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月份最后一个周末的早晨,丽芝接到了木子老师即将前来拜访的电话,电话里头,木子老师寥寥数语就将晶晶在他家努力学习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木子老师的话,丽芝听着心花怒放,也难怪,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老师对晶晶这个学生的评价是好的。到底是木子老师身上有什么魔力,还是晶晶身上有什么魔力,不然他们怎么会相处得这么好呢?晶晶想再去他那里,而老师竟也家访来了,这样的师生关系仅仅用“一般”来描述,恐怕还不行吧。丽芝挂掉电话,心里头的疑问也多了起来。
从丽芝那知道木子老师要来家访,阿文也是震撼得很,一直以来,他这个“爸爸”只有被老师请到学校“受训”的可能,从来是不会有得到老师“家访”的机会。
“这真是太好了。”阿文无比激动高兴说道。
“只怕他来另有目的。”丽芝细细想着,说道。
“什么目的?”
“你还记不记得,木子老师第一次见到晶晶后,也曾这样找过我。”木子老师的再一次拜访,让丽芝想起了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来是……主动要求当晶晶的钢琴老师,可晶晶却不愿意当他的学生,”阿文回想着说道。
“后来她愿意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是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丽芝陷入困惑中。
“这几天,我没看到晶晶跟木子老师再有过联系……”
“不会是……”丽芝大概想到了木子老师来的目的。
“是什么?”阿文问道。
“晶晶想去玻璃城读书,我没同意,估计木子老师来就是为了这事。他真是有‘心’啊,”
“那……”
“等他来了再说吧,他的车子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准备接客吧。”丽芝对阿文吩咐道。
原本今天的安排是一家人出行去美术馆看展览,不过临时有变,家里有贵客要来,丽芝决定让司机先送陈先生和家业过去,自己则和阿文留在家中待客,之后再过去。大家听从丽芝的安排。
接着,丽芝请阿姨去厨房帮忙,家里有贵客要来,这个贵客还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要做好招待,哪里也马虎不得。对佣人,丽芝只说了这几个字:“都放机灵点。”
“是。”这是他们的回复。
然后,穿着一套白色紧身服的丽芝就去了晶晶的房间,她还不知道木子老师要来呢?估计她也不会想到木子老师会到这里来。找晶晶,丽芝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去他那里读书。
“有事吗?”请丽芝进屋后,正在抄文章的晶晶放下毛笔,站起身,对丽芝问道。
“你为什么要去玻璃城读书?”
“这里还有学校会收我吗?”
“去国外也是行的……”丽芝走过来,提议道。
“不去国外……”晶晶十分不高兴说道。因为做着随时要离开的准备,所以晶晶这几天一直都是穿着运动服。今日,她穿的是那套湖蓝色运动服。
“去木子老师那里,你就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别人的生活吗?”丽芝生气质问道。
“老师没觉得我碍着他们了……他们都不讨厌我呢?”晶晶慢慢解释道。
“之前你住那里,真的是一心一意在学习钢琴吗?”
“还有抄文章,跑步……”
“除了这些……”丽芝不想听些没用的,她想听点“新鲜”的。
“照顾师母……”迟缓一下,晶晶说道。
“师母?”
“就是绍琳夫人……”
“你见到她了?”丽芝没想到晶晶竟然还会见到一向不见外客的绍琳夫人,看来木子老师真的对晶晶很不错。
“嗯。”
“木子老师知道你想留在那里读书吗?”
“知道。”
“这主意是你想到的,还是木子老师提出的?”
“木子老师提出的。”
“为什么?”
“不知道。”
“你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不想知道。”
“好了,你继续练字吧。”得到一些答案,丽芝心里也有底了。
丽芝走后,晶晶继续练字。
从晶晶房间出来,丽芝带阿文前往前厅门口等候木子老师,很快,三个人就碰面了。
“只开来了一辆车,木子老师还是那么低调,我又要向您学习了。”寒暄过后,丽芝笑着谦虚说道。
“回来这里也好比是回了自己的家,回自己的家哪用那么大的排场,你知道不就行了吗?”木子老师望一眼跟前壮观大气的主楼,平和笑说道。
“是,是。木子老师请。”丽芝礼貌请木子老师进屋。
“王董事长,其实我这次来是有目的的,咱们能去你的书房谈谈吗?”
