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俊搓了一下手,快走几步,像老相识一样指着郑红伟给对方做介绍:“这位是咱们系足球队队长郑红伟同学,我陪同他来,专程邀请你做咱们系足球队的啦啦队队长。”
那女生笑了笑说:“最需要介绍的恰恰是你自己。我和郑红伟是中学同学,你是干什么的?”
吴东俊窘得涨红了验。郑红伟忙走上前冲吴东俊说:“她叫卫玥,是我同届不同班的中学同学。可我并不知道她在咱们工大上学。”郑红伟又向卫玥介绍了吴东俊。
雷萍萍这才明白他们来访的真正原因,夸张地笑得前仰后合,似乎还不解气,又指着吴东俊不留情面地说:“我说嘛,哪股香风能把你们刮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我搭桥,也不打招呼,更不纳税请客,活该你尴尬。”
卫玥倒很热情地请他们重新落座,还带着惋惜冲郑红伟说:“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郑红伟,会在这里屈就。”
吴东俊和雷萍萍忙问原由。郑红伟冲卫玥一再摆手,卫玥还是说:“郑红伟可是清华北大的料儿,考试时,出了点儿意外,这才沦落得与我们为伍。”
“这是他的福分。”吴东俊竭力摆脱着尴尬说,“到哪儿去找我们这么好的同学?”
雷萍萍却流露出惋惜的表情。郑红伟自然又回忆起他背着赵露去考试的情形,眼前闪现了赵露伤心欲绝的面容,神情顿时又黯然了。卫玥也觉出这话题触动了郑红伟的伤心事,忙做出轻松的样子,笑着问:“你们为什么请我做啦啦队长?我可不是铁杆儿球迷。”
郑红伟勉强笑了笑,指着吴东俊说:“他们说,你有号召力。”
“我能有什么号召力?!”卫玥娇羞地笑了,“不过,到时候,我倒可以去给你们喊几嗓子,敲一敲饭盆儿!”
“这已经足够了!”吴东俊直视着她说。卫玥却避开了吴东俊的目光,冲郑红伟说:“想不到我们又成了同届不同班的同学。”迟疑了一下,似乎刚想起似地问:“你们班那个同学考到了哪儿?”
“哪位呀?”郑红伟明知她问的是齐锋,却故意装傻。
“就经常和你们一起打羽毛球的。”卫玥没看出郑红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仍绕着弯子问。
“赵志勇吗?他也考到了咱们工大。”郑红伟要将游戏进行到底。
“不,是那个姓齐的。”
“齐什么?”
卫玥终于看出郑红伟是跟自己打哑谜,脸上一红,也想到郑红伟一定知道自己和齐锋的感情纠葛,干脆大方地问:“齐锋考到了哪里?”
“省大电子系。”
“哦,”卫玥脸一沉,冷笑道,“这下,他们可都称心了!”
“谁?你说谁们都称心了?”郑红伟不解地追问。
卫玥却笑着转了话题。直到几个月后,郑红伟才明白,卫玥指的“称心”的“他们”是谁和谁。但郑红伟此刻就料到,他和卫玥的这次邂逅相逢,一定会对齐锋的生活产生影响。
在一九八八年,最牛的人是“倒爷”。“倒爷”买空卖空,似乎一夜便能暴富。而“倒”得最多,来钱最快的是紧俏物资。高校的一些学生也盲从地加入到了这些人的行列中,这当中自然落不下齐锋。在课间,甚至在课上,他都会收到条子,问他手里是否有“盘条”,他通常会回答“没有盘条,有石蜡”。如果对方问他“有没有石蜡”,他就会回答“有盘条,没有石蜡”。他们每天就像社会上一些人一样,相互讲这些“你有盘条、我有石蜡”的子虚乌有的故事,谁都不相信谁能真做成一笔,但都乐此不疲地传播着。与其说这是他们对财富的追求,倒不如说这只是一种无奈的向往。
而现实的可供选择的赢利手段,还是去当小商贩。
马上要过中秋节,全班同学都想把大学里的第一个节日过得热烈而欢快。齐锋就和班里几位活跃分子商量,要凑钱到瓜果货栈多买一些苹果,一方面可以过节食用,另一方面可以拿到校外卖一些,获利后,贴补到班费里,把节日搞得丰富又丰盛一些。几个人听完,都觉得是两全其美之策,纷纷响应。齐锋就在星期天,找熟人借了一辆三轮车,和班里的张敏哲、李俊清一起蹬着三轮车,到附近的瓜果货栈贩了十件质优价廉的苹果,到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支起一个摊子,卖起了苹果。
“瞅一瞅了,看一看了,又红又脆的大苹果了!瞅一……”齐锋站在三轮车后,扯着嗓子喊。
“你应该喊,又香又甜的大苹果。”一旁的张敏哲见没人过来,就给齐锋更正。
“那你配合着喊呀!街头唱曲儿的还有个弹弦儿的,何况咱们做着这么大的买卖。”齐锋戏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