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那架势,跟赶只苍蝇似的差不多劲。
德生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看一眼皇上,见帝君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怒,他顿时牙一咬,沉着脸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是谁?!还不快去通报你们王爷,就说……”
他话到这里,宫行烈挥手挡了,“回去吧!六王府门槛甚高,不进也罢!”
转身背手,慢悠悠走了。
德生立时抿唇,狠狠瞪一眼那不识相的门子,小跑步慌忙跟上,倒让身后的门子一脸的诧异。
脸色各种表情,像调色盘一样的精彩。
“到底什么人啊,这么大的谱儿?”
随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大变,急慌慌就跟进府里,彼时,苏非正在院子里跟宫祈玉下棋。
见门子进来,苏非将棋子一扬,攥在掌心,半点不动,却头也不回的问,“什么事?”
眼看着他这一盘棋要输了啊,啊啊啊!
这门子来得正是时候。
门子顿时一愣,下意识看一眼六王爷,不知是不是该答,宫祈玉将棋盘一推,“说吧!”
苏非在一边笑,宫祈玉沉了眸,也懒得理他,直接转向那门子,门子这才肃声答道,“刚刚门外来了两个老头,说是见王爷,不过小的看他们来者不善,就给挡回去了。”
唔!
说他们来者不善,这话也真没说错,就看那个下人模样的老头,说话那么冲,门子就不待见。
当然了,门子是绝不会说是自己,最先狗眼看人低的。
“两个老头?他们长什么模样?”
还不等宫祈玉出声,苏非却是突然问道,眉眼里一片沉凝。门子心下一惊,顿时又看向宫祈玉,却见后者也同样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当下不敢怠慢,就将那两个老头的衣着样貌,外加长相,全部细细说了一遍。
苏非当下将桌子一拍,嘿嘿冷笑,“来了!”
宫祈玉不语,只是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冰冷而绝杀。
六王府挑人用人,向来是挑那些八面玲珑,又长袖善舞的精良,而这个门子虽然是他们其中最差的一个,但论察言观色,或者记人相貌之类的简单本领,还是有的。
他说的那个老头,必是当朝皇帝无疑!
苏非心思一转,便摆摆手,让那门子下去,心里也早就有计较。
手里的棋子放下,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宫祈玉,说着很奇怪的话,“阿玉不在,这里,你得撑住场面。”
宫祈玉点点头,表示明白,苏非笑笑,“易容术不错。”
此爷,非彼爷。
……
离了六王府,宫行烈便行至太子府,还好这里没有换门子。倒是大摇大摆的被很隆重的接待了进去,太子宫祈佑得信,也早早出来相迎,满脸欢喜,“父皇,您这突然到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儿臣一声?也好让府里下人准备一下,做些好饭好菜呢!”
忙不迭往屋里让,宫行烈便笑着点点头,“很好!”
正是午时,宫祈佑的桌子上早早就摆好了素淡的三菜一汤,看起来颜色很好,闻着味道也很香,一个人吃,也不算浪费。
就算这会儿再加一个宫行烈,没准也够了。
心情一好,宫行烈就坐下,也不多话,放开肚子就吃。宫祈佑看着一脸喜色,赶紧吩咐下人,去让厨房再加两个菜。
宫行烈道,“不用忙了,这些菜就很好。素淡,有味……不知佑儿府上竟有这等好厨子,父皇以后,可要没事就来尝尝了。”
宫行烈说得随意,宫祈佑也听到了心里,满脸的喜色,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情绪,宫行烈将筷子放下,问他,“父皇听说,你前些日子,娶了一太子妃回府,朕怎么不知道这事?”
这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啊!
堂堂太子爷娶妃,当然皇帝居然不知道?
宫祈佑一下脸色变得很不自然,随后又努力的咧咧嘴道,“父皇,别人不知道儿臣什么性子,父皇还不清楚吗?儿臣说是娶妃,其实顶多也就是娶个侍妾,又哪里敢惊动父皇?”
话音落下,见宫行烈脸色稍霁,又急忙道,“父皇,您刚刚吃的这些菜,就是她做的……这个侍妾,别的本事没有,这做菜的水平倒是挺好。吃着口味很新奇。”
一句话出口,直接把秦豆豆卖了。
宫行烈现在,是一口菜也不想吃了,冷冷的视线盯他半晌,狠声道,“没出息的东西!”
站起身,怒而指袖,最后提醒道,“如此下作的手段,不仅不会安心,更会适得其反!你以为扣下了他妹妹,秦云峰就会真的对你死心塌地么?”
“不!”
“他是一匹野狼,是一头豹子!”
既然是野狼,是豹子,就绝不会……任人宰割!