“当然可以。”
“那,王董事长您请带路。”
“好,,不知道木子老师想喝什么?果汁?”走着,丽芝问道。
“一杯温开水就行。”
“好。”丽芝朝小琳望一眼。接到指示,小琳立刻去倒水。
在书房,小琳送两杯温开水进去后当即就退了出来,而跟在木子老师身后的两个贴身保镖也已在前厅候着由阿文来招待,所以书房里头只有丽芝和木子老师两个人。
木在老师来的目的就是要接走晶晶,今天,他必须带她一起走。
“木子老师都这样亲自跑一趟了,我不同意能行吗?”最后,丽芝在自己尴尬的笑声中结束这次谈话。
出了书房,败下“阵”来的丽芝又上楼去晶晶房间请她出来。
听到木子老师来了,晶晶先是震惊,后是欢喜不已:“木子老师来了?”
“你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吗?”丽芝板着脸,问道。
“不知道。”晶晶平静答道。
“家访。”
“家访?”这恐怕是晶晶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似乎还弄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是什么 。
“这种待遇,我也还是头一次看到呢?”丽芝冷笑一下,说道。
“老师来了,你很不高兴。木子老师家访是对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晶晶冷着脸,说道。
“跟我当然有关系,因为他最终的目的是带走你,他想你去他那里读书。”
“那然后呢。”
丽芝走过去,将桌上晶晶写满字的纸一一放进空箱子里,说道:“我同意你去他那里,但你记住了,不能再惹事。还有你的行踪,我一定要掌握。最后,为了阿姨和家业不担心,就多些往家里打电话或寄信吧。”
“我知道了,木子老师是不是就在下面等着?”晶晶激动说道。
“他就在楼下……”丽芝蹲下身子边整理储物袋里面的纸边说。
“那我就现在跟他走……”说着,晶晶就去取自己的小背包,往里面装些重要物品后就跑了出去。
“是现在吗?你现在就要跟他走吗?……”没想到晶晶这么快就要离开,丽芝转身追问道。
丽芝还没有把话说完,房间里面就没了晶晶的影子。丽芝气恼将手里拿着的几张纸往桌上一扔,念叨一句:晶晶,我真是小瞧她了。
“木子老师好。”见到木子老师,晶晶高兴对他打招呼。
“晶晶,今天就跟我走吧。”在一楼楼梯口站着等晶晶的木子老师也高兴笑着说道。
“好,那现在就走。不过走之前,我要先去跟阿姨说一声。”
“去吧。”
接着,木子老师就先上了自己的车。
一见到客人要走,阿文立即上前请他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只是木子老师的步子却是走得急。家里还有事,他要立刻赶回去,木子老师短短的一句话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丽芝下楼,没看到客人,问阿达人都哪去了。
“木子老师说家里有事要急着赶回去,就先上了车,我真是拦都拦不住……至于晶晶,她去了厨房。”阿文焦急解释道。
丽芝又往厨房那边走。
“阿姨,我要去木子老师那里读书,现在我就要跟他一起过去。以后,请您多多保重。还有家业,请帮我转告一声,我也会想他的。以后我会每隔一个月写封平安信回家,阿姨,再见。”此时正无比兴奋的晶晶跑到阿姨跟前告别。
“诶,我知道了,你去吧。”木子老师是所有老师中对晶晶最好的一个,晶晶跟着他一定能真正得到一个学习的机会,想着,阿姨完全放心让晶晶过去。
告别后,晶晶又飞快走到前厅,正巧碰到丽芝。害怕晶晶一下子从自己的身边就这样走开,丽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道:“非要现在走吗?”
“是。”晶晶肯定答道。
“吃了午饭再走吧。”丽芝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跟她说这句话。
“我不饿……木子老师也不饿,我们走了。”说完,心里头有些难受的晶晶挣脱开她的束缚迅速走开掉。
“什么时候回来?”丽芝追着晶晶的背影问道。但是这个背影没有给她回复。这个家里,让晶晶牵挂的人难道就只有阿姨和家业吗?
