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穆回过头去寻魏妈妈和二弟他们,却遍寻不到。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已经被带走了么?
那个人应该就是前几天留在何府的苏无隶的人,他发现了何府安排何叡之逃遁,一定会阻拦吧,可是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事情的发展会不会朝更加麻烦的方向发展。
何歆穆心底只觉得一片冰凉。
这对于何府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有变,她得快点离开。
何叡之那边再糟糕也就是被抓回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掉头回了何府。
何歆穆悄悄的又回去了小雅居,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猫进了何淑云的内屋,轻脚走近她的床边。
一只手放在她的口鼻之上,另一只手推她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醒醒。”
何淑云梦中被人惊扰,嘴里嘟囔着不满的话,渐渐睁开眼睛。
只见眼前一个黑影,是锦绣?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么……
刚想开口,黑影就用手捂住她的嘴。
何淑云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这人是谁,锦绣去哪儿了?
何歆穆制止住她,不能弄出太大动静,连忙凑到她耳边说:“你别出声,我是歆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何淑云听到是三妹的声音没错,才停止挣扎,她什么时候学会做小贼的,暗道莫非今晚忘了关好门窗?
瞪大了眼睛想仔细看清眼前的人。
何歆穆又说:“我放手之后你千万别喊,我的事情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
何淑云拼命点头,何歆穆果然撤去了手。
“接下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都求你别惊动别人,锦绣也不行。”
“你说吧。”何淑云喘了口气,听出她的严肃,坐起身来,说道。
“何府完了,现在你我只有两条路能走,要么留在这里,等着被打入大牢,要么现在就离开,从此跟何府没有任何关系。”
虽是黑夜,何歆穆还是能看出来,何淑云此时的脸苍白的像纸。
何淑云颤抖的嘴唇虚张了几次,本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可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何府完了……
想到三妹不惜连夜来找她说这些,一定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你昨天去哪儿了。”
“我去外面了解了下情况。”
“你知道父亲是犯了什么事了?”何淑云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谋反。”
“谋——”不用提醒,何淑云已经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咽下惊呼。
屋内寂静,能听到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父亲怎么敢……”何淑云回过神来,一时不敢相信,“他一定是冤枉的,不会的,母亲和大哥呢,他们知道这个怎么说,有没有想到办法还父亲清白。”
何歆穆在她尚存期盼的眼神下,垂下了眼眸。
何淑云心下咯噔一跳,莫非——
“母亲承认了,那都是真的。”何歆穆给了她最后一击。
何淑云还是不敢相信,嘴里一直喃喃:“怎么会,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嘴里这么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最后低到何歆穆都听不到。
她不得不信。
“我要亲自去问问母亲。”
“来不及了——今晚母亲已经送走了二弟,我亲眼所见,你快收拾东西,现在就跟我走。”
“可是……”
“别可是了,除非你想留下来陪葬。”
“母亲、大哥、二妹还有四妹她们,怎么办……”
“是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的,如果整个何府人去宅空,别说你我,二弟更跑不了。母亲和大哥决定送走二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死守在这里,拖着官兵,不能让他们去找二弟。”
“那我们也走了,岂不是会拖后腿,听说抄家的话,官兵会对着名单一个个人地点过去,我们不在很快就会被发现,被抓回去下场只怕会更惨。”
“你相信我么?”
何淑云想起那个仓惶的夜晚,她带着她破门而出,又冷漠的将短剑插进那个人的胸膛,最后带她回府。
三妹有些她所不知道的小秘密,有些她所不了解的能力。
她却没有办法去指责或者质疑三妹。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不论过程如何,三妹拯救了她。
所以她握住三妹的手,回答:“……我信。”
何歆穆紧紧反握住她,这一刻,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隔阂,从前经历过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她说:“不会有人找到我们的,我保证,可是其余的人我管不了,你现在就得跟我走。”
何淑云点头,穿好了衣裳,又收拾了些细软拿了件衣服包住,才发现何歆穆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拿。
“该你回去收拾东西了。”
何歆穆摇头,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有小命重要。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何淑云却不同意了:“不行,怎么能什么都不带,别的也就算了,可是你姨娘留给你……”
说着说着,何淑云脸又白了。
踌躇了片刻,近乎哀求的开口:“我带我姨娘一起走,好不好。”
何歆穆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却被何淑云抓住手。
“求你了,姨娘生我养我,我不仅没有机会在她身边尽孝,如今却要丢下她,独自苟活,我怎配为人……”
何歆穆并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闻言有些犹豫,可还是只能拒绝,她这里不是收容所,谁知道到时候薛牧发现多了个人,会再给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大姐,我没那个本事再多带一个人,你若舍不下便留这里算了。”
何淑云浑身颤抖,内心天人交战。
这时候,是该选择生存,还是该选择良知。
何歆穆一直都知道,何淑云跟她不一样。
她是一个外来者,对何府的感情太过薄弱,如果能救何府,她绝不会吝啬出力,可救不了,她也不会太过犹豫就可以放弃它。
何淑云却在何府生活了十几年,让她丢下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已是残酷,况且这里还有她的生母。
何淑云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在请求:“求你了,她是我——娘。”
人前人后,她都只能喊姨娘,小时候曾私底下偷偷叫过,却挨了骂,告诉她不合规矩。今次却是长大以后唯一的一次,喊出这个称呼。
何歆穆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