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甲全心全力修习北冥神功的时候,剑湖宫外的广场上却十分热闹。
南诏国有些名头的江湖人士几乎都来了剑湖宫观礼,不过无量剑宗这些年衰弱得厉害,五十年来的剑术比试,天龙寺以及顶级的侠客名宿却都没来。
这些江湖人士表情各不相同,却都相互之间正对场中比武的二人指指点点。
场中二人均似二十三、四的年纪,虽然招式接连变换,却谁也没占到便宜,一时间僵持不下,难分胜负。
此时辛双清冷着脸对左子穆道:“师兄空守剑湖宫十来年,门下弟子却也没什么长进,师兄对得起我无量剑宗的列祖列宗吗?”
左子穆听后却也不恼,神情淡然的回道:”师妹这些年心性如旧,只怕心魔日重,今后难有提升啊。我东宗弟子虽然不成才,却也不会就此败下阵来,师妹还是安心看着吧!”
左子穆这边话音方落,那边战局便有了变化。
东宗弟子易成峰寻了对方一个空挡一剑刺出,大喝一声:“金针渡劫!”
西宗弟子章越眼见躲避不及,就要败下阵来,却突然仿佛脚下一绊,向侧一跤摔去,正好险险避过易成峰那一招。
章越这一跤却是无量剑宗的一招剑式’跌扑步’,章越见易成峰因前一招落空,后继无力,于是左手在地上一点,复又起身,大喝一声:“顺水推舟!”
章越的剑尖带起易成峰的剑尖顺势往外一偏,剑锋向上一下推至易成峰面门,易成峰一时没了后招,只得干看着章越的剑尖停在自己眉心处,这局却是易成峰输了。
旁观的一个大胡子看得太过投入,呼啦一下站起来,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这西宗弟子‘跌扑步’连着‘顺水推舟’两招使得秒啊!正好克了‘金针渡劫’,好法子。”
其余观礼诸人莫不是点头赞同,看向章越的眼神俱都有着一丝赞赏。
前来观礼的都是东、西二宗常年交好的江湖人士,对于无量剑派的剑术几乎都已经十分熟知,这一评论起来倒也是见眉见眼。
辛双清面露得意之色,缓缓道:“师兄这三徒弟天资不错,这一招‘金针渡劫’倒是得了师兄几分真传,我西宗门下弟子驽钝,却是怎也没学会,好在两招并作一招使,险险胜得这一局,侥幸!侥幸!呵呵!”
左子穆饶是定力过人,当着南诏诸多武林人士当面之下,被辛双清如此轻蔑的言语也是激得面色铁青。
说那易成峰的‘金针渡劫’得了他的真传,岂非是在暗讽他连辛双清的徒弟都比不过,再是好脾气,也得气得够呛,左子穆没有当众发飙,还算有些涵养了。
左子穆冷哼一声,道:“哼!师妹高兴得也太早了点吧?三轮比试,你我各负一轮,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师妹若是真有能耐,我东宗岂能入主剑湖宫十年?”
若逞口舌之便,左子穆也不甘人下,这一句话便直接戳中辛双清的痛处,不可谓不快。
“嘭!”
辛双清果然立时大怒,右掌重重击于桌上,内劲铺散开去,就是一声巨响。
好在这桌子乃是花岗岩砌的石桌,若是木的,只这一掌怕是就要散架了。
左子穆嘴上扳回一局,心情大好,微微一笑道:“师妹,这最后一轮还是老规矩了,场中立木桩九个,你我各出三名弟子同战,一柱香为限,留于木桩上之人,众者胜,寡者败。”
辛双清听后盛怒的表情顿时一顿,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缓声道:“那便开始吧!”说罢,神情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仿佛之前未曾被激怒一般,只是那眼中神色游离,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子穆见辛双清没有异议,心下有些纠结。
这九桩定胜负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西宗的强项,因为西宗有一套三才剑阵,正好三人布阵,威力虽然不大,却正好可以用在这里。
不过东宗大弟子岳迁内力修为前年步入入定九段,并且已经打通任脉,只待打通督脉,便可步入人阶,这样的半步人阶高手却不是西宗最高修为不过入定八段的弟子可以敌过的,有三才剑阵也不行。
所以,左子穆心中纳闷,辛双清何以如此淡定?按辛双清这脾性,若非自己有着绝对的把握,决然不会如此泰然安坐,那一副毛脾气早就不耐烦了。
和往年一样,此次上阵的依然是东宗大弟子岳迁、二弟子裘云、三弟子易成峰。西宗这边同样与往届一样,大弟子归不悔、二弟子章越、三弟子常渊。
无量剑宗今夕非比往日,实力跌落至低谷,如今连三流门派都不算了,南诏但凡有点天赋的练武良才都轮不到无量剑宗收取。
这么些年来,虽然东、西二宗弟子招收了几十个,却唯有这六人可堪造就,左子穆与辛双清也同样只收了这几人做入室弟子,其余人等不过记名,教授些粗浅功夫。
若非东宗有左子穆与其师弟钱钟两个人阶高手支撑,西宗有辛双清及其夫君华锋两个人阶高手支撑,恐怕无量剑宗便就要从这南诏武林除名了。
而修为最高者不过是方才进入人阶四鼎一个月的左子穆而已。
如此实力实在是连漕帮一个分堂的实力都不如,无量山山灵水秀,觊觎此处的人可不少,左子穆心中跟明镜一样,所以对于辛双清的反应,自然更是多留一个心眼。
两宗弟子轻车熟路的站于九桩东、西两个方位,西宗弟子按三才剑阵的起手式做好了准备,东宗却只有岳迁一人站于首位,其余二人好整以暇的站在后面,显然是打算让岳迁这个半步人阶高手一人迎战三人。
这内力修为越到深处,便越是变幻莫测,可不是一加一这般简单,换做平时,就是他一人迎战西宗这三名弟子都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过西宗有三才剑阵,倒是没有人说什么闲话,再则西宗也确实无人可用了。
西宗弟子得过辛双清的交代,岳迁内力修为拉了他们一大截,只守不攻方是上策,一旦主攻,必然被岳迁抓住破绽一击而破。
所以三人摆好剑式之后,却是等着岳迁先攻。
“哼!”
