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赵瞳渊把老夫人接来京城约莫两三天的样子,宫里就来了旨意,封老夫人赵曲氏为三品淑人,这下老夫人可高兴了,赏了侯府上下两个月的月钱。过不了些日子就是长姐赵凝渊出嫁的日子。虽是侧妃,老夫人和外祖母也着意添置了好些嫁妆,虽比不得正妃,但也是风风光光。赵年提议,江南现在是急需用银子,侯府的乔迁宴就和侧妃出嫁礼一同办了,省下的银子如数捐给受灾的百姓,皇帝也应允了,当即挥毫一副字“忠孝家传”赐给赵年。
这天,天还没亮,侯府上下都早起忙碌了,三天前就挂好了的红绸子,红灯笼,还得都再检查一遍,什么丫鬟婆子、小厮侍卫,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小姐,该是起来梳妆的时辰了。”程嬷嬷对着赵凝渊说道,虽说程嬷嬷是苏晏留给赵瞳渊的嬷嬷,但是也对赵凝渊颇为照顾。赵凝渊身边没有年长的嬷嬷伺候着,赵瞳渊特地打发程嬷嬷为赵凝渊打点婚礼事宜。“诶,这就起。”赵凝渊嘴上这么说,可她是一夜未睡。心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是喜还是忧?
“姐姐可曾起了?”门外响起赵瞳渊的声音,她一个老早来了,也是不放心,非要来看看。“渊儿,我起了,在梳妆你进来吧。”赵凝渊听见赵瞳渊的声音,正想招她来说说话呢,她这就来了。
宝珠手巧,给赵凝渊挽了发髻,等着宫中来的姑姑给她绞面,绞了面,开了妆之后就是妇人了,赵瞳渊在一旁看着,竟有些不舍这个姐姐,今后姐姐入了皇子府,来日里怕是风里雨里都得自个儿担着了,她扛着的不仅是自己独一份,还有整个赵家。“姐姐,真好看。”赵瞳渊帮着珍珠给赵凝渊穿上胸背饰鸾凤云纹的青色鞠衣,鞠衣下为桃红色金秀团凤纹的袄子,裙用的也是桃红色,织锦彩色的花凤纹坠上细细的珍珠煞是好看。穿完鞠衣后就是绶大带,大带随鞠衣的色,用青线罗制成,悬挂玉花彩结绶和和田玉雕的玉环。接着披上桃红色纻罗丝的大衫,挂深青色霞帔,上面以喜子纹为底,饰以一百二十八颗东珠,以瑗凤纹的玉坠子固定住。描了青眉,画了红妆,美人粉腮桃面,眼如星辰。似那织女下了凡,嫦娥落凡间。
未到吉时,就不能带上燕居冠。要得来添妆的女子一一祝福过后才能带上燕居冠,盖上盖头上花轿。“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添妆。”赵瞳渊呈一锦盒,里头是一只赤金镶玛瑙雕的多子石榴的金簪,她狡黠一笑:“祝姐姐多子多福啊。”“贫嘴,等你日后出嫁,我要送回来给你呢。”赵凝渊被逗笑了,想想里头包涵着妹妹的心意,嘴上虽然笑骂,心里还是喜滋滋的。不过多时,表姐苏怀蕊和姐姐的好友向文英也来了。苏怀蕊娇笑道:“没想到表妹比我还先出嫁,那日还笑我早哩。你表姐我啊为你高兴,大哥和丹青表弟也来了,在前厅说话呢。这不,都托我给你添妆来了。”苏怀蕊性子直,把东西一股脑儿的塞给了珍珠:“给你们小姐好好收着,有用啊!”苏玉佳居然这次也来了,还是老样子,唯唯诺诺不爱开口说话,交给赵凝渊一块刺绣的帕子,说了几句吉祥话就站到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闺房里的姑娘们都散了,有去品茶的,有去赏花说话的。赵瞳渊被赵凝渊打发到前厅招呼那些来的夫人小姐,却看到一个令人讨厌的身影在人堆里夸夸其谈。
