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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遗漏

去年,王黼曾连升八级,从一个通义大夫,一下子跳到少宰即副宰相,这在朝廷引起不小的轰动。升迁如此之速,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人。那时,大臣们对宋徽宗的用意,就大致有些明白了。所以,王黼接替蔡京主政,其实并不突然。

王黼原来叫王甫,宋徽宗给他改名叫王黼,字将明,是开封祥符人。这人长得很英俊,皮肤白白的,一头卷发,眼珠子发黄,有点像个混血儿。他口才很好,文采也不错,1103年(崇宁二年)考中的进士。他很会钻营做官,刚开始做官时,他与何执中的儿子是同事,他想办法得到了何执中的推荐,后来又抓住机会大力支持蔡京,获得蔡京提拔。从校书郎到御史中丞,他仅用了两年时间。后来,他与蔡京发生矛盾。他见梁师成很受宠,便投靠梁师成。现在,他与梁师成关系密切,“以父事之”,称梁师成为“恩府先生”。

宋徽宗之所以重用王黼,是因为王黼坚决支持联金灭辽收复燕云这个战略构想,立场很坚定,旗帜很鲜明,而蔡京对这个构想的态度越来越消极。宋徽宗觉得蔡京年龄也很老了,就让他退了休。

王黼上任后,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人们对其能力都很佩服。宋徽宗也很满意,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蔡京了。

1120年9月,金国派遣斯剌习鲁和大迪乌为正副回使,持国书,渡过渤海湾来到大宋。宋徽宗命赵良嗣负责迎候与接待。

习鲁又胖又高,三十五六岁,很憨厚的样子。大迪乌又瘦又矮,两只大蛤蟆眼很突出,显得很精明。赵良嗣在金国曾见过他俩。

习鲁和大迪乌被繁华的东京街景弄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屋,这么多的商品,以及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们感到很震撼,他们被深深地吸引。

赵良嗣将他们领到显静寺,设宴款待。这里比较僻静,不会引人注意。用膳之后,赵良嗣安排习鲁和大迪乌以高丽国使臣的身份,入住同文馆。同文馆位于梁门外安州巷,是专门用来接待高丽国使臣的馆驿。

三天后,习鲁与大迪乌又以高丽国使臣的身份入宫来到崇政殿,朝见宋徽宗。

宋徽宗身穿帝袍,头戴通天冠,庄严肃穆。可是,当他一看到这两个金国使者时,忽然忍俊不住,失声而笑。他觉得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一起,显得十分滑稽。

习鲁和大迪乌对宋徽宗这一笑,感到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宋徽宗问:“你们皇帝可好?听说你们女真之地全是荒山野岭,猎物众多,你们是以打猎为生,可有此事?”

“回皇上。我国皇帝很好,带领我们大金国所向披靡。我们那里人少地广,野兽很多,打猎的确是我们的生存本领。”习鲁会汉语,他战战兢兢地回答说。

中午,童贯在自家府邸里宴请两位金使。豪华气派的住宅和丰盛的菜肴令习鲁与大迪乌十分羡慕。席间,童贯问:“不知贵国兵马何时方能到达西京?”

习鲁笑了笑,说:“我国皇帝说了,一切都按照约定来办。本国兵马,必不失信。”

午后,王黼、童贯、赵良嗣接到圣旨,令他们到崇政殿阅览金国国书。

金国国书的大体意思是,前不久,赵良嗣奉御笔来访,要求将来收回燕京并所管之地,并将原来交给契丹的银绢转交给我们,对此,我们同意,但是其他地方以及其他地方跑到燕京去的人户不在其内。如果贵朝将来不出兵夹攻契丹,那么不能以此为理由收回燕京。

王黼看完金国国书后双眉紧锁,他发现这国书中存在着一个问题,将云中之地给遗漏了,他说:“陛下,燕云失地,既包括燕京,也包括云中之地,怎么金国国书中只答应给燕京并所管州城?燕京只管辖六个州啊。那云中之地呢?”

宋徽宗说:“燕云之地,不就是燕京并所管州城吗?”

“陛下,燕云分两部分。燕京所辖,仅仅是山前六个州,还有云中之地即包括西京在内的山后九个州,合起来才是燕云十六州。”

王黼一边向宋徽宗解释,一边用不满的眼神扫了童贯和赵良嗣一眼。

童贯给赵良嗣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说明一下。赵良嗣心领神会,说:“陛下,关于西京等山后九州,金国皇帝也曾口头答应,不过,他说要等到他们抓获耶律延禧之后,再交割。我还特别给他们指出,蔚、应、朔三州离大宋最近,不许金军到达。”

王黼脸色很严肃地说:“你所说的这些,金人国书中都没有记载。口说无凭,必须白纸黑字才算数。”

宋徽宗一脸懊恼,垂头丧气地说:“这不能怪赵良嗣,都怪朕胡涂,朕一直误以为燕云失地,就是燕京并所管州城。这可如何是好?”

童贯安慰说:“陛下,不必烦恼,再派使臣去女真详细说明就是。”

宋徽宗似乎预感到这件事可能要产生麻烦:“谁能担此重任?”

童贯推荐道:“还是派马政去吧。海上之路是他开辟的,再让他去力争吧。”

“金国将领都十分擅长骑射,喜欢炫耀自己的骑术和箭术。所以,最好能派个骑射高手与马政一同前往,关键时刻,也可以露几手给他们瞧瞧,免得被他们看不起。”赵良嗣建议道。赵良嗣一想起宗翰在马球场上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心里就很不舒服。宗翰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几分鄙夷之色。

童贯说:“马政有个儿子叫马扩,是今年的武举人,他的骑射功夫还不错,我看就让他陪同马政一同跨海去辽东吧。”

王黼说:“平州、营州和滦州一带,地势险要,可做防御女真的屏障,是不是也争取一并收回?”

童贯觉得这事情难度很大:“平、营、滦之地,不是石敬瑭割给契丹的,早在石敬瑭之前就已被契丹占领。这些事情,女真人不可能不知道,恐怕不好争取。”

赵良嗣说:“是啊,在上京时,我也曾向金国皇帝提出过,可是,被翻译高庆裔给点破了,他们知道那块地盘不属于燕云范围,这事,恐怕很难办。”

王黼说:“难办是难办,不妨争取一下试试。也可以把我们对平、营、滦三州的要求,直接写进国书。我们要努力争取,那是一个关隘险要之地,若能收回,意义十分重大。童太师以为如何?”

童贯默然不语。

宋徽宗听后点点头,他同意王黼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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