岳迁见此形势,便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冷哼一声,便一剑攻去。
三才剑阵虽然简单却效用显著,三人互补攻防,一方被攻,便有一方合力来守,余下一方却以攻代守。
岳迁虽然内力修为,剑术修为具是高出三人许多,却终究多得有限,在西宗三人的三才剑阵的完美攻守之下,一时却没讨到半点便宜。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不过是一时胶着,西宗三人只是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而已,毕竟东宗还有两人并未出手,以岳迁的武力,想来不用二人出手也是可以胜的,不过是时间长一点而已。
左子穆斜着眼,看向辛双清,只见辛双清面色平淡,一反常态的淡定,心中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
只见场中岳迁一声惊呼,仿佛是站立不稳一般,脚下突然一滑,还不待西宗三人攻来,便自己跌下桩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大惊,左子穆更是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拳头紧捏,咔咔作响。
前来观礼的众人也大部分站了起来,这些人虽然武功不高,大多数也不过初入人阶的修为,但是眼界还是有的,岳迁那一下摔得莫名其妙,谁都知道有问题。
东宗余下易成峰、裘云二人被这突发的时间惊得不知所措,西宗三人早有准备,立时扑了上来,二人猝不及防之下,双双滚落木桩。
此时岳迁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充血,显然是处于暴怒的边缘,他一脸愧疚的看向左子穆,几乎泪水都要出来了。
要知道,他这一失误就代表着东宗失去了剑湖宫五年的使用权,连累了师门上下,心中如何不悔?
左子穆飞身下来,手掌轻轻拍在岳迁肩头,示意他不用难过,安慰道:“为师只有主张!”
随后,左子穆面色冷厉的对着一脸坦然坐于首位的辛双清,质问道:“师妹与我虽然常年分居两地,但我东、西二宗却终究一脉连枝。何以做出此等愧对祖宗的行径?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且是我堂皇正道所为?”
辛双清听后面色一变,厉声道:“这剑术比试,自五十年前定下至今,便是胜者入主剑湖宫,师兄莫不是想抵赖不成,师兄如此,又是要将祖宗置于何地?”
“哼!我左子穆尚不齿于抵赖,若师妹光明正大的赢了我东宗,我左子穆岂会有半分怨言。师妹已是人阶三鼎的高手,莫不是连迁儿如何败阵都未看明白?”
辛双清一怒而起:”输便是输了,师兄若非要抵赖,便与师妹过几招看看,各位武林同道正好可以做个见证,到底谁理亏了?九桩比试,东宗一个不剩的跌落桩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各位武林同道评评,是也不是?”
在座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具是齐齐点头,若是只说规矩,这确实是西宗胜了。
左子穆见到在座众人的神情,哪里不明白自己没法说清理了,偏偏岳迁跌落的时候,没有见到任何外力介入,自己如何能拿出确切的证据去反驳?
“你。。。”左子穆一时气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辛双清一脸厉色的对着左子穆道:“师兄如此性情,实在令人失望,剑湖宫如今已归我西宗,师兄若是无事,今日便请带领东宗离去吧!”
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二人此时算是彻底翻脸了。
正在左子穆进退两难之际,广场外围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剑湖宫五年一次的剑术大比,却是每每少了我北宗,既是三宗论剑,少了我北宗如何要得?”
众人听后一惊,是谁人如此大胆,敢在这里撒野?
回过头去,却看见外围走进来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面容俊秀,气质出众,翩翩佳公子,令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只不过众人再度细看过去,却又一脸疑惑,按这青年外放的气势来看,当是入定阶段的修为,怕是还没过得了入定七段这个分水岭,完全是上不了台面的角色。
这点修为?又哪里来的胆色敢在众人面前放肆?
倒是左子穆神色一缓,突然高声问道:“你是何人?”
“北宗掌门元甲!”青年微微一笑,干脆的答道。
辛双清此时脸上早已变了颜色,这北宗消失了三十年,怎么突然又钻出来了,还是在西宗就要入主剑湖宫的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胆敢冒充北宗掌门?”
辛双清挥手便将自己的剑鞘朝着元甲扔去,本着试探的意思,不过用了五成力。
然而以辛双清人阶三鼎的内力修为,这五成力也不是寻常入定阶段的武者可以接住的。
元甲见这剑鞘快速飞来,心下一惊,虽然面色稍变,却也没有失了方寸。
腰间的长剑立时抽出,迎向飞来的剑鞘。
众人只见元甲抽出的长剑剑刃青光闪烁,挥动之间还发出一声声轻吟,显然是把了不得的宝贝。
再看时,元甲手腕快速转动,带起七道剑影,形成一道如同扇形的剑影防御区,带着剑鞘退了几步,剑尖一转,便将剑鞘复又击飞回去。
这却是元甲才练成不久的《天羽奇剑》第二招,七星交错。
场中一名大汉甚至忍不住大叫:“好精妙的剑法!好剑!好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