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咬着唇,很快的整理着词句,“是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他见到奴婢正提着篮子在外等着,便说宫里的所有事物,都要经过严格检查,于是将奴婢的果篮拿过去,再还回来时,就不一样了……那时候,主子叫奴婢进去,奴婢想要说,可已经来不及了。”
绿腰说起这事,话里都透着后怕,又透着特别的怒意。
马小雅与宫祈玉对视一眼,“可是后来进去的那个太监?他正拿着茶水呢。”
“不是。是一个很年轻的太监……”
绿腰摇头,又细细的回忆说,“但他好像又不是太监,他下巴上有胡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这太监是不是真的能长胡子呢?”
一边说着,绿腰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宫祈玉道,“不用想了……不管这太监到底是不是真的太监,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过。而这个,不是太子,便是……”
他话到这里,又猛然顿住。
马小雅皱眉不语,这个时候,却偏偏接了一句,“是皇上吧?”
绿腰一惊,“主子?”下意识看向宫祈玉,后者却根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太子总比我这一个懒散的王爷,要来得更高贵。”
言下之意,也不排除是皇上自己,亲手所为!
但无论怎么想,这件事,也要就此揭过一篇了。
……
三日时间很快就到,宫祈佑一大早便派了轿子去往秦云峰家里,接秦豆豆去太子府,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秦豆豆也十分高兴。
秦云峰却十分不安。
自古以来,凡是王爷皇子娶妃,那个不是十里红锦,凤冠霞衣?
而今日之事,宫祈佑甚至连面都没露,只派了一顶红顶小轿,来接秦豆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透着很明显的不正常。
但是可惜,秦云峰却无力阻拦。
他哪怕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天真蠢傻的唯一亲人,上了那太子爷的轿子,一路吹吹打打的又接回去。
没有喜宴,更没有宾客。
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熟人,以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人!
秦云峰一口钢牙,彻底咬碎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队人马,腿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下,半晌没有起来。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秋风顿起,他这才微微打个寒战,脚步沉重的转回层里。
没有贴半个喜字的窗户,处处透着一种诡异的森寒。他点亮了灯火,双目颓败扫过屋角的黑影,又坐在桌面,一颗心,渐渐寒凉。
“如何?到现在,你还要一心为他效命吗?”
墙角那黑影站起身来,一口讥讽的语气,“狡兔死,走狗烹!以我之意,你这青锋营大统领,还没到那么窝囊的地步吧,这太子爷就要这么迫不及待的除掉你了么?疑心很重啊!简直让人寒心。”
一字一句,既透着不屑,又透着幸灾乐祸,秦云峰眉梢冷意迅速凝起,终于忍不住,“啪”的一拍桌子,低怒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办?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本事,我护不住她,我又能怎么办?我能去杀了太子一劳永逸吗?我敢吗?我敢吗?!”
他嘶声大吼着,又一脚将眼前的桌椅踢飞,一脸呼哧的急喘着粗气,眼里都泛了红。
是的!
他是不敢啊,他是真的不敢。
宫祈佑一手扶了他起来,从最不起的底层下人,让他一路坐到如今青锋营统领之位,这不仅是给了他一生的荣华富贵,也更给了他一世的恩情,一手的势力。
现如今,他又怎么敢去背叛?
即便是为了自己最亲的人,他也……不敢。
“懦夫!”
那黑影越发鄙夷的道,“他即便是之前对你好,那你也是付出了,你这一辈子都在刀口上舔血,你为了他出生入死,几次差点就死在外面,这还不够吗?”
“现如今,他却这么不由分说就接了你的妹妹过去,你也不想想,他现在是个什么人了?他都已经是废人了,娶了你妹妹,却又不给她女人的幸福,你觉得,他这样的主子,还值得你去拼命吗?”
“他分明,就是拿住了你的死穴,将你一辈子,都拴在他的身边!”
“若他哪天不高兴了,你算个什么?你妹妹又算个什么?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杀了你们!”
“而至于什么太子妃的头衔?你今天也都看过了吧?这比娶个小妾还不如呢!这也叫娶妃?”
“我呸!你醒醒吧!再不醒,你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黑影一连串说完,半个字停顿都没有,秦云峰脑子是越来越涨,越来越疼,他抓起手中的长剑就向着黑影砸了过去,狠狠一声怒吼,“滚!”
