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我们都是苦出身。”郑红伟说着坐到了椅子上。
“家里把钱都花在了子女教育上,所以——”
“你还有……?”郑红伟转移话题。
“两个姐姐,她们都考上了学,现在这屋归我一个人。条件空前得好!”
“她们都考到了哪所大学?”
“她们要是考上大学,哪怕只有一个考上,我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可惜她们上的都是中专。”赵露脸上流露出忧郁,显然这话题触到了她心里的敏感区。她冲郑红伟说了句:“你坐。”就走出了屋子。
郑红伟从这陋室里,仿佛看到了这个家庭对大学的渴望和赵露承受的无形压力。他就感到要窒息了一般,急忙拿起写字桌上的数学练习卷,看了起来。看得出来,赵露的基础知识十分扎实,前面的题答得都很好,后面的难题却摸不着门径。
赵露端着一杯白开水走了进来,见郑红伟看她的练习卷,羞赧地说:“让你这高材生见笑了。”
“我哪算什么高材生呀?六十中人才济济,竞争十分激烈。我这样的,简直成堆成片的,根本显不出哪儿高。”郑红伟微笑着说,又有些不解地问:“当初分班时,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文科?”
“你这腔调怎么跟我们化学老师一样?”赵露苦笑道。
“他也这样劝过你?”
“没有专门劝过我,而是对每一个答不上他提问的同学,他都会说‘去学文吧’!这似乎成了他的口头禅。而学文也似乎成了低人一等甚至是低能儿的选择。我那时还残存着傲气,就为了跟他赌气,才没有学文。”赵露硬气地说完,脸上又呈现出失落,“不过,现在看来也许他是对的。而我有些年少轻狂。”
“无论学什么,态度和兴趣是最重要的。”
“可理科对于女生来讲,的确越往深学越吃力。”
郑红伟正要说什么,见赵露脸上又流露出忧郁,觉得大考后的第一个休息日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有些煞风景,就转口问:“最近,看什么课外书?”
赵露迟疑了一下,从枕下抽出一本薄薄的书,递了过去。郑红伟接过来一看,见是本《席慕蓉诗集》,忍不住惊喜地问:“你也喜欢席慕蓉的诗?”
赵露点了点头,怅然说:“没时间天天看,学习累了,什么都干不成了,才看几首。”
郑红伟自然想起赵露在篝火旁高吟《青春万岁》里序诗时的情形,就凝视着赵露,情不自禁地吟道:“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赵露的眼睛湿润了,她跟着动情地吟诵:“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