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尸之地。
这里是天岚帝国北部的一片山脉,此处的天终年阴沉着,四处遍布着血坑,一大堆蝇虫贪婪的吸食者地上的血肉,即便是已经腐烂的,也不曾放过,那森白的骨头在蝇虫的吸食下露出大半,阴风刮过,骨头变得更加森白,但那蝇虫始终停留。
“咳咳”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一血坑中传出,片刻后,一道人影从那血坑中缓缓站起,阴沉的天下,显得格外脆弱。
“我还没死吗。”萧殛看着沾满鲜血的手,虚弱说道。
他记得他正在进行一场战争,是天岚帝国和其北方斗星帝国进行的,他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是第一次经历战斗,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杀人的,眼看就要被对方的一个士兵一刀砍下,自己却不知怎么的就昏迷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我要走出去。”萧殛弓着身子,一步一步向着其前方走去。
“笃,笃,笃。”沉重的步伐踩在那血坑之上,声音格外厚重,萧殛身上的衣服被血染得发黑,更加重了其身体上的负担。
紧握拳头,萧殛踏着血坑,缓缓行进。
“扑哧!”萧殛正踏在一血坑之上时,跌在了其中,血下尖锐的地面划破了他的膝盖和手掌。
用力支撑起身子,萧殛继续前进,他要回家,他要去见他的父母,这是他的信念,也因为抱有着信念,萧殛才能支撑着向前方走去。
萧殛的家境并不好,这也是他去参军的原因,他想要去光宗耀祖,更想使父母高兴一次,萧殛小时候总惹事,虽他的父母从来没有打过他,但他的心里却感到难受,他宁愿被打。
“你可以帮助我吗。”萧殛看着脖子上的项链,沾满血的手紧握着它,缓缓说道,这条项链是萧殛父亲送给他的,在之前的战场上,萧殛认为就是它将自己救下。
那项链似乎有灵气一般,发出温柔的蓝光,萧殛感觉一股暖流传入身体的经脉之中,萧殛也逐渐挺直了身板。
项链漂浮在了萧殛前方,微弱的光芒给这片阴深之地也带了些许光明,萧殛顺着项链前进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地上的血坑湮没至萧殛的小腿处,腿上也多了几道伤疤,血的浸染更使萧殛有着一种钻心之痛。
就这样,萧殛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前行走,起初神智因为项链的光芒保持着清醒,越到后来,项链的光愈加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萧殛的脑海如同乱丝一般,彻底失去了神智,眼神空洞黑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萧殛残存的就只有那淡弱信念,他要回家,他要见父母。
毫无知觉的行走着,萧殛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隐约的看到了一道稀薄的光在不远处。
“我要走出去。”干涸的喉咙传出沙哑的声音,萧殛在那光明之中找到了些许希望。
一步一步,地上的血坑也少了许多周围隐约可见一些苍老的树木,萧殛的身子伛偻着,那尽头离萧殛不超过十米远,但在萧殛眼中却是天堑。
一步,两步,三步,萧殛紧咬牙根,又向前迈了一步,脚上的伤口似要分裂,本来凝固血痂也在抬腿过程中被撕裂成两半。
“第五步。”萧殛声音已几乎让人听不见了,趴在地面上,用手向着前方匍匐前进,萧殛双手已被鲜血染满,红的发黑。
双手靠着地面,靠着小腿部的力量蹬着向前方,萧殛的手抓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第六步,第七步,第八步!
