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漫长的22个小时让我感觉很难熬,但心里有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梦想却又使我很轻松,不管这梦想是否卑贱,是否成功。有时候我们做出的最好选择就是放弃,放弃虽然意味着前功尽弃,半途而废,但另一种选择依然会使我们有不一样的明天。
洛阳到了,我又来到了这个两年前我离开的城市。
“嗨,东。”我走出出站口看见高志东,喜出望外地叫了他一声。
“到啦!”高志东马上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皮包,“累坏了吧,来,我提一个。”
“还行,总算到了。”
高志东是我的大学室友,单名一个“东”字是宿舍人对他的一贯称呼。我们两个人在火车站又坐上了公交车,这次却显得很宽松。火车站距高志东的住处不是太远,下车后就直接到了。
“好了,东西先扔这里吧,呆会我收拾。”我说。
“嗯,饿不?我下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吃。”高志东问我。
“不用了,包里带的东西还没有吃完呢!”
“那你休息一会,将东西收拾一下,我去上班。”
“都几点了,不迟到吗?”
“九点上班,我给领导说过了,迟到一会没事。”
“好,那你赶紧去吧。”
“这是钥匙,我中午不回来,下边就有餐馆,你要饿了就去吃点,等到晚上回来咱俩再一起吃,你在家等着我。”
我接过钥匙,应声说中。
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人当然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和广州相比,这里远没有那里热闹和发达,也没有那里璀璨和繁荣,但也有属于一个城市固有的风格。在创建国家旅游城市的同时,有干净整洁的街道和整齐美观的绿化带。其实不用过多的形容,三年的相处,这座城市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就像刚刚看过的一场电影一样,是那么记忆犹新。
我躺在床上歇息,首先给刘永强发过去短信,说自己已安全抵达,还有表达他这两天对我的照顾和挽留。其实人走了,还能有什么留恋,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路该如何走的时候,有另外一个新的开始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今天不比昨天多努力一点,那明天还有什么意义呢。对我来说,我明天的梦想,与我昨天所走过的路是没有一点点的帮助,只不过多给自己增加一点点的阅历而已。而一点一滴的阅历,也正是成为所有成功的人所应具备的一种条件,这是一块一块的垫脚石,当垫脚石堆积成一条平坦大道的时候,那人也就是该成功的时候。
再回洛阳,我也有一丝担忧和害怕,并不是我那个又脏又累的梦想如何搏击与面对,而是依然有好多当年的同学和认识的人在这里工作,更主要的是一个舅家的表妹杨虹现在就在我的母校上学。见到他们,我该如何面对,如果说。还有我在这里的第一份工作,那段高山之巅,白云之上的情感,这都像一个无形的影子,时而会想起,时而也会魂牵梦绕,故地重游,心情难却。
接到另外一个室友的电话,已是晚上和高志东正在吃饭的时候。似乎别人从远方过来,主人都会让其饱餐一顿,说是接风洗尘,以示慰问和欢迎。两个两年不见的室友相见,叙旧,重温旧梦,还是亲如一家,称兄道弟,在一起时那点点滴滴的趣闻和乐事,真让人心情舒畅。
饭罢,酒足饭饱,刚刚好。我和高志东顺路闲逛,来到一小公园处。公园依旧不缺锻炼和游玩的市民,还有耍板车,玩溜冰的儿童,而且脚底下面的五彩灯交替斑斓闪烁,和在夜色的城市里熠熠夺目的霓虹灯一样,显得辉煌漂亮。
没在公园多逗留,我们就回到了住处,小谈片刻之后,高志东索性打开电脑,开始了他每晚的必修课——CS。
“多长时间没玩了?来,先耍两把。”高志东试图让位于我,把椅子搬过来对我说。
“你玩吧,我毕业之后就没有玩过。”我推辞拒绝。
枪声噼里啪啦,音响震耳欲聋,狂杀几个回合后,高志东扭头对我说:“这还是前段时间老板给我拷的,那家伙,比我打得还厉害!”