晶晶上了车后,车子就启动了。丽芝和阿文跑出前厅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未消散的尾气。
“非要走得这么急吗?这里可是她的家啊。”丽芝望着路口,伤心叹道。
“没想到木子老师还是这样,进来了也不多留一会,亲戚一场,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阿文有点生气说道。
有一件事是晶晶到现在都不知道的,那就是木子老师的外婆也是王家的孩子。
“这次似乎比上次好一点吧,我记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连杯水都没喝呢?难道我真是托了晶晶的福,才有这样的两次机会跟他相遇?”叹口气,丽芝心酸讲道。
“木子老师似乎很喜欢晶晶呢?”
“可不是嘛,他简直是把她当女儿了。”
“这应该是好事吧。”
“现在是好事,将来就未必了。”
“将来的事谁能知道呢?”
“真的希望晶晶在他那里能得到良好的教育。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培养她了。”
“木子老师一定会好好培养晶晶的。”
“进屋吧。”轻叹一下,丽芝说道。
“我们不去美术馆了吗?”阿文想起了今天的家庭安排,问道。
“不去了。”迟疑一下,丽芝说道。然后她往厨房那边去。
在厨房门口边上,丽芝听见在里面帮忙做事的小米说道:“不是说贵客吗?怎么来了这么一会就走了呢?”
小米的容貌身材都属中等,全身最大的特点是鼻子很挺和皮肤很白。但是鼻子挺才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她从不拿自己皮肤白的特点跟别人比较,因为她的皮肤是白得那种没有一点血色的,一点也不好看。在王家做事,小米和阿姨她们一样,穿着一套米色棉质服装。
“贵客忙着呢。现在不都是越‘贵’的客越忙吗,他们哪是我们这种人能摸透心思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阿姨一边收拾准备做甜点的材料一边笑着说道。
客人走了,阿姨知道甜点不需要再准备了。
“只可惜这些菜了,这么多,又新鲜,夫人也马上出去了,中午都没人吃饭,就是全当晚餐做,也吃不完啊。” 把菜归类放好,小米心疼说道。
这时,丽芝进来走到阿姨身边,说道:“阿姨……”
“诶。”听到喊声,阿姨停止工作,应道。
“我和阿文今天都不出去,阿姨中午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吧。这么多菜,中午用不了剩下的,全部用到晚宴上,自家人一桌,其他人一桌。”丽芝望一眼阿姨,又望一眼大桌上的菜,说道。
“好的。”阿姨笑着接道。
“谢谢夫人。”小米笑着回敬道。
“客人都走了,厨房也不缺人,阿姨就先回屋休息一下吧,年纪大了,也不能一直忙着做事。”丽芝对阿姨关切说道。
“丽芝,我没事,我还能做,要是累了,我就自己回屋休息。你忙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说完,阿姨“赶”丽芝。
一旦家里来客,哪里缺人手,阿姨就去哪帮忙,身份一下子降到了最下面,外面的人不知道还真就以为她是家中的老佣人呢。其实,阿姨就是丽芝的阿姨,就是在外面能呼风唤雨的王董事长的亲阿姨。可是在这里,她只是个阿姨,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着想的阿姨。
丽芝出去站在厨房门口回想自从妈妈去世后阿姨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景,又是心酸不已。阿姨年纪大了,还是这般勤劳,清苦,毫无怨言,毫无托辞。还记得当初为了学做各类甜点,阿姨竟然还去外面找专业的师傅请教,那段时间不管多辛苦多艰难,她都像个小学生一样,抱着无尽的求知欲努力学习。如今,家里但凡来客,阿姨都会做些拿手的甜点来供他们品尝。不过,阿姨还是自己的亲阿姨,现在除非家里来贵客,否则丽芝决不让阿姨亲自做甜点。
对阿姨,自己是充满感激的,也对她“好”过,只是阿姨偏偏要将这个“好”全移到她的孩子身上。如果两个表弟能有阿姨那样的“心”,自己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丽芝这样想着,又不由得深叹一口气,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有好事,自然也会有坏事跟着来,要不,怎么叫人生呢。
丽芝到前厅,阿莉告诉她,盛妈妈刚打来电话问现在能不能过来去二楼和五楼打扫卫生。
让她来吧。丽芝交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