教她东西,一有机会,他就告诉晶晶有关车子的一切。对队长,晶晶内心充满感激,只唯一让她感到可惜的是,她不会开车。
一个周末,有一位客人见到自己的车子洗得特别干净,镫亮镫亮,跟刚买来那会一样新似的。客人向洗车保安问这车子是谁洗得这么干净。同事指着正在别处洗车的晶晶说道,是那位女同事。
女保安!客人惊异大叫一声,而后笑眯眯走到晶晶跟前竖起大拇指夸赞她工作很认真。晶晶用手语回答,这是她的工作,把它做好是应该的。客人不懂手语,同事在一旁翻译。
难得赌场又多了一位漂亮的女保安,为了嘉奖晶晶的工作表现好,客人从口袋拿出一些钱给她,但遭到拒绝。晶晶不想与客人多说,于是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
同事见状,立即向客人解释,他们不收小费。
客人收回自己的钱,末了,又笑眯眯走开,“真可惜,是个哑巴。”
那就当她是个哑巴好了,同事也不再解释,晶晶正常着呢。
中午休息时间,在停车库外边的大街上,正前往餐厅吃饭的晶晶见到了阿东。
晶晶带阿东去附近一家小餐厅吃饭,这次见面,俩人又聊了许久。晶晶把自己在赌场工作发生的事全部一一讲给阿东听,阿东也把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讲给晶晶听。相聚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饭还没吃完,晶晶就该回去上班了。
“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阿东这样安慰晶晶。
“这样一来一回的路费也不少,一年有这样见面的机会够了,明年再来吧。不过来之前一定要跟我讲一声,这样我好提前请假,多陪你去花城玩几天,到时候路费就由我来出。”知道阿东早已买好了返程船票,晶晶把长聚的时刻留到了明年。
“行,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就是想你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阿东笑着说道。
“这顿饭,我付钱。”说着,晶晶喊来服务员结账。晶晶哪有什么钱,她这钱还是从队长那里临时借来的呢。
“你是大正赌场的保安,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吃饭,还带着客人,所以按照旧例,这顿饭算作是我们餐厅送给你们的。”说完,服务员微笑走开。
“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阿东感慨一句。
“有这样的旧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晶晶嘟嚷一句。
“这个世界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阿东补上一句。
之后,晶晶目送阿东离开。阿东走后,晶晶回到了停车库,将借来的钱又还给队长后,继续开始下午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