“嗯,看出来了,和咱当时玩的不一样。”
“那是,这是最新升级版的。”说完高志东扭过头继续秒杀。
高志东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一旦有自己热衷的事情要做,就会把别人摆在一边,不管不顾,但幸好不上瘾,像games这种事三分钟热度,玩一会就会站起身子,抖擞一下精神,感觉心满意足,然后再言归正传,做起正经的事儿。
看着高志东打CS的场面,好熟悉,只是嘴里少了一些豪情万丈,大快人心的语言。想起当年,全宿舍六个人,兵分两路,三个恐怖分子,三个反恐精英,那配合的天衣无缝,比做任何事情都要默契。枪声不断,再配着低重高质的音响,真枪实弹,感觉就是不一样,以致也吸引不少外宿舍的人前来我们宿舍观战,不时再对峙两局,刀枪棍棒,龙腾虎跃,堪称快哉。
“靠,我死了;XX你干死他;日,我只剩两滴血了;喂,XX你个变态,怎么把自己人打死了;来,再来两盘,杀个你死我活……”等等,这都是我们玩游戏中的常用语。现在,哪个时候还能用这么卑鄙,恶劣的话语来侮辱别人?如今,这都不同了,有谁还可以在一起杀他个天昏地暗,废寝忘食。一个人的生活,估计高志东也是用这来对付那些无聊的时光吧。想到这里,我便问道:
“东啊,这两年都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住?”
“是啊。”
“我看你下了班就打CS,没有想过找一个,也好陪你说说话。”
“没有。”高志东回答的很直接,“前段时间回家,村上人给我说了一个,估计是人家看不上咱吧,随后就没再联系。”
“那现在呢,有没有物色到一个,对谁感兴趣的?”我笑着说。
“哪有?只对电脑,只对电子感兴趣。”高志东回答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听到高志东的回答,我也哑口无声了。在学校公认好孩子一个的他是不涉及一点儿女私情,自然也没有忧愁和烦恼,不像别人今天出去吃饭,明天出去KTV,总是把生活过的丰富多彩。高志东唯独对科技的认知和追求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甚至连一个大学任课老师都这样说:“这个高志东比较适合搞科研。”
高志东看我沉默不语,便打破宁静:“怎么,这两年你也没有吗?”
“没有啊。”
“你的条件比我好,怎么会没有呢?”
“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连我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怎么去好好照顾别人呢!?”
“那也是,不过以你的条件,找个称心如意的应该没问题。”
“我有什么条件啊,出去这两年不还是我一个人,再说也没挣到啥钱。”
夜,在我们两个人的谈话中渐渐暗了下来,九月里的晚风带着一丝丝的凉意,透过窗户扑到我们的脸上,而我们两个人不时发出的愉快笑声,融和在空气中,又随着晚风飘荡出去。漫天的梧桐树叶遮挡着明朗辽阔的夜空,偶尔从树叶的指缝中看得见一两个在闪烁的星星。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雪白的路灯照着已显略黄的树叶儿,泛着星星点点,是显得那么优美与柔和。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已减少了许多,只有隔壁和对面的霓虹灯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衬托着这个城市,也点缀着这个城市的辉煌与荣耀。
谈到深处,彼此都心思凝重,高志东不可能会理解我此时的心境,也许两年没见,他会觉得我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细平慢稳,甚至说一句话都会从现实去考虑,而不像当年什么豪言壮语,志在必得的话不经大脑思考都可以全部说出来。
人生没有等出来的辉煌,只有走出去的成功。当我试着走出去的时候,现实就对我当头棒喝,以至于我稚嫩的身心经不起太大的打击,就又晕头转向地回到了曾经开始的地方。两年是一个终点,也是一个转折点,更是一个新的起点,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从头再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高志东要去电脑城上班,独自一个人住在别人的房间里是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空旷,而且又是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我多少感到有点陌生,心里的滋味像是一个打翻了的五味瓶,充溢着整个心脏、丹田,甚至肺腑,但却难以说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当别人开着奔驰、宝马在大街上风驰电掣,雷厉风行地飞过的时候,而有些人却还为找不到工作头疼脑热,于是整个城市,整条大街上都会有我们奔波的影子。当即将告别学校走上社会,为了能找一个铁饭碗,我们是何等的煎熬与焦虑。我和高志东以及大部分莘莘学子一样,不是富家子弟,没有爹可拼,就只能拼自己,也只有父母在背后用肩膀扛起整个家,用血和汗默默无闻地供应我们,支持我们。我们也曾累过,甚至抱怨过,可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假装坚强,再刚毅地走下去。没有一个父母说要放弃,也没有一个父母说要逃避。每每想到如此,我都会潸然泪下,黯然神伤,我能深刻地理解父母的不易,可现在我更希望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为了一个他们都反对的梦想。
