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语晨手下的星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深知自己是个低贱如同蝼蚁一般的下人,处处做小伏低,实则是暗自等待时机向上爬。冯语晨能有之后的好日子,这星儿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星儿寻了个由头,去自家店铺借着给小姐挑东西和店里的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伙计知道她是二小姐的丫鬟,加之星儿生的又俏嘴巴也甜,很快就将田夫人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
“我可是听说老爷给咱大小姐指了田府的亲事,你们在外办事的见过大世面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田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你问这干啥?与田府结亲的是咱们大小姐。我说星儿妹妹,你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
“瞧你说的,我是替我们小姐问的。你说,大小姐日后成婚,我们小姐也要添妆不是?万一我们送去的东西给田家挑出了错儿,岂非丢了咱们府上的脸面?啊呀,伙计哥哥,你就给我说说嘛,我也是想办好这差事的。”
“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好,那我就给你说说。这田夫人啊因为儿子做了官,眼光那是又高了一层,之前嫌咱家的一批木料不好,这不,得咱老爷亲自出面,挑了一批上好的红木。听工匠说是要造什么三进雕花的床。还有啊,去这街头的金记首饰铺买首饰,那好家伙,都是挑最贵的买。稍稍不合意,就搬出儿子来说事。”
星儿听到这儿,肚中就有了个大概。这田夫人就是喜欢人家捧着她,加之家道富贵,又生了个官场得意的儿子,恨不得摇身变成太后,对谁都是颐指气使的。她回府后对冯语晨如实禀告,还说就这几天这位田夫人会来冯家的铺子里订上一批好的沉香木来做刻花扇子。
冯语晨心道:机会来了。
“掌柜的,我们前两天在这里订的上好的沉香木有没有到啊,快些拿出来给我们夫人瞧瞧。”连田夫人身旁说话的丫鬟都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劲儿。
掌柜的见是田夫人,不敢怠慢,当即亲自去迎接。“田夫人光临小店,真是不胜荣幸。”
田夫人撇着嘴“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雪白的手腕上又新添了一副镯子:“我是买给我儿做扇骨的。记住!一定要最好的!”
“是是是。”掌柜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取来一匹绢,小心翼翼的将那层层绢布打开,一块带着异香的木头躺在那里头。“田夫人,您上眼。”
“这乌漆嘛黑的木头,怎么看都不像上品。掌柜的,你是不是想拿什么次货来蒙我啊?”田夫人脸色一面,厉声问那掌柜。
“这,哎哟。我哪敢蒙您啊!”掌柜的急得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这田夫人向来刻薄,现在儿子做了官就愈发目中无人了。
“这沉香木却是上品,掌柜说的不错!”冯语晨带着星儿进了铺子,一开口就反驳了田夫人。
“二小姐……”见是东家来了,掌柜可算找到了救星。
“你这黄毛丫头说什么?知道我们夫人是谁吗?”田夫人身边的丫鬟跳出来质问道。
“就是知道是田夫人大驾光临,我才出言提醒。沉香木虽好,可终究不符合田公子的气质。”
“哦,怎么说?”听到儿子的名字,田夫人冷静下来问道。
“田公子是读书人,又在京城做了官。谁不知道天子脚下有钱有势的大人遍地都是,田公子若是用了这沉香木的雕花扇子,只会在风骨上输人一节。”
这番明贬暗褒勾起来田夫人的好奇心,她问道。
“哦,你小小年纪有没去过京城是怎么知道的?”
“小女子虽不曾去过京城,却是听在京城做工部侍郎的伯父说的。伯父说,现在京中大人们流行的扇子乃是九档微刻的斑竹扇骨。田公子是读书人。读书人最重的就是气节,若是用斑竹做扇骨,不仅衬托了田公子的高洁的品质,也可见得他眼光独到。”冯语晨说完这些使得田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田夫人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小姐,竟然觉得冯语晨顺眼多了。尤其是那张巧嘴。张口闭口都是在夸自己儿子。再说,她的伯父是朝中的工部侍郎,这对儿子的仕途大有裨益。想到这里,田夫人的脸色柔和起来:“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可否告诉我闺名啊?”
“不敢当。小女是冯员外的小女儿,叫冯语晨。”
“哦,是这样啊,那与我儿说亲的那位是……”
“正是家姐。”
就在这时,冯语棠带着紫荆和月季进了铺子,与田夫人和冯语晨打了个照面。只见冯语棠身后的紫荆和月季手上捧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似乎都是刚刚在街上买的。冯语晨见状,立刻喊道:“姐姐,这是刚从街上来吗?”
“是了,我刚刚去了鸿客楼尝了那里的叫花鸡,味道可真是绝了。改日妹妹一起去尝尝?”冯语棠早就料到田夫人会出现至此。就在冯语晨派星儿去套话的时候,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圈套,那个伙计是冯语晨特意安排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田家解除婚约!至于今天特意露脸,是想让田夫人厌恶她。田夫人自诩富贵人家,最讨厌和“穷”字沾边,今天从冯语棠口里蹦出“叫花鸡”三个字时,她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退婚,什么“叫花鸡”的,不是给乞丐吃的么?田家富贵,怎么能有这样的女人来当儿媳妇呢?
“你就是冯家的大小姐?”田夫人问道,她只从媒婆口中听说冯家大小姐相貌清丽,颇有几分姿色,对古玩字画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关键是家世倒也与她田家门当户对。没想到今日一见,冯语棠的言行使得自己对她的形象大打折扣,甚至这位大小姐还不如一旁温文恬静,善解人意的二小姐来得讨人喜欢。
“是,您是……”
“我是田夫人。”田夫人从牙缝里蹦出五个字,转身就气鼓鼓地走了,她要去找媒婆退婚,不过,那个二小姐倒是挺对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