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怎样对她。
她可是,侵犯到了他所重视的那个人的利益啊。
埃菲纳拨了拨头顶的发,金灿灿的卷发被撩到了头顶,而后再渐渐散落下来,埃菲纳别着脸轻笑。
“你会对我怎么样呢?”
她并不是不知道洛修的立场,相反,她很清楚,清楚亚瑟的目的,清楚洛修限于这种境地,其实本不能对她做什么的。
她的父亲是公爵,如果她站在他这一边,无疑是会让洛修多一个强大的后盾。
如果洛修要对她做什么,首先泰勒公爵就不会允许,就算他真的动用权力,那么,亚瑟会怎么样想,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这样一想,她竟然有一种身心舒畅的快感。
你看,你孤立无援,而我的父亲,可以帮助你呢。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埃菲纳笑得发颤的样子似乎并不能引起洛修的关注,他只定定地看她,用那双波澜不惊的眸。而后,语气淡然地这样说道。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斥责,只是这样毫无情绪的一句淡然到没有感情的话。
是啊,她似乎还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真正发怒的样子。只是就算语气淡然,她也听出了其中的可怕。
因为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她很了解他。
他冷静地说着某一件事的时候,心中已经坚定了对这件事决绝的信心,所以才会这样平静。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连一丝感情都不残存。
原来她竟然,真的是很容易就被摒弃的人啊。
似乎是负气,她凑近他,却看到洛修轻微地挪开了一步。
她也没有再靠上去,只是仍旧倔强笑着,眼角隐有微光闪烁。
“洛修,是因为你没有权利,才这样吓唬我的吗?”
她知道洛修说的无假,可却仍旧执拗地想要刺痛他。
洛修却全然没有被她的刺激影响,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游移到了她身后的门。
对她这样的话,他无动于衷。
埃菲纳终是再挂不住那牵强的笑容,深深锁眉,眼底有刺目的委屈。
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洛修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开口的一刹。
“你大可以尝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淡然变为冷漠,可却再没有看她。
走近,错身。
埃菲纳的目光还停留在洛修原本站立的地方。
直到身后的门开启又发出沉闷的关门声,她才似一梦惊醒。
还需要再说什么呢。
她从来都只是自以为聪明地靠近他,以为只要他不说,就是默认她可以再靠近一点,原来,只是那么浅显疏离的朋友关系而已。
也是,她从来都知晓分寸,这一次这么过火,他却给了原谅的机会,是不是,还要值得庆幸一下呢。
门关上的一刻,她似乎能够察觉到洛修柔和下来的视线,正注视着那个他所重视的人。
纪溯还站在下楼梯的最后一阶。
洛修开门的一刻,她随着声音抬头,一身清冷军装的男人,用那双向来淡敛的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原本佩恩要她去餐厅等,她却并不想动身。
也许隐隐地明白洛修说那句话的起因就是那天她对他所说的那日的所见。
见她发呆,洛修只朝她勾起嘴角。
而后朝她招了招手。
他没有多说,纪溯也不多问。
用过晚饭,两人去了普斯曼中心政区的夜港。
纪溯自来到普斯曼后,就没有在夜晚出过门。
一来她并不认得路,二来洛修虽然已经尽量地抽出空来陪她,但却仍旧忙于奔波他所坚持的信念之中。
有时白日里他还能空闲地与她待在一起,夜晚迟暮说不定就要出门。不想让他太累,纪溯也就没有太过任性地要求洛修所能陪她的时间能有多少。
反正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他就可以完全地放手,而后跟着她去地球过平凡的生活。
不必再在无常的战事中奔波,不用再去过多地在意那个情绪不定的弟弟。她总这样安慰自己。
夜港的景色很美。
有水幕对称直直地贯穿天际。喷散的水珠中在其后盛放的光亮下映射出的并非彩虹,而是迷蒙白雾下的一片星际辰光。
被这样的景色吸引,纪溯停住了脚步。
放眼望去,夜港的人并不算多,但也许是因为夜港的占地颇大,所以就算有许多人,也看不出来场地的拥挤。
