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入宫后并没有被直接安排朝见皇帝。夏侯玹先将一干仆从安排在了宫外的驿馆,留下一些职位较高的一起带进了皇宫安排处所。直到午后,才有人通传赫祁和两位使臣进大殿朝见皇帝陛下。
赫祁虽然心中有些不快,奈何此次前来是结好邦交的,只得压住心底不快,随着内侍前去大殿。
朝臣们并未散去,大殿上文武两班分列而立,赫祁带着两位使臣走过时,众人压抑或热切的眼光都追随在这些外来人的身上。
“小王乃南黎皇帝赫伦达第七子赫祁,代表我朝觐见西陵皇帝陛下。”说完,带着两名使臣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了之前的羽蛇戒指。“我朝以神明之物献给西陵皇帝,希望两国之间永建邦交之好。”赫祁说得很是诚恳。
皇帝抬手让他平身赐坐。皇帝道:“南黎与西陵本为世代友邦,却因为一些摩擦导致边关战火不断。”
赫祁明白皇帝的意思,他自知理亏,南黎的军队数次骚扰西陵边关百姓,烧杀抢掠,手段残忍。如今南黎要低头认错,总归要有些表示才可以。“皇帝陛下放心,主战派首脑已经正法,为表我朝结交之心,我主特地备上厚礼献与皇帝陛下。”
皇帝点点头,既然南黎有臣服之心,自己也不能再施加威严了。“南黎七殿下远道而来也要让咱们尽尽地主之谊。传旨,晚宴设在上阳宫,请南黎殿下及使团一道赴宴。”
日暮时分,大长公主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口,说是要接赵瞳渊去赴宴。
“迎岚姑姑,我们家小姐身子不适,不能见客。”丹萍记得赵瞳渊的嘱咐,不论来者是谁,一律谢绝见客。
没想到迎岚姑姑从马车里取出来一个布包,说道:“大长公主知晓郡君难处,命我带了套宫服,让您扮作她老人家的女使。这里还有书信一封,请郡君亲启。”
丹萍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道:“那我进去把书信给小姐过目。”
“还有这样的事?”赵瞳渊看完书信,“没准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应了大长公主的约请迎岚姑姑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俊俏的女官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姐好神气。”丹萍赞道。
“别耍嘴了,走吧。”
华灯初上,上阳宫中鼎铛玉石,一砖一石都尽显上国风范。皇帝坐在高台主位上,左边坐着皇后,右边偏侧位坐着白贵妃。大长公主为台下左首第一位,赵瞳渊扮作女官与迎岚姑姑一同服侍在其身后。南黎七皇子赫祁在台下与西陵的众皇子们相对而坐,皇子们都坐第一排,宫中其他得宠女眷则坐在皇子们的后头。下首则是大臣们。
宫宴开始,捧着珍馐佳肴的宫女们鱼贯而入。皇帝首先举杯,一贺西陵江山千秋万代,二贺边关将士守疆卫土,三贺天下百姓永享太平。群臣皆站起与皇帝共饮,山呼万岁。
接着,来自乐府司的歌女们成群结队来到大殿里,随着丝竹器乐声开始舞动。身姿轻柔妙曼,随着仙乐声仿若无骨。
酒过三巡,皇帝扫视群臣发现南黎那边似乎少了一个使臣,便开口问道:“赫祁皇子,贵邦使臣是否喝不惯我西陵美酒?”
赫祁上前一步,右手放胸口行了一礼道:“我邦使臣久仰中原文化已久。见到如此盛大的歌舞实在是技痒难耐,要为陛下献上一支我南黎的歌舞。”
皇帝一听,只道新鲜。他坐拥四海,虽兢兢业业,但是礼乐方面也不陌生。今日有幸能一观异邦歌舞,不觉勾起了兴趣。“南黎使臣有意献技,那便让乐府司领了赏下去吧。”
四周的烛光暗淡下去,一股香气夹杂着烟雾自大殿门口氤氲开来。在座的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双眼紧盯着那股烟雾。有些是好奇,有些生怕那烟雾中钻出来刺客。
“叮铃,叮铃……”自烟雾中传来一阵轻快的铃声,四周的烛光顿时亮堂起来。只见一个身着艳丽服装的蒙面女子打烟雾中走了出来。月琴声在女子走出来的瞬间顿起,那女子随着鼓点的节奏转起圈来,铃声也随之更加响亮。那女子的舞姿甚美,如藕的玉臂收如含苞待放的莲花,放如绽开花瓣的牡丹,手臂收放间还有一抹熠熠光辉,那是一只雕刻成羽蛇的银臂钏。杨柳细腰处系着一圈由玛瑙、碧玺、松绿石点缀的腰带,上头有细细的金丝垂下,底部坠有一颗小小的珍珠,宝石随着腰肢的摆动晃花了众人的眼。她的百褶下裙厚重艳丽,以黑色为底,上头用五彩的丝线绣着日月星辰,下裙摆处则绣着花鸟鱼虫。更加惹人眼的还是那双赤足,纤细的脚踝处用红丝线绑着一串纯银的铃铛,刚刚那似有若无的“叮铛”声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西陵女子一向以端淑婉约自居,像这位南黎女子似的赤足出门是不被世俗认同的。席上的女子都用手绢轻掩嘴唇,似是有些厌恶的。席上的男子倒是大饱了眼福,有心者竟眯着眼睛欣赏起来,时不时啧啧赞叹几声。
“南黎舞蹈起源巫祝,为占卜祭祀时由族中的圣女所舞。圣女的血统必须来自整个族中最高贵的人。想必眼前这位天仙似的人物便是南黎皇帝的掌上明珠了。”大长公主悄声对身后的赵瞳渊说道。
“臣女倒想知道这位南黎贵女面纱下的样子呢?”赵瞳渊回应说道。
一曲舞闭,众人皆拍手道好。女子也不羞怯,向着四周宾客还礼致谢。接着她朝向皇帝,款款施礼。“陛下,这是我南黎的瑰宝,也是我的皇妹,偃珠公主。”赫祁对皇帝道,接着又对偃珠公主说道:“偃珠,还不摘下面纱示人。”
瞧那舞姿身段,就知道这面纱下的容貌美艳不可方物。坐在一旁的白贵妃冷眼瞧着,竟与皇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殿内的烛火更加亮堂了,这偃珠公主的美貌绝色中带着一些异域风情,大殿内的美人着实不少。如皇后之流的端庄大气,如白贵妃之流的雍容华贵,如赵瞳渊之流聪颖灵动,如白元秋之流清夷恬淡……这偃珠公主成了殿中的焦点后更显耀眼,冰肌玉骨如同仙阁之人,眉眼含波又如同人世名伶,朱唇含笑,吐气如兰,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的瞳色,左眼像一汪深泉,右眼像一只琥珀。在南黎,拥有异色瞳孔的会被认为是巫神转世,拥有智慧和法力。加之貌美和高贵的血统,怪不得会成为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