说完这些话,宫行烈又恨铁不成钢,最后看他一眼,终于失望而去。
德生弯腰,向这个大受打击的太子爷恭敬一礼,也跟着匆匆而去。
路上,德生一直无声,却偏偏宫行烈不知想到什么,叹一声道,“太子有勇无谋,难担大任啊!”
这么一声话出口,德生冷汗直下。
忽又想到六王爷,皇上那会儿,怎么就不进去呢?
果然是那个狗眼看低的混蛋门子该死吗?
时下,云州鼠疫横行,传染态势,势头凶猛,宫行烈回宫之后,便当即立断,让苏世子再辛苦一趟,跑云州“督战”。
一事不烦二主,他既有这个经验,天花能治,鼠疫,也一样能治!
对于此,苏非非常乐意。
自从马小雅走后,这整个天京城,再没有什么乐子了。
翌日清晨,苏非麻利的收拾好行装,启程出京,一路飞烟滚滚,去往云州。
……
一夜狂奔,将天明时,终于算是摆脱了那群恶狼!
寻了个平整的地方,马小雅几乎脱力而坐,差点就跑死的感觉。
锦朝跟着她坐下,忽然又跳起来,脸色剧变,“小雅!”
急切的声音嘶吼着,连音色都变了味。
马小雅吓一跳,条件反射的跟着跳起,就见锦朝抖手一个石子,“啪”的一声打过去,脑后风声擦着脖子响起,一条斑点泛黄的大蛇,吐着信子,从树上歪下。
流血的七寸,散着令人作呕的的血腥臭,马小雅一弯腰,差点吐出来,骇得脸色煞白,面无人色。
卧草!
这尼玛也太凶险了吧?
天亮了狼没了,居然又来了蛇?
一瞬间,心里将那个设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恨不能给掐死!
“小雅,快走!”
锦朝扑过去,护了她就离开。
却不想,头上一顶天网落下,马小雅倏然抬头,亮闪闪的利刃,差点耀花了她的眼!
“哥!”
她急叫一声,手里夺过锦朝腰里拐着的横笛,想也不想就举了上去,天网散开,如一条圆锥形的曲线,缓缓落下。
锦朝面色沉黑,旋身一转,腰间一把软剑出鞘,迎着那天网削了上去。
“滋啦啦!”
一阵火星四溅,韧不可摧!
锦朝大骇,“小雅!”
身子一闪,就向她护了过去,与此同时,一支铁箭,带着犀利的风声,向着网内的二人呼啸而至。
马小雅凄厉一声叫,“哥!”
身子一动,举起的横笛便随着倾斜。
头上的天网带着利刃,若动,便要落到身上,狠狠缠上,不死即残。锦朝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同样急得大叫,“小雅!别动!”
手中软剑再度挥出,如灵蛇一般,直探那铁箭锋锐。
两者择其一,他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当!”
一声清脆的击响,势头很猛的铁箭晃了一晃,稍稍偏离一些原定轨道,“噗”的一下,擦着马小雅的耳际,直射身后落地的天网,顿时,整个网间的利刃一阵摇晃,马小雅撑不住,差点摔倒。
锦朝一个翻滚扑过去,就着她脚下的狭小空档,软剑挑着网格举起,将安全的空间撑得更大一些。
“过来!”他说。
他是男人,个子也高,臂也有力。他撑起的这一方圆锥的天地,比她更有优势。
马小雅终于松一口气,慢慢松开手里的长笛,软了腿爬在地上,向他慢慢蹭过去。
落地的天网,有许多明晃晃的利刃,擦着她的衣角闪过,她稍不注意,腿上便被划了一刀,她皱了皱眉,爬到他的身前,不让锦朝看到她的伤,以免分心。
锦朝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这张天网不容易出去,可他也断不会坐以待毙。
敌人隐在暗处,不知多少,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
眉眼隐隐一蹙,他忽一咬牙,猛的将掌心举起。
空手入白刃,他当机立断扔了那挑着天网的软剑,两手抓着天网两边,猛力撕下!
“锦朝!”
满眼的血红,以极其缓慢,又极其震撼的姿态,就那样如同天雷轰响般的闯入眼际。马小雅厉声一叫,整颗心都狠了!
这样一把撕下,那双手……该是伤成什么样子?!
“小雅,快走!”
男人将天网的口子撒开,带着利刃的网格,被摔在地下,用脚踩过,“小雅!”
他回头看她,向着伸出了带血的手,目光坚锐而犀利,却又分明透着柔柔的暖意。
马小雅猛然就热泪滚了眼眶,“锦朝!”
她第二次,没有叫他哥……这时候叫哥太虚伪,他值得更好的尊贵。
锦朝点点头,马小雅爬起身就往外跑。
脚下的利刃,非常锋锐,她必须要小心,不让自己踩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