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有择床的习惯,这一夜并没睡好。
昏昏沉沉,梦里梦外不知身在哪里,突然惊醒,看到影影憧憧的路灯从窗户的缝隙投射到墙壁,“谁在那里?”微尘惊恐,但并没有回答,人影还在,等到看清,发现原来是路灯。
惊出一身冷汗,加上夏夜闷热,这一夜太难熬。
等到再醒来早已经错过了早饭。
等到下楼,楼下言笑晏晏,才发觉来了好多人。
“微尘,你醒了,快来这里。”美艺招呼。
她顺势坐在美艺旁边的沙发上,看到除了傅母,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和傅母一般的美妇和一位娇俏的小姐。
傅母看到微尘的目光,知道她并未见过这一对母女,于是忙介绍到:“微尘,这位是你婶婶和表姐,今天听说你回来,特意来问候。”微尘虽还未弄清是哪个婶婶和表姐,但也礼貌的问候着“婶婶好,表妹好,谢谢你们来,母亲也是,也不早点叫醒我。”
傅母还在担心微尘冷淡的性子会失礼,看到微尘如此回答,才放心。
“你刚回来,还需好好休息,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来找大嫂聊聊家常,也带着晚晴来,希望你们姐妹三人对亲近亲近。”对面美妇接过微尘的话由,眼睛快速打量微尘,见到这位传闻中的二小姐,心想也不过如此。
在傅美艺旁边,任何女子都显得不够耀眼,这位二小姐还太青涩了些。
这番打量并没有逃过微尘的注意,只是不动声色。微尘暂时也猜不到来者是那一路的亲戚,离开傅家时间太久,当年离家年纪还太小,目前能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接下来的闲聊中,无非是东家长李家短,从交谈中,微尘了解,美妇这对美女是傅家旁支的亲属,傅家有两个旁支,早在很久前就已经分出去了,来的这位是向来与傅家交好的傅长安的妻女——刘文丽和傅晚晴。
“对了,我有听说,大哥要给微尘举办成人礼是吗?时间有确定下来吗?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刘文丽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转而问向傅母。
“永清有这个计划,傅家的子女都是要做成人礼的,美艺十八岁那会也是,这次微尘回来,永清也在安排这个事情”傅母答道,“微尘,正好,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时间定在这个周六晚上8点,届时会有很多宾客。”又转向微尘。
这个消息来的太快。微尘捏着茶杯的把手,那架势快要将把手捏断了。(此处应该有一只嗷嗷喊疼的茶杯小君)
美艺看出微尘的不安:“没事,一切有我们安排,那一天你只管美美哒就行。”美艺拍拍微尘的肩膀。
成人礼在世家子女成长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一般在18至20岁期间举办,一方面为庆祝子女成年,优秀的家族子女从这个时候开始,可以脱离家族羽翼,建立自己的事业,另一方面也预示着,家族子女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在七大世家中,厉家这一代的独子,也是厉家未来的接班人,在其18岁成人礼之时宣布正式接管厉家所有产业。
对于很多世家子女来说,成人礼更像是个party,子女们缅怀过去展望未来的交友聚会,父辈们拉拢关系的契机,只有厉千阳,他的成人礼,是卫冕王位隆重的宣告仪式。很多年过去,但依旧被熟悉的人啧啧称道。
微尘跳脱出身边几个女性对厉千阳成人礼的谈论。那只是别人的成人礼,就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她的成人礼,只会和众人一样,沦为一个集体相亲聚会。
当年姐姐18岁时成人礼,以美貌名动榕城,获封榕城第一美女,也是在成人礼上,结实现在的男朋友,世家出身的萧家的长子、榕城医院最杰出的外科新秀——萧齐。
姐姐有此美誉,萧大少也是青年才俊,但这其中,不谈姐姐和萧大少之间有多少真心实意,单凭这层关系,傅家得到萧家明里暗里的照拂就不少。
微尘再想不明白也清楚,以傅家现在的基业,傅家也无男子,未来也只能希望靠着女儿婆家的照拂了。
想到这,微尘微怒,打断众人热络的聊天:“母亲,成人礼我看就不用办了,可以再等几年再说,我刚回来,很多人恐怕都还不知道我是谁呢。”微尘冷冷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傅晚晴在一边深拧眉头,心想这个半路才知道存在的表妹也太爱拿捏作态了,居然拒绝成人礼,像他们普通人哪有这个机会,她居然不领情。
本想称这次机会能选钓到金龟婿,如果能嫁进其他六大世家最好了,傅微尘,你最好不要给我搅黄了。
微尘能感觉到这个什么表姐在自己脸上愤恨和祈求相伴的目光,但是,微尘不想被安排这些。
刚一回来傅家,她想着自己应该做某些让步去迎合一下父母,所以,她可以去微笑、去亲近他们每一个人,去打开心扉。但并能代表所有。
被安排她的生活,她可以接受,但查收她的人生,她拒绝。
我自己的事情,只有我自己可以决定,谁都不行!
