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岚之和何歆穆凝神屏气。
周氏却只是沉默。
何岚之催促:“娘,总得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才能想办法,不是么,您知道就告诉我们吧。”
周氏把视线移到何歆穆身上。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是谁。”
何歆穆面无表情的说:“一个本与你们无关的人,意外身死,才被卷进你们这摊烂事里。”
“可是我不相信,你既然把离开说的这么轻巧,怎么会在我们这小小的何府,一住就是两个月。”
“体验生活,想知道官家小姐跟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不同,结果发现也不过如此。”
周氏又问道:“你从前是什么身份。”
“不值一提,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夫人恐怕看不上眼。”
周氏果然露出不屑来。
可何歆穆又加了一句:“我倒是跟苏无隶打过交道。”
周氏对她的身份就有了些猜测。
这伺候人的也分三六九等,宰相门房三品官,不知她的主家是谁?
可她一个女子,不是丫鬟就是妻妾,怎么能跟苏无隶有交道。
除非她的主家比苏无隶身份还要高。
周氏犯起了难。
苏无隶向来直达天听,还在苏无隶之上的人,只能是京官勋贵。
莫非是勋贵家的丫鬟?
这范围可就广了,她哪里知道谁家死了哪个丫鬟。
何岚之从一开始听到的震惊,终于忍不住插嘴:“三妹……不是三妹?什么意思?”
周氏扔给何歆穆,“你自己解释。”
何歆穆耸耸肩,说:“我不是你三妹,就是这样。”
何岚之倒退了几步,如见了鬼般的盯着她。
“那我三妹呢?”
何歆穆表示遗憾,低声说道:“在湖里就淹死了,爬上来的那个人是我。”
“你又是谁?”
“这不重要,眼下你们家的事情才是该好好商讨的。”
“你既不是我家的人,凭什么过问我家的事情。”
何岚之有些发怒,他们何府好生生的一个三小姐,怎么会被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给夺去身子,他没法接受。
“何岚之,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纵使没有我,你三妹也已经成了棺材里的一把骨头了,她在水底下就已经死了,你明白么,因为有我,她的身体才能像个活着的人一样,出现在你们眼前。”
何岚之被突然得知的消息,弄的心里发寒,转过头去不看她。
何歆穆冷哼,爱看不看,反正完事了她立马就走。
就继续对周氏说。
“苏无隶的官职,是靠自己一刀一剑的拼出来的,行事向来稳重妥帖,此次却雷厉风行,全不顾京城里的大人物是什么想法,就直接扣押了涉事人员,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他背后肯定有人在支持他,谋反可是大罪,只抓了一个何秉怎么能够。咱们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还少了京城的一道旨意,苏无隶恐怕已经向上面请过旨,若是证据确凿,罪名成立,等旨意下来,等着我们的,就是跟何秉一样的结果。”
听着何歆穆一口一个“何秉”,周氏有些不悦,却反驳不了她所说的。
周氏只是存着侥幸,毕竟何秉再三保证,那件事的后事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绝不会有人翻出来,就是翻出来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与那事有关。
才想着如果证据不足,何秉也许只会削职,给个警告,那他们就都不会有事。
就说:“那也得拿得出证据才行。”
“苏无隶是什么人,他不会做留有后患的事情,既然动了手,何秉就没有回来的可能,没有证据他就捏造证据,总能把他跟我们拖下水。”
“我们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我们?”
“这就得问您了,你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么?”
周氏沉默良久,才吐出一个词。
“鲁王。”
鲁王……何歆穆搜索脑内是否有跟这个人有关的线索。
何岚之却变了脸色,惊呼:“鲁王!”随即压低声音,“可是鲁王已经过世很久了么?”
鲁王!过世了!
何歆穆不顾何岚之对她的闪躲,抓着他的袖子就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岚之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是想问鲁王过世的时间,就随口告诉了她:“前年的十月初三。”
何歆穆控制不住惊讶,睁大了双眼。
她把鲁王跟曾经发生过的一个小细节对上了号。
她的确听说过鲁王。
大概也是前年的十月,具体是哪****就不记得了。
那时候她已经在后院伺候刘颐了,那几日,刘颐破天荒的没缠着薛统,在他的屋子里闲躺着发霉。
有人以为他是生病了,来看望他,问道为何这几日怎么没露面,刘颐答:“盟主正因为鲁王的事情大发雷霆,下了令要彻查,见了林夏都没好脸色,我哪里还敢凑过去,这事就让林夏头疼去吧,等他消了气我再去也不迟……”
后来隐约知道是林夏揽下了调查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到底查到了什么结果。
她也没想到鲁王会死。
后来就没人再提过,只是薛统更加忙碌了,因为刘颐越发的清闲起来,总是抱怨薛统的繁忙,还有了更多的时间放在折磨她的事上。
再后来就是陛下殡天,太子继位,一切顺理成章。
莫非当初支持鲁王的,也包括薛统?
那就难怪过了这么久,还能被捅出来,分明是黑江盟自爆内幕,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还把涉事的官员们一网打尽。
林夏的手笔倒是不小,比起薛统来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愧是……薛统教出来的。
何岚之不想碰触她,可看她好像失了神,就捏着她的衣裳边摇晃了几下,让她回神。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何歆穆张了张嘴,她该怎么解释,她所知道的一切。
“鲁王是怎么死的。”
何岚之还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过是病逝。
还是周氏解了惑:“这件事当时动静闹得不小,老爷把所有的身家都放在了鲁王身上,结果鲁王一死,满盘皆输,自然得仔细探查。果然查出来问题来,鲁王是被毒死的,可是鲁王府实在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上报说是突发恶疾。
“鲁王一死,世子还是个奶娃娃,许多人幻想的从龙之功可算是化为泡沫了,就把之前写过的承诺书,来往信函都销毁了,当作不曾发生过。
“这种株连的大罪,谁敢留下把柄?
“又过了这么久,苏大人那里,根本不可能翻到什么实质证据。”
天真!
何歆穆真想狠狠地嘲笑她。
黑江盟身为参与方,一定会知道他们留下过的所有痕迹,只要知道原本有些什么,再伪造一份出来,有什么难的。
突然又想起了,那日在书房遇见薛兄,他的目标貌似也是知府大印。
鲁王——何府——薛牧——黑江盟——苏无隶
她终于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差不多给捋清了。
至少她以为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