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定定看着眼前女子,姿容不是最美,却最是清淡无波。
如此寒冷的冬天,余墨竟有种错觉,她便是那从天而降的冰雪仙子,周身清寒,又洁白无暇。
这样一个冬天,只要她站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黯然的失了颜色。
可是在这之前,为什么余墨从来就没有发现她的美?
青儿站在院门口,一字一句告诉他,“刚刚你们在七皇子府外胡同里的事,我都看到了,也听到了。你心里有她,可是,她并不是你的良人。所以,我不许你喜欢,也更不许你爱上他!”
不许你因为她,而沾染上任何不该有的因果,也不许你因为她,而将自己的心,永远都孤单着。
“青儿,你在跟踪我吗?”
余墨的声音冷了下来,先是一声质问,青鸾却目光清澈,并无慌乱,余墨便顿了顿目光,再次说道,“你许不许,并不是我的意愿。而我许不许,也并不归你管。所以,青儿,让开。”
他直直走来,淡淡说着,青鸾侧过身,这一次没拦他,却是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对他道,“墨,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女人,你招惹不起。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她,那么,还是要早点悬崖勒马吧!因为这一辈子,不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你都永远不可能会得到。”
正如之前,她说过的话,即使他们两人之间再长情,也绝不可能会有机会相伴到老。
“自古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墨,你是聪明人,你当知道,该如何选择。”
她一字一顿又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无言语。
他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是背与背的相对,谁都看不到谁的情绪,谁也看不到谁的眼睛。
两人都是同样高傲的人,可正是因为太高傲,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难。
而谈不拢的感觉,让昔日亲密无间的两个好伙伴之间,慢慢就筑起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她越不过去,他也跨不过来。
女子说话的声音,很是清清淡淡,又冷冷寒寒,就如同这冬之风雪一样,狠狠就扑到人的身上,那种冰寒彻骨的感觉,瞬间就将人整个包围,刹那就喘不过气来。
余墨动了动唇,慢慢回身,“可是,我不聪明。所以,我也不会放弃。”
明知不可为,却偏要去为,这到底又算什么?
飞蛾投火吗?
青鸾想着,她沉默了。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
见她不语,余墨再次抬步要走,青鸾忽然又问,“是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
余墨开始没明白,可后来就明白了。
他摇摇头,淡淡说道,“我若能预知我最初,也居然会为一个女人而动心。我当日,就绝不会去接这单买卖,去与她为敌。”
杀她,是他这一生中,做得最为大错的一件事情。
一个杀手,一旦动了心,又动了情,那么他这一辈子,也都永远不适合再干这一行。
青鸾猛的闭了眼,事以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世间的注定,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一旦形成,将无更改。
“那么,回去吧!”
片刻,她淡淡说着,率先抬了脚步,一步步走远而去。
余墨立足风中,没有回头去看。
他能听到她的脚步声离开,也能够想像她的坚强与坚韧,只是他的心里,却永远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看。
眼泪落在风中,伤在心底。
青鸾一路凄然,她想,这世上,爱情的距离,最远不过我爱你,你不爱我。
最痛却是,我一直就在你的眼前,但你的眼里,却永远没有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不知归路,从何去寻?
这一生,如果不能爱,那就永远不要再见的好!
一颗心,从最初的痛,慢慢变成了现在的麻木,青鸾好似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是一个高傲的人,自然这一生的表白,也只有这么一次,如果余墨不接受,那么她此生,也就再不多言。
两人就此,而分道扬镳。
青鸾带着眼泪回房,将自己关得死死,余墨则叹了一口气,静静站在寒风满贯的府院之中,思绪飘飞,而不知所踪。
倏然,身后有脚步声来,他回身看,马小雅一身干练的紧身衣,俏生生站在晨起的阳光之下,头上金光灿烂,将她整个人照得都明媚异常。
脸上带着笑,嘴角微微上扬,她像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精灵一样,脸上还带着伤,一瘸一拐向他走过来,“余墨,青儿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在他身边站定,她抬眼问着他,眼睛里有着光芒,也更有着了然。
于是,余墨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只是,永远不可能是他的。
余墨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头一歪,示意先办正事要紧,当先抬脚,走了出去。
马小雅扯了扯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事以至此,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毕竟,两个人的爱情,也只有两个人懂,如果一方有心,一方无意,那么硬行凑到一起,生活也不会太美好。
两人出了门,头上阳光,已经满满的洒了下来,街上行人慢慢渐多,一眼看去,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样平安喜乐的表象之下,到底又会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正在等着他们。
“小心一些,再去一趟刑部大牢,红绫与地一在那边守着,一切行动都要以安全为主,知道了吗?”
马小雅低声嘱咐着,这一次,她换