“……都是借花献佛的东西,拿来给别人,想博个好名声。谁知啊穿了帮不说,还被关起来,我这个二姐姐啊胆子实在是大得很。”赵梦瑶身边围了一群人,这些人要么是赵梦瑶的好友,要么就是白姨娘平日里结识的小官夫人们,都在听赵梦瑶口中的二姐姐,也就是赵瞳渊被关在天牢里一事。在天牢里那段还说的比较含糊不清,让人暧昧遐想。在她口中,似乎赵瞳渊的郡君是为了掩盖补偿什么而被封赏的。赵瞳渊本想着在姐姐大喜之日不同赵梦瑶一般见识,可她身边的丹萍听着听着脸都气绿了,这三小姐怎么如此恬不知耻呢?就在丹萍想捋起袖子冲上前去给自家小姐辩解一番时,赵瞳渊伸手制止了她。“三妹妹,在这儿说什么这么开心呐?怎么不去给大姐姐添妆?四妹妹和五妹妹都去了呢。”赵梦瑶没去给赵凝渊添妆,引得周围的夫人小姐都聚了过来,窃窃私语:“怎么三小姐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啊?”“二姐姐,我这正当要去呢,就给你拦下来了。我这儿也没说什么,左不过和各位夫人小姐闲聊几句罢了,你一直在大姐姐那里冷落了各位贵客怎么办?”赵梦瑶几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反说赵瞳渊不懂礼节怠慢客人。
“就是嘛,赵二小姐这也太不像话了。本小姐以为你会在天牢里好好反省自己的处事作风呢,没想到,啧啧。还是这么不堪啊。”说话之人拨开看热闹的夫人小姐,走到赵瞳渊面前,正是对她处处挑衅的白元丹。
“哦,看来白家小姐似乎对我们侯府之事很上心啊?”赵瞳渊挑眉问道,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赵梦瑶去白家放的话。“不过此次江南一事,苏州知府白涛大人可是罪过不小啊,不晓得白小姐听说了没有?”听见赵瞳渊扯到江南白家,白元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前段日子就听见江南白家的人上门来求救,什么东西。害得他们白家本家损失了不知多少面子和银子。“呵,白涛大人是自己判断失误,与我们白家本家有什么关联?”站在旁边的赵梦瑶心里一惊,白涛是她的亲外祖父,如今白家本家的晚辈都可以如此轻视于他,那更不要说自己了。“是啊。就是因为白涛大人的疏忽,十几万灾民就要活活饿死,那滋味儿不好受啊。”赵瞳渊声音低沉,饿死的十几万灾民,他们可都是人啊,可见白家人的心是有多狠。“这话轮不到你来说!”江南白家好歹也是白家分支,白元丹为维护白家颜面,也要和赵瞳渊搅和到底。“这还真的轮到我说这种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做出如此行径的事,怎么会有那么多灾民饿死。我告诉你,我变卖大长公主和我母亲的财物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克扣、贪墨嫡女财物来给其表兄买官,给其子女添置新衣裳,然后再跳出来反咬一口说我大不敬。白小姐,这些你可曾听过?”赵瞳渊指的是白姨娘一事,恐怕这些赵梦瑶都没有同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说过。此话一出,大家一片哗然,纷纷对赵瞳渊肃然起敬,她们虽把赵瞳渊进天牢一事当成笑话看,可这一深究背后的原因,众人纷纷对赵梦瑶侧目,究其心思真是歹毒。赵梦瑶在一旁好不尴尬,到口堵赵瞳渊的话又说不出来,赵瞳渊可没指名道姓地说是谁,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只是不说破罢了。如果赵梦瑶骂了出来,到时也只是自寻烦恼,坐实了白姨娘盗用嫡女财产的罪名。
这时,听得前边有人喊,迎亲的来了,大家一哄而散,都去前厅观喜。这边赵凝渊闻得吉时到了,带上燕居冠,披上豆红色的盖头,就给搀扶着上了十六抬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