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造化!我未来要能娶一个如此漂亮多情的媳妇,不用说赴汤蹈火,就是立即死也甘心了。我不禁想入非非,那时我爸爸妈妈会多么高兴,都合不拢嘴看着媳妇笑。一笑露出七损八落的牙齿,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能盛一瓢水了,但流出来的点滴都是喜悦。我那些表哥们会嫉妒得要死,没法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就好像拿出最精美的景德镇瓷器与吃饭用的碗来比。唉呀,到时候我得多得意,啊,我的红颜知己。真是美女配英雄啊。我会天天生活在快乐中,说的话是歌曲,想的事是诗篇。
你看着我傻笑什么?她把我多幻想中拉回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穿的真好看。我有点惊慌于刚才的失态。
她嫣然一笑,说才看出来啊,呆头呆脑的。
我早看出来了,只是刚开始是笼统的印象,叫我耳目一新的感觉。现在才觉出来具体怎么漂亮。
噢,具体是怎么漂亮?我洗耳恭听。她说噢时声音提高了八度。
身材好啊,衣服正合身啊,颜色搭配也好啊。。。
还有呢?哪有不好的?
再戴一个帽子。。。
我还没说完,她说再拿一拐棍儿。
那不成福尔摩斯了吗?我让你戴的是那种,怎么说呢,我思索着形容词,就是女孩子戴的那种,小绒帽,对,那种毛茸茸的帽子。
老土,还有什么具体的?
再是,再是你长的好看。我漫不经心地说。
她脸上升起红霞,说早没看出来,你也挺坏的。
我也有些无地自容,于是只好头也不抬吃凉了的烧烤。没想到吃的太急,让辣椒的威力聚集起来,我忍不住打起喷嚏来。
天知道,一个18岁男生和23岁女生的漫不经心、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还有这么多酸甜苦辣咸!
今天你去哪儿了?我不顾嘴里火烧火燎地疼,问她。
你猜呢?
回家了。我吸了一口凉气,又吐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今天穿的好看嘛。
没因果关系啊,她滑稽地摇了摇脑袋,好像在奋力摆脱仅有的一点关系。
怎么没因果关系,回娘家都是要穿新衣的。
你说啥?回娘家?她气得涨红了脸。
噢,不是,回家,回家,我是说回家。我嬉皮笑脸地更改。
但还是心里不服,回家不是回她妈的家,不是娘家?不过说出来真是怪怪的。
说话越来越没遮拦了,真不是个好东西,下次再这样我就收拾你。她面目狰狞从被子里抽出手,直接把我整理好的分头弄的一团凌乱,然后吃起苹果来。我怔怔地坐起来看着她,心里却激荡。
她又捶了我一下,怎么回家得穿新衣服?
好叫家里放心啊。
嗯,你不傻啊,这也知道。不过这是我过去的衣服,好几年了,不过时哈。她说着,还孤芳自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常回家吧?
不算经常,半个月回去一次。昨天回去住了一宿。
你怎么回去的?
4路车。
你妈也包饺子?
没有,她年纪大了,还要照看我姐的孩子,没精力了。就炒了个菜,米饭。
噢,你姐的孩子几岁了?
四岁。
男孩女孩?
女孩。
叫什么?
你查户口啊,打听那么细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
自作多情常常自讨没趣。
我吃完了烧烤,她放下苹果,收拾了竹签。我看着那个苹果,果肉雪白,富有情感。它上面留下了她清晰的齿痕,大概这个苹果痴心妄想要和她接吻,自己却弄的遍体鳞伤。
她说,这些衣服放哪儿呢?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说我还有一个盛衣服的箱子,等我把它拿过来再说吧。
我这儿倒是有一个皮箱,她说着便从床底拖出一个棕色的皮箱,打开,里面盛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女性用品,我不好意思细看。
试试吧。她把我的衣服全掏出来,便住她的箱子里放。
我说我从家里带了一些钱,忘了放哪件衣服里了。
她于是挨件掏了掏,终于找到,递给我。
我说我装着可能就丢了,不如你替我保管吧。
她说这么快就做决定了,是不是太草率了,嗯?她做了一个鬼脸。
我想起刚才的投资一说,便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效益嘛。她把我的钱装进皮箱角落的一个钱包里。
衣服装好了,我帮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盖上并拉上拉链。她上了锁,又推到床底下,像一块大青石那么沉。见一切都收拾完毕,她长出了一口气,说净和你耍贫嘴了,忘了还得清点一下明天的货。明天再说吧。她看了我一眼,说睡觉吧,你们不是还得升旗吗。
嘿嘿,难为你还帮我想着。
再怎么说我也在那个学校生活3,4年,那里面的制度咋能说忘就忘。她有些骄矜地说。
我于是想,学校还是很讲原则的,一个制度竟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从她的自豪的口气中,她可能自豪于在学校里生活过,起码是受过教育的人,我于是感到这是一个学校作为一种存在对人们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仅在身体上而且在思想上有存在深深的烙印,或许一生都不会忘记。极有可能是这样的,当你身处校园作为一个学生,你会感到接受的东西只有知识和束缚,而你离开学校,你才真正感到你收获了什么,那一幕幕同学情是感动,那深沉而悠扬的钟声饱含持之以恒的意味。那明净的校园是一方神圣的土地,洋溢知识的芬芳与命运的升腾。唉,处于斯而不识斯,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走出校门那么久却喜欢穿当年的校服,原来是一种怀念啊。可能你这样问他,怎么这么热衷校服呢?他不说心理话,他会看一看衣服,好像今天本来要穿西服,却阴差阳错穿上了校服,然后说一点没破,扔了不舍得。
我理解他怎么想的,因而原谅他不说实话。他是爱屋及乌,留恋在校的生活因而喜欢当年的校服。他只是羞于坦白这样一个转变:从对学校和校服的厌烦到对读书时代的不舍。人是很怪的,尤其思想。它有时重于泰山,九牛二虎也不能拉住它拐个弯;它有时轻于鸿毛,只要环境亦或是心境一点的改变,思想紧跟着判若两人的转变。人又是脆弱的,原来那么信誓旦旦的一种坚持,生命之河会说变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