纪溯的视线慢慢地扫过水幕,靠近了一些,想要试图抓住。
水幕落下溅开的水珠落进纪溯掌中,有冰凉的触感,只是纪溯展开手掌,却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是干得再快的水,也总归会留有痕迹。
只是,什么都没有。
为了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纪溯再次伸手,依旧是入手冰凉的触感。
只是就算再怎么迅速地看向手中,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身后却传来低低的轻笑声。
纪溯回头,看到的是洛修被夜灯映地越加璀璨的眸中笑意淡然。
他伸过手来,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
虽并不至于痛,但纪溯也明显地感觉到了洛修是在笑话她刚才的反应。
纪溯故意不去理他,却还是执拗地再次去捞了一把那水幕。
身后的洛修似乎是终于开不下去,轻声提点道:“这是第三立物全息,有触感,却并不是实物。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水的。”
原来是这样。他知道,却还乐此不疲地看着她一遍遍地求实取证。纪溯佯装赌气地没去理他。
她竟然一时就忘记了,这里是普斯曼,科技之高端,她完全不需要去吃惊。
故意不去理洛修,纪溯朝着水幕的中心走去,却被洛修一把拉住了手。
水幕在一片大如海洋的水中,因为是晚上,纪溯也判定不出这个湖到底有多大,只知道在光线所能隐射的地方,隐隐约约,并不见尽头。
以为是洛修害怕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下,纪溯并没有停下,倒是反拉住了洛修的手往水幕的中心走去。
水幕的中央立了供人行走的道路,很宽敞,根本不会落下去。
只是洛修并没有被纪溯拉动,只是示意纪溯看看前方。
水幕很大,有人隐在水幕之后的画面其实并不明显,只是纪溯才定睛去看,就看到了原本尚在水面行走的两个身影身子一晃,便齐齐落进了水中。
纪溯不可思议地看着。
水幕中心的道路很宽敞,宽敞到,就算是闭着眼睛,落下去的可能也少的可怜。
纪溯自然不解,抬起头用目光去征询洛修的解答。
“你所看到的道路并不都是真正的道路,是全息投射出来的影像,所以,我们叫它,幻海。”
幻海?
纪溯闻言又忍不住去注视那片水幕中的过道,那两人落下去的身后还有许多人在上面亦步亦趋,却是在刚才他们落水的地方,安全地走过。
纪溯又忍不住疑惑,只得去看洛修等他的答案。
“如果幻海的全息永远在一个地方,那还有什么新意?”
纪溯总算明白了,那一条道路,永远都在变幻。所以就算从头再来,也毫无先前在哪里落水的经验可言。
这样一来,纪溯就更忍不住想要去试试。
看出了纪溯眼底尝试的眼光,洛修只握住纪溯放在身侧的手,凑近她轻声道:“看清脚下的路,可别掉下去。”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默认了跟着她走。
纪溯顿时有些兴奋地往里走去。
脚下的道路完全一样,纪溯犹豫着下脚,身后的洛修不紧不慢地跟上。
因为知道随时都会掉下去,所以当踏上去的第一脚,纪溯就由一开始的兴奋转变为了紧张。
身旁似乎一直有人落水的声音。
纪溯抬头,就能看到那些近在咫尺的水幕与星辰。
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全息突然间都罢了工,一直走到水幕的中心,纪溯都没有一步踩空。
有些兴奋的回头看洛修,后者也眼含笑意,原本被纪溯拉着的手搭上她的腰间,看了看前方,示意她继续走。
纪溯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来自他眼中的挑衅,哈,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显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免斗志越加地高昂,更加细致地看着脚下的路。
离岸边的距离大概只有三步之遥,那样近的距离,成功只是睁眼闭眼的事,纪溯却没注意到洛修揽在她腰间的手忽地一收,原本站定的身形一个不稳,便踩往了别处,身子没了支持,直直地像水中倒去。
洛修手中的力气又猛地一带,纪溯得以并没有全部没入水中,洛修托着她的腰,正在水中笑得狡黠。
纪溯免不得有些气恼,她一步之差便要到达岸边,却被他这样地破坏掉了。
埋怨的话已到嘴边,那清秀俊逸的脸忽然靠近。
瞬间,唇上传来的温暖触感便将所有的话悉数吞咽,纪溯怔楞了几秒,双手慢慢地搭上了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