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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男人的泪

也就这时,宫祈玉手上的那一点泪意,被月光一照,渐渐消失不见。

他愣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就猛的抓了苏非看,又抓了余墨看……那神情又喜又狂,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马小雅又哭,但这一次,又特别奇怪的,眼泪再一次没了。

但她现在已顾不上这些了,她跳到宫祈玉身前,很大声很大声的对着他叫,“宫祈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还没死,我还在这里,宫祈玉!刚刚那滴眼泪是我流的,是我的……你看,你能感受到我,那你能救我吗?我真的还活着,我没死啊!”

她一连声的喊着,又喊着,期望着宫祈玉能够再一次感受到她的存在,也好歹让她知道,至少,她还有再活一次的希望!

这一生,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她真的舍不得他。

也许,这世上还真有冥冥之中的约定一说,就在她喊完之后,原本又开心又笑的宫祈玉,忽然就愣愣的静了下来。

一双浓眉紧紧锁起,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真的看到了她的存在一般,他喃喃说着,“小雅,是你的吗?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你想要我救你,对不对?”

他伸出手,沿着他感觉到的地方,慢慢的运行着轨迹。

而这个轨迹,奇迹般的与马小雅的身影重合着。

他的手,就虚虚的捧在半空,轻轻的捧着她的脑袋。

马小雅欢喜到了快疯了,拼命的点着头,“对!是我是我,就是我!我还活着,你看,你看……”

她说着,眼里又流泪,且特别古怪的,又是一滴泪,就再也流不出。

于是,宫祈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滴突然落下的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着苏非余墨就喊,“你们……你们过来!看……”

他颤抖着嗓音,小心翼翼的仍旧虚虚拢着双手,让他们看他手背上落下的泪,“看,是小雅,她在哭,她在让我救她……苏非,余墨,你们看,你们看啊!真的是小雅,真是的!”

他捧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捧着全世界。

马小雅喉头哽咽,觉得这一生,能够有这样一个人,爱她这般,哪怕她是真的死,也都足够了。

苏非余墨,眼睛瞪得牛眼一般大的看着宫祈玉手上突然出现的眼泪,也快都疯了!

这怎么可能!

明明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抬头看看天,没有雨,也没有树……不可能是意外落下的露珠!再说就算是有树,也不会在这样夕阳刚下的夜里往下落吧?

这简直太奇葩了!

又看看宫祈玉,双手都伸了出去,那眼泪再落,也不会横着飘着飞出去,只往手背上落一滴就算了?

一瞬间,怔了。

随后,又忽然咧嘴:完了完了完了!

苏非一拍额头,跟着自己也笑着哭了,“这他娘.的还真见鬼了!”

真见鬼了……真见鬼了啊!

莫名其妙的泪,莫名其妙的鬼……他忽然回头又看,马小雅的尸体,莫名就觉得那么诡异。

或者,还真的没死?

余墨却顿觉冷汗。

他面色古怪的看一眼两人,心头顿时也冒了寒凉。他虽然也很想随着这俩人疯一把笑一把,再悲伤一把,发泄一把,但却也实在没这么大的哀切。

“咳!”

于是,他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决定不陪着他们变疯子好了。

但是,他不陪着,也并不表示,他会任由着他们继续疯下去。于是,就提出一个自己觉得,还算是很折中的办法。

他看看两人,尽量将话说得明白,“一滴眼泪代表不了什么,两滴眼泪也仍旧无法代表什么……可是现在,如果小雅真的没死,那么,她要是能够再次落一滴眼泪,在六爷的手上,我就信她没死!并且拼尽一切全力救她!”

余墨这样说,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

总不能一个人死了,紧跟着俩人也疯了吧?

说到底,他也是在尽力,挽救这个场面。

宫祈玉一国王爷,苏非大周世子爷,这俩人……不管疯了哪一个,都是一场山摇地动。

而他这话一完,宫祈玉紧跟着眼睛一亮,苏非却是手一拍脑门,又哭又笑道:“额的娘啊,卧草!这可真是老子活这么久,经历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紧跟着,手一抹眼睛,“好!就这么定了……阿玉,既然小雅还在,你让她再落一滴泪出来,我们就拼了命去救她!可如果不能,那么……”

“不能也必须救!哪怕是拼了本王这条命,我也必须将她救回来!”