青春是一场无知的奔忙,总会给人留下颠沛流离的感伤。尽管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因为金融危机而回家创业的人,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但我更多的是想把此次的行动作为一次赌注,就像投资股票一样,在最低点买下,说不定就会获得最高的收益。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用自己的青春为明天赌一把,尽管在这之前除了刘永强、何萧和高妍,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想干什么。
梦想与现实就像隔着一条河的两个地方,就看你会不会浮水,用勇敢、坚毅并努力地游过去。
我又一次去了LN县,轻车熟路。晚上回来的时候,路灯都亮了起来。柔和的灯光给黑夜点缀的是那么美。带着一丝倦意,心里却很畅快,因为我看到了一点梦想的希望,就像此时漆黑的夜,明亮的灯光是黑夜的寄托一样。
到高志东的住处,推开门进去,高志东正在电脑前翻开一本科技杂志。他没有如我想象的正在CS中刀光剑影地厮杀,是已经玩过了还是在等待着一个观赏者欣赏他和敌人对峙的局面?这些已显得不重要,不管别人干什么,能住在这里,我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回来了。”高志东抬起头来对我说。
“恩。”
“今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怎么样?找到没有。”
“看了几家,我把公司详细情况记下来了,回来再斟酌斟酌。”
“今儿上午王子龙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干什么去了,我说不知道。”
“哦,他再问我了,你就说我找工作去了,等找到工作再给他联系。”
高志东应声,随后又低头看起杂志。
夜色依旧,晚风依旧,这一次我却很快入眠。
第三天,等高志东上班走后,我又去了LN县的其他地方,不过下去四点就回到了洛阳。
同样是偌大的一个城市,虽然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但还是感到有一丝落魄,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仿佛还在昨天。两年过去了,可能一个城市的变化不会引起人的特别关注,但曾经经历的事情,遇见的人就特别容易让人忆起。时间就像是只橡皮擦也像只铅笔,把你脑海中历经的沧海桑田一点一点的抹掉,于是再用铅笔勾勒出你现在的生活,然后一段经历过去,再擦掉。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有谁在我身边和我同甘共苦,我也同样害怕见到这里的每一位熟人。若不是重新来到这里,还能有谁彼此记得谁,恐怕也只有这个无声的城市。
一个人总会走几段陌生的路,也得耐得住孤独和寂寞,在前途渺茫的道路上行走,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去经受,往往在这个时候,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特别对一个追寻梦想,一心想要成功的人来说,就更如此。
日渐偏斜,今天的任务完成,我想到了在这里上学的舅家表妹杨虹,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就转乘而去。虽然在这个时候,我的所作所为最怕亲人看到,但我相信杨虹会守口如瓶,也会理解她哥的想法,更何况见一下亲人,也是我最大的安慰。
我给杨虹打过去电话,她正在上课,于是她给我发过来信息,说清了她上课的地点,便约定好下课在教学楼前等候。
来到杨虹上课的教学楼前,还没顾得上在自己的母校小转一圈,清脆的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我左顾右看,杨虹就从侧门跑了出来,看到我,便亲切地叫了起来:“哥,你怎么在这儿呀,不是在广州吗?”杨虹跑到我的跟前,双目饱含精神,而且又面带期待的神情,端详地看着我,显然在这个时候见到我有点喜悦,但也有份不理解掺杂其中。
“现在……你是不是还有一节课?”我答非所问,是想避开杨虹的问话。
“嗯,但不上了,我已经给室友说过了,让她放学把我书带回去。”
“你不怕老师点名?”