连走三步,萧殛的双眼似要沉沦一般,前方些许的光明在闭目下彻底坠落黑,“这天,遮不住我的眼。”萧殛用尽全力说道,离出口只有紧紧两步距离了。
“第九步。”匍匐向前又进一步,撕裂的痛苦传入全身,深入骨髓,嘴角蔓延出一丝鲜红,在咫尺的光明面前,那丝微红夺人眼目。
“最后一。。”萧殛伸手向前方,光明的温暖使萧殛僵硬的手有了复苏的感觉,手紧紧握住项链,虽无初始握住项链的温暖,但那熟悉的感觉仍使萧殛神智有了丝毫清明。
深入骨髓的痛苦使得萧殛牙根紧咬,身体用力向前推进一步,身体受伤的部位在第十步之后彻底裂开,一滴滴鲜血侵入项链之中。
“出来了吗?”萧殛虚弱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青山,还有零零落落的小村庄分布在山上的四周,天空很蓝,白云悠闲。
看到这一切,萧殛笑了。
太阳的光辉逐渐西落,余晖将村庄喧染得金黄,萧殛满身沾满鲜血,衣衫破烂,血肉张裂,宛如身死的厉鬼般。
“这里怎么有个人在。”从山上走下的一道壮硕的人影,满脸胡茬,肌肉壮实,背后背着一背篓,其中装满了草药。
“李虎,别管这么多,这里连着血尸之地,从这里面出来的,有几个不是招惹仇家逃过来的,还是走吧。”壮汉身旁的一个人急忙催促道。
“可是,他看样子还是一个少年,这样走假如他死了怎么办。”大汉看着地上的萧殛,眼神流露出犹豫。
“走吧,别管这么多了。”大汉旁边那人又推了大汉一把,急促的催他离开。
大汉没有流露出想走意思,犹豫不决的看着萧殛,身旁的人见此,不由有些无奈“你背着他走吧,记着,出了什么事可跟我孙长信无关。”
大汉闻言,憨笑了一声,厚实的臂膀将萧殛抱起,一步一步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在落日的余晖下说说笑笑,一步一步向着山顶处走去,直至日落,弯月出现,两人才回到各自的家中。
大汉走向自家的庭院,将采摘的草药放置在地面上,不同的草药被大汉分成了不同的位置,月光轻笼着草药,草药上覆盖着淡淡的银华。
“这孩子怎么整的,伤得这么重。”李虎看着满身鲜血的萧殛,不由微微皱眉,用中指触碰着萧殛身上的伤口,那眉头更是紧锁。
进入其身侧的一个房间,李虎从其中拿出一些草药,与庭院中的不同,这些草药仿佛有着灵力一般,给人看上去,如若仙草。
“只能这样了,希望这孩子能坚持下来。”李虎站在萧殛身旁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话落,手中出现一把匕首顺着萧殛身上的伤痕割下去,从臂膀至小腿处,森幽的白骨从其中显露出来。
李虎看着萧殛露出的白骨,沉思了一会,面露挣扎之色。
“最后一次。!”随及面露坚定,李虎用着匕首在那露出的白骨上划了三十六道裂缝,手中草药在李虎的用力一捏下化为了齑粉,平均的进入了那三十六道裂缝中。
“月色渺,心切望,九重悲歌三世生,天遮眼,盖皓日,几重难时几追寻。”忧愁悲歌缓缓从李虎口中唱出,沙哑的声音久久未绝。
歌声落下,李虎缓缓说道“吾以三世族之名,予此夜,求月色之力,洗此人骨,唤此人魂,锻此人身。”月光逐渐凝聚在李虎手上,银华覆盖了李虎的双手,手势变换,三十六次变换后李虎的手才缓缓停下,每一次手势变换李虎手上的月光就会有一部分涌入萧殛骨缝那三十六道裂缝中。
看着月光逐渐融入萧殛的身体,李虎方才舒了一口气,用手抹去头上细汗,憨厚的笑了笑,看起来与一个平凡的药农并无区别。
“又用了一次,李虎,即便你有三个轮回也不能这样不求回报去救人吧。”一个破烂小屋中,一道声音缓缓传出,语气中带着无限担忧,月色浩渺,小屋中的那人顺步从房屋走出,看着李虎家所在的山峰,缓缓叹息。
顺着月光看去,那人的外貌竟和萧殛有着几分相像“算了,就让我看看那人是谁吧。”话落,那人拿着一个药瓶,向着李虎家走去。
“桀桀,李虎,是你要用月祭之法的,这次若不是弑杀不了你,我阴鸠誓不为人。”离李虎家约莫百里的一个山谷中,传来幽寂之声,那声音,带着入骨之恨在那空谷中不断传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