宫祈玉突然打断,又看一眼身后的尸体,目光冰冷如刀,“而且,这世上,胆敢有谁对她不利,本王必定让他百倍偿还!”

空空捧了很久的双手,渐渐抽回,再回眸时,又对着面前的虚空,一脸温柔,“小雅,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我也相信,你不会死的,也不可能会死……但是这种事情,太过违背常理,我信,他们却不信。所以,刚刚的话,你也看到了,都听到了对吗?如果你真的还活着,我的手,伸出来,你再落一滴泪,证明给他们看。或者,再落一片叶子……好不好?”

话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是低低的哀求。

他心里好怕,好怕刚刚的那一滴泪,只是他的幻觉,也好怕……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

“小雅……求求你,如果能听到我的话,回一声好不好?我看不到你,我也摸不到你,可我能感觉到你。你的泪,是热的,也是咸的!”

“小雅!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活着,你不能就这样食言啊!”

“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去另一个世界逍遥快活!”

“不行!没我的命令,我不许你离开我,我不许!”

向来腰杆挺得笔直,连天下都担得的男人,如今,却哭得眼泪滚滚,又撕心裂肺。

他颤抖的手,终于再一次,慢慢伸去,“小雅,一滴泪,或一片叶子……到我手心,求你。”

他说着,又深深的吸一口气,连声音都是颤的。

余墨眼睁睁看着,实在不忍。

宫祈玉居然真的按他说的做了。他抱着这么大的期待,真的去求这一滴眼泪,余墨顿时就心颤。

他这样做,是否从一开始就错了?

人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复生呢?!

余墨不相信!

他原意是好的,他根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他最初提出这一个办法的时候,也只是想着要让他们尽量恢复冷静而已,可现在,冷静是够冷静了,可好像又钻入了另外一个死胡同,出不来了。

余墨这个恼啊,就糟心的没法提!

现在这种情况,骑虎难下了。

泪,落下来,是一个折磨,不落,更是一个折磨!

翻来覆去想要张口,几次三番想要说什么,可终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

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真有泪,还是假有泪,这场测试过后……一切,都将会形成定局!

这边动静这么大,那边正抱着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侍女,也抹了眼泪走了过来。

她们不知道王爷这是要干什么,但她们不敢出声打扰。只知道,王爷这样做,一定与小雅姐有关。

于是,她们就只是看着。

五个人,十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宫祈玉的手掌心。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渐渐的,一个时辰也要过了……宫祈玉手上,却始终再没有动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渐渐绝望,苏非更是颓败,可唯独宫祈玉,整整一个时辰都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弹!

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天幕也渐次更暗。宫祈玉心里,也从最一开始的充满希望,充满忐忑,一直到现在的,渐渐冰冷,心灰绝望!

“不……她刚刚,明明还活着的,再等等,等等。”

他喃喃的,低低的说,一双眼睛,痴痴的搜寻着周围的身影,周围的一切动静。他多么希望,能够看到那个粗鲁却又善心的女人,忽然就从某个犄角旮旯跳出来,抱着他的脖子,对他说,“骗你的,我逗你的玩的啦……”

那样,该多好?

想想以前,那么多幸福快乐的日子,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危险与安逸,都在一起呢!

可现在……

宫祈玉抿了抿唇,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紧紧砸在了心脏的部位,如泣血失独的野兽一般,凄厉低吼:“小雅……”

一声长吼出去,他身形猛的一晃,吐出一口血,苏非大惊,“阿玉!”忙忙的伸手扶住他,看着他的眼泪,忍不住染了一层同样的悲哀。

“阿玉……”

他哽着嗓音说,“现在,你也都看到了,刚刚的一切,全是幻觉,小雅不在了,他不在了啊!你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小雅死得这么惨,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么?阿玉,听我的,咱们今天先回去,等安葬了小雅,我们一定要为她报仇!”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非也流了泪。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之前的感觉,他也觉得是小雅没死,可现在……事实证明了一切,小雅死了,就是死了!

“不!”

宫祈玉忽然又一声叫,杜鹃泣血一般的嗓音里,带着沉痛的伤,“不!我不信,我不信她就这么死了。再等等,求求你们再等等,再给她一点点准备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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