黑影早有防备,哈哈笑着就窜了出去,火上浇油的最后一句,还是随风而进,“迷途知返吧!跟着这样的主子,你的下场,你的妹妹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夜空灌进,星星眨眼,却片刻,又有乌云袭来,大雨瞬间倾盆。
秦云峰嚎叫着,从屋里冲出来,猛的跪在地下,仰头嘶吼,大哭!
那样凄厉如失独的狐狼一般的吼声,传到了遥远的天空之上,也惊得满京城的人,一夜都不敢入眠。
 
……
 
“这样说,余墨竟是这些天,一直都藏在秦云峰的家中了?”
马小雅手指敲着桌上,眉心拧着思索,绿腰点点头,“世子爷刚刚得到的消息……昨夜的叫声,主子也听见了吧?据说,就是从秦云峰家里传出来的。”
“唔!听到是听到了……那叫声真凄厉啊,让人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哎,对了,绿腰,据说昨天是太子府娶妃的日子,怎么也没见那宫祈佑过来下贴子呢?就算是他们兄弟之间再不和,这份贴子,还是要该下的吗?”
马小雅兴冲冲说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绿腰抽了抽嘴,“好啦!主子你分明就是想去看热闹,这贴子要是真下到六王府,皇上那边,能饶了他太子爷?”
敢随随便便就许个女人进府,给的还是堂堂太子妃之位,这宫祈佑要是脑筋秀逗了,才真会做出这样的事!
“嗯嗯,早知道是假的了,我只是说说而已……”马小雅被绿腰给鄙视了,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相反,仍旧是兴致冲冲,眼珠子一转道,“不过,他太子府不知礼数,咱们六王府,可不能不知道上礼!那个……绿腰,你这样这样……”
揪过耳朵,又叽哩咕噜一番吩咐,绿腰脸色臭臭的出去办了。宫祈玉正前后脚进来,见状道:“你这丫头,又出什么主意?跟只小狐狸一样,我发现你是越来越闲了。”
话里说着,仍旧笑眯眯揉揉她的头,言行之间,颇多爱怜。
马小雅将头一偏,乐滋滋道,“也没什么啊,太子府昨日娶妃,咱六王府怎么能不懂礼数呢?我让绿腰去送礼了,哈哈!”
宫祈佑啊宫祈佑,这一次,姑奶奶就绝对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咦?送的什么礼?”
宫祈玉脸色一整,又想起什么,又嘱咐着,“不过,也千万不能过火啊!”想到宫祈佑的那一对宝贝,竟被自家女人一膝盖给顶废了,宫祈玉又憋住的想笑。
娶妃?娶妃!
哼!
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把戏而已!
“我做事,你放心!不会将他惹毛,再变成狗急跳墙的。”
马小雅很明显,也早就想到了这个事情,顿时又乐得东倒西歪的,宫祈玉上前给她抱住,咬着耳根道,“你这丫头,越来越坏了……不过,他太子殿下不能做的事情,本王可是做得很喜欢呢!丫头……”
他细细叫着她,动情的大手直接往下摸,马小雅咯咯笑着就躲,“喂喂喂,宫祈玉,你给点节操,这可是在大白天呢!”
“怕什么?本王府里,还有谁敢偷看不成?”
宫祈玉分心说着,又道,“节操是什么玩意?都被狗吃了!”
跟这丫头呆久了,嘴里这新鲜的词语是越来越多了。一副的嘻皮笑脸相,宫祈玉大手一把,将这不安分的小丫头压到了床里,又一缕掌风弹出,将门关紧,门外,立时便站了天落,满脸黑线的守卫着。
日!
大白天的办这事,王爷还真是厉害!
天落默默赞一句,心下也有些隐隐的羡慕。
看王爷这样,他也想找个媳妇来疼了呢!
房内,宫祈玉却自管云雨不歇。
马小雅身体已经完全养好,他势必要要再早点造一个娃娃出来,添个小宝,也好让他的女人,早日走出昔日的失子之痛。
这三个月来,马小雅虽然只字不提失字之事,但他知道,她心下也肯定是很痛的。
她不说,却不表示他不知道。
而存着这样的心思,宫祈玉干活也越发的卖力了。
到最后,马小雅坚持不住,连连求饶,宫祈玉这才善心大发的放过了她,但看着她那样疲累至极的很快睡去,宫祈玉指尖落在她的眉眼,若有所思。
是时候,给她一个名份了吧?
“笃笃!”
门外窗户轻响,天落一直站在门外,假装壁柱的动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黑着脸,轻轻对里道,“王爷,世子爷过来了,说是飞花宫的事,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