“那糟老头,开始上课就点过了,没人愿意听他的课,不但不生动,作业倒一大堆。”杨虹说话带着悲愤的色彩,看似对这个老师怀有很深的不满。看着杨虹那愤世嫉俗的样子,我就顺势调侃:“你就不怕他放学再来个突然袭击,然后让你挂掉?”
“又不指望他给我个优,不怕,无非以后表现好一点儿。”
我嘿笑了两声,被杨虹逗乐了,有个亲人在眼前是显得那么的自然与高兴,这几天都没有露出这么爽朗的笑,我的笑是暂时忘记的烦恼和苦楚,还有听到杨虹这样真切而现实的回答,多像当年我上大学时的表现一样。
秋日里的太阳,一旦到了下半晌就会失去亲和力。这时热气渐散,光线隐匿,不过天空还是很晴朗的样子,天凉好个秋,正是此时。
哥妹俩在校园转了一圈,脚步和心情一样,轻松而自得,杨虹不用顾虑老师会不会点名,我也暂时不用担心我的未来。走在校园的大宽路上,同样莫名的让我感到有一丝熟悉的苍凉。路边的梧桐树叶已显枯黄,在随着细微的秋风摇曳,时不时的再飘落两片。还有那早已熟悉的清洁工阿姨,运动场旁边的健身器材,篮球场,想当年自己也是活跃于这当中的一份子,乐在其中,而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那敏捷的动作,矫健的步子,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首,已是一个过客而已。
夜幕开始降临,一块一块的白云在西边堆积,随后变成耀眼的晚霞,再变成浓厚的“火烧云”。故地重游,我不停地向四周看去,当看到了这一幕,就说:“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学的一篇课文叫《火烧云》?”
“记得呀,上面还说火烧云千变万化,一会儿像马,一会儿像狗。”
“嗯。”我朝西边望了一眼,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现在看到的“火烧云”已不是当年学那篇课文的时候,时光匆匆,感觉似曾相识,可早已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我们两个人又转回了教学楼前,再往前走就是大门,杨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说:“哥,咱吃饭去吧。”
“好,走,今晚哥请你。”
“我请你吧,说什么现在我是主,你是客,哪有让客掏钱的,再说了要不是当年你要我报这个学校,我还不一定能上本科呢!”
“算了吧,学生都比较穷,自己不会挣钱又花钱,等到你工作挣钱了再请我吃饭也不迟,这一顿饭我就先记着!”我笑了两声,找个恰当的理由说服了杨虹。
晚饭间,禁不住杨虹的百般刁难和嚷求,我就给她说了这次回洛阳的真实目的。杨虹听后不但没有批评,反而觉得我的想法和行动值得支持和赞成。
“像我们现在就有点感觉到工作不是太好找,社会也不好混,你们男生又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更得以自己的事业为重。”杨虹说。
“嗯,今年从外地回来的也不少,总不能在家闲着啥也不干,所以就不如试一下。”
“肯定行的,只要自己肯努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这叫做Wherethereisawill,thereisaway!”杨虹此时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一位导师,而我则是一位聆听者,在认真地倾听她的意见和指导。
当人对未来感到渺茫,措手不及而又不知道梦想是否该坚持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听周围人的意见,从长计议。
第四天,我又去找了我的床头兄弟王子龙,这是我大学中关系最好一个室友。毕业后他一直在一家小型的民营企业里工作,现在的职位相当于一个生产车间的组长。待到忙完这些事后,我就该离开了。寄宿在任何一个熟人都可能问起的地方,不如早点离开。如果说以前所有的生活都是我独自一个人过,然后记着一个人的日记,那么从明天开始,我将踏上一个追寻梦想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