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抖了抖伞重新撑起来,先一步踏进雨中,向她招手。
跟林夏一起走?她脑子抽了才会答应,要是被人看到她可没嘴能说清跟他在一起做什么,况且让林夏给她撑伞,这压力有点大吧。
她连忙摇头,连连摆手示意不必了。
林夏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妨,你我回去的路本就不一样,我也只能送你一截,再说,这伞若由你来撑,我可就进不去了。”语末还戏谑了一下她的身高。
她就有些犹豫,方才已经拒绝了他,现在林夏仍然坚持,她再拒绝是不是有些不给面子,这么想着,就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踏进伞下。
心神紧张的走了一段路,偷眼去看林夏,却悚然一惊……
他怎么湿了半边衣裳?
她只觉得头皮都炸了,让林夏给她打伞已经是僭越的不能再僭越了,她自己占了大半边伞却让林夏被淋湿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她还不得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张口想让他不要这样,可是她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向林夏那边推着伞柄,这时她才发现,林夏之所以会淋湿完全是因为她之前刻意保持两人的距离,就离他有些远,林夏想要照顾她只能委屈自己的一半身子暴露在雨中,才导致了现在的样子。
意识到这些的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失神,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更是手足无措的躲开,跳出到雨伞之外,可雨依旧没有淋到她的身上,伞始终在她的头顶,不曾离开分毫。
这一刻她心中泛起了苦涩。
她跟林夏虽见过几面,并未有过任何交流,可以说是素昧平生,他却宁愿淋湿自己也要让她得到妥善的照顾,不管是出于良好的礼仪教养,还是仅仅是为她,这一刻的林夏都让她觉得感动,她感觉到她在林夏的面前,不再是一个下等的人,而是一个跟他平等的存在。这样的认知她从未有过,从来不会有人对她施与关心,只有利用、利用、再利用,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蝼蚁,一个工具,一个任人宰割的存在,她有什么资格让林夏如此对待。
她捏紧拳头,上前一步拉住林夏的袖子,抬头对他狠狠点了点头,也不管他是不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就跑走了。
林夏的伞下不再有人,他也没有收回伞,就这么任由雨水冲刷着他,良久吐出一句,“果然很单纯。”
已经离开的何歆穆当然不会知道,林夏给了当时的她这样的评价。
她曾经沉浸在他给于的短暂温暖中,无法自拔,因为那是她认为她整个生命中唯一值得拥有,她愿意为了这些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杀掉薛统……
可是,时过境迁之后的如今,她不会再很傻很天真的以为那份温暖是真诚的,林夏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对她表达了一个对正常人应该有的态度,也许连那种态度都是伪装的,但那却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所以是她自作多情,怪不得旁人。
往事就像一场梦,回到现实,何歆穆依旧在雨中,忘我的沉浸其中,却突然睁开眼睛,猛地转身,右手抽出暗藏的短剑向后刺去,身后一个黑影后退几步躲了开来,双手抱胸的看着她。
方才在她失神之时,却是有人悄悄接近了她,何歆穆察觉之后,见他只是看着她,没有作其他的动作,就先不动声色,等待时机。终于感觉到他放松了一瞬,来自背后的压迫感也跟着降低,她就发动了攻击,可惜两人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这种小儿科的袭击自然被他轻松避开。
但他却也只是退开,没有还手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何歆穆便也不再作出动作,跟他对视了起来。
男子眼神如鹰隼,犀利非常,何歆穆感觉有些吃力,还是咬着牙不肯避开他的视线。
男子心底有些小小讶异,心想,莫非这巽院竟卧虎藏龙,良久之后见何歆穆虽吃力,仍坚持跟他抵抗着,能到这程度在他看来已经很不错了,眼前的这位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男子稍稍垂下眼眸,让何歆穆从压迫中解脱。
“听说你打败了白央。”
何歆穆暗松了口气,额头和背后都满是冷汗,此刻却不想被他看出来,镇定答道:“白护卫相让罢了,我哪有那本事。”
男子抽出腰间的剑,“我倒也想一试。”
话音刚落,不等她回应,直接向何歆穆冲去,手中剑刃闪闪发光。
何歆穆心下一跳,心思一转,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任他袭来,连他的剑抵上她的脖子,面色也毫无变化。
男子这才真正正视她,“为什么不躲。”
何歆穆昂首,回答道:“我打不过你,何必多此一举。”
男子凶狠说道:“你不怕我真杀了你?”
何歆穆却一笑,看起来好似对自己的性命毫不在意,“怕啊,可你没有杀我的理由,所以我不怕。”
“杀你,需要理由么?”他这么说倒是没错,何歆穆不过巽院一个小小女子,她死了也不会有谁去追究他的责任,既然负着守卫内院的任务,杀个把宵小实属正常,只要有合适的措辞,何歆穆即使被他当场击杀,不会有任何反转的余地。
对于内院的事情她自然知晓,“你要杀我的话,方才在我身后就该动手了,却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发现,不知来找我是有何事,可有什么吩咐。”
男子有些疑惑,她自始至终就保持镇定,好像他的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中,这感觉让他很不喜欢,难道……
“你一开始就发现我了?”
“并未,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撞上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何歆穆大言不惭,好似完全没有发生过她转身攻击他的事情。
男子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看起来略显狰狞,“天亮了跟我走一趟吧。”
何歆穆一怔,“谁要见我。”
“到了就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他几个闪身就不见了。
何歆穆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沉思良久才回了屋,事情看来有新的进展,她心情不错就睡了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