“微尘,不要想的那么复杂,这次机会恰好是宣布你重新回来的好机会。”傅美艺一旁劝慰。
“是呀,微尘,我们是想你能开心,这次可以正视你在家族中的身份,另外,你也可以结交一些朋友,对你也是好的。”对傅家也是好的。还有一句尾话没有说,但几人都心知肚明。
“我不愿意。”微尘扔下几个字匆匆离开了客厅,她急需要去外面透透气。屋里的空气太稀薄,每个人的目光、每个人的呼吸都要系在她的身上,不想动摇,只能暂时逃开。
熟悉的钢琴曲响起,微尘拿出手机看到是外婆。接起电话的瞬间,眼泪如泉涌,控制着。
“喂,外婆。。。。。。”
“微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外婆,我只是昨天没睡好,太想您了。”微尘说了一个谎,并不想外婆为她担心。
“傻孩子,向我就回来看我,又不是很远。”
“我知道了,有时间就回去”
“嗯,那就好。”
“好了,外婆不和你多聊了,姐姐喊我一起去逛街啦。。。嗯,外婆再见。”微尘挂上电话,眼眶微湿。
一个谎话说出,就要另外一个谎言来掩饰。
晚上,傅父回到傅家,从傅母那知道今天的事。
于是晚饭后来微尘的房间,想和她聊一聊。一次真正的父女之间的对话。
“微尘,你在吗?是我。”傅父敲着门,心里思量着如何去劝这个女儿。
微尘自小不在身边,对她的性子还是摸不透的。有时候她内敛,看不到她真实的想法,有时候却又很情绪化,所有的情绪它都直言不讳地表达出来。
高深莫测,同时也很犀利残酷。对他来说,这个女儿真的很难办。
微尘开开门,看到父亲站在门口,让他进来之后,二人分坐两端谁也不先开口。
这其实也是一场较量,先开口者必输。
“微尘啊,爸爸全全是为了你好呀,这些年委屈你了,虽然你是傅家的孩子,但世家中鲜有人知,一直在外边,这次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是想你能通过这次机会重新站在世人面前。”傅父苦口婆心。
“我不需要重新站出来,这些我也不在乎,之前怎么生活的,我以后也可以。父亲,不必为此费心,对这些虚名,我不在意。”微尘拒绝。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们在意,这些年亏欠你太多,我们也想把该给你的东西一样不落,尽数都给到你,作为傅家孩子的身份和荣耀,作为父母的掌上明珠,这些,我们都想给你。微尘,你别再拒绝了。”
“呵,傅家还有何荣耀,至于掌上明珠,你们已经有一个了。”微尘面对父亲的虚伪和冠冕堂皇,本能张开自己的刺,戳到他的痛处。
傅父一时愣住,没想到这个女儿居然能看透一切。
“微尘,我们或者说傅家,并没有恶意,你也不必如此。”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罢了,我们也不为难你。”
“。。。。。。”
看着沉默的微尘:“我们从未想逼你做任何事,我猜你一定讨厌别人安排你的生活,尤其是我们。但是,我们从未有这样的打算。这个成人礼,我们的目的是不单纯,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想逼迫你,或者说你的姐姐。的确,傅家从中受益,但我们不会牺牲儿女去谋利,傅家做不出来这种事。”
傅父说完就要走,待走到门口,转身又回看了一眼微尘。
就将迈出房间的最后一刻,微尘缓声:“好吧,我同意。”刚才的时刻,微尘飞速转动思考着父亲的话。
面对这个渐渐苍老的人,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他们想利用我,也是我想被利用才是。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那些年来我总是期待的人。
至于结果,我可以控制。其他就不由她了。
另一边,傅父没料到微尘最后会妥协。
但也立刻就琢磨明白,毕竟是傅家的子女,她们骄傲甚至自大,她们也心软。心里不禁柔软了一块。
有时候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但是人们往往忽视了,过程是可以左右结果的走向的。
已到中年的傅父早已经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未来,说不定,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