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一人哪是十几个大汉的对手,他转身想逃却被其中一人扯住袖子,将他堵在角落。楼下喝酒的寻花客不见平日里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金三娘,拉过一旁给寻花客介绍姑娘的大茶壶问道:“哎,你家金老板呢?怎么不见她招呼啊?”
大茶壶陪着笑脸道:“这位爷,是姑娘伺候得不周到吗?”
“嗨哟,翠红伺候的可好了,也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那位寻花客搂过身边的姑娘,在她丰腴的臀部捏了一下。这时有从二楼下来的寻花客,搂着俩姑娘,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一下楼就开始嚷嚷:“哎,哎,哎。我刚在楼上玉楼姑娘门前发现一桩大事!你们猜怎么着?”被他这么一嚷嚷,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了,下边有人起哄:“别卖关子啊,你倒是说啊!”那人赚足了吆喝声,献宝似的道来:“我发现呐,有人争夺杜玉楼打起来啦,被打的那人是韩国公的大公子。”
“嗨哟,是哪家的这么不懂事儿,连高公子都敢揍,真是不想活了。”有认识高昌友的在下头嚷嚷,谁人不知韩国公家的大公子高昌友仗着他老爹的威风欺男霸女的,人人惧他三分。这会儿听说他被打了,大伙儿心里有那么些痛快,不过也想到了打人者的后果,替他可怜。
“哎,我认识。那好像是云阳侯府的二少爷赵凌云。他可是才中的会元呐,过几天即将去殿试了,哼哼我看他的前途算是毁了。”
在赵凌云被韩国公府的侍卫们带走后,云阳侯之子为一青楼女子痛打韩国公之子的事就传开了。赵年听到消息,当场愣在了那里,来的是韩国公府的管家高唐,只带了一句话给赵年:要想见赵凌云,务必去国公府。
赵年晓得了事情的原委,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连忙命福伯备好礼物和车马,准备亲自去一趟韩国公府,赵年想着若此事好商量,那大不了多陪些钱财给韩国公,反正他是个爱财之人;若是韩国公死咬着不放,那等天一亮他上朝时参自己一本纵子行凶,那御史台那些个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到了韩国公府,赵年先是作揖,见韩国公理都不理睬他,他心里有些悬。赵年咬牙,再次作揖道:“下官见过韩国公。”这回韩国公的眼皮抬了一下,也没让赵年起来,就让他在那儿弓着腰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侯爷教出来的好儿子啊。”赵年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事儿是不好收场了。“国公爷,是下官教子无方,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下官还带了些补药,希望大少爷用得上,哦,对了。那个逆子呢,让他出来,下官让他向大公子磕头赔罪。”赵年知道自己理亏,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说了很多好话,他想知道赵凌云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韩国公冷笑一声:“不劳侯爷费心了,这些东西在咱们这儿可都是赏下人的,你还是拿回去给你的宝贝儿子补补吧。”听了韩国公的话,赵年打了个寒颤,韩国公这么说,难道云儿他……
看着赵年这副模样,韩国公轻描淡写地来了句:“也没什么,赵凌云把我儿子打成了内伤。那我卸了他两条腿不算过分吧?”韩国公挥挥手,就有人拖着成了血人的赵凌云出来。
“云儿!”赵年看到赵凌云的一瞬间就扑过去,推开两旁的侍卫,抱着半死不活的赵凌云。“你醒醒啊,云儿。你别吓爹!”赵年仿佛心头的肉被剜走了一块,不管赵凌云做了什么错事,那也都是他的孩子。赵年愤怒的望向韩国公,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对他,若是生气发泄,你可以抽他一顿出出气。为什么要砍掉他的双腿,他今后怎么活啊!高启我告诉你,就算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不怕,明天金殿上你给我等着!”
面对赵年撂下的狠话,韩国公还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看着赵年咬牙切齿的样子,韩国公只觉得非常可笑,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居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好啊,云阳侯,我等着,我等着。哈哈哈……”
“你是个疯子!疯子!”韩国公的变态和冷血使得赵年感到悲哀,同样作为父亲,他却不能为生死边缘的儿子做些什么,只能靠着咒骂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他发誓,有他云阳侯府在一天,就绝不会让韩国公好过!赵年抱起气若游丝的赵凌云快步走向大门,韩国公也不拦着,他们二皇子一派的势力快要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了,不管你一个小小的云阳侯府怎么闹腾,也翻不过皇权的五指山。
赵年是在和死神争分夺秒,他要尽快回到侯府,医治赵凌云。赵凌云脸色蜡黄,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腿上的切口虽然被扎住,可是血还是顺着裤腿滴滴哒哒的往下流。
出了韩国公府,赵年发现还有一辆马车随在他后,赵瞳渊从马车里钻出来:“爹爹!”神情哀恸,仿佛是担心赵年和赵凌云的安危。其实不然,赵瞳渊在布这个局的时候就知道赵凌云会有这么一天,韩国公父子生性残忍,凡是高昌友抓回来的那些无辜女子,不从他的就用强的,之后就直接杀人灭口,尸体都是剁碎了喂狗的。能不把赵凌云大卸八块已经是看了侯府的面子了。再说赵凌云,人如其名,他有凌云之志,断他两条腿比杀了他还要惨,真想看看他这位二哥醒来之后那种癫狂的模样。“爹爹,快把二哥抬进去,让我来为他诊治。”赵瞳渊给昏迷不醒的赵凌云施了针,暂时止住了血,“清鸾,参片。”赵瞳渊给赵凌云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让赵凌云含着参片,赵瞳渊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可是,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如注的血水冲散了药粉。赵凌云的脸色由蜡黄转为苍白,赵年在一旁着急道:“怎么还不到侯府?渊儿,你二哥的伤势怎样了?”
“不容乐观,别回侯府了,直接去我师傅的药庐,那儿有紫珠四生丸,是止血补血的神药,有它一定能保住二哥性命。”赵瞳渊可不能让赵凌云就这样死去,要让他活着,让他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要让他日日对着断肢在郁郁悔恨和担惊受怕中度过这草草一生。
到药庐后,赵瞳渊找出紫珠四生丸让赵凌云服下,又撒了三七粉在其断肢处,就这样忙活了一夜。快天亮时分,赵瞳渊才能松口气。
“渊儿,怎样了?”赵年看赵瞳渊整晚忙活,有些心疼,给她斟了一碗茶递过去。“二哥的命保住了,不过这天气炎热,伤口极容易感染,我建议还是不要挪动地方,就让二哥在药庐养着。”
赵年看着赵瞳渊懂事的模样点点头:“你二哥聪明也自负。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如今他成了这样,我这个做爹的有很大责任。”
“爹。”赵瞳渊看着赵年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很是心疼。但比起侯府上下的身家性命,她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没事。渊儿在这好好照顾你二哥,爹要去上朝了。”赵年眼底蕴着怒气,他要让韩国公血债血偿。
“爹爹可是要在金殿上告那韩国公一状?”赵瞳渊蓦地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泛着冷意,她非常不同意赵年这么做。
“你二哥给高启害成这样,为父当然要给他报仇!”赵年恨恨地说,眼前又浮现起韩国公那张张狂大笑的脸来。
“爹爹若是这样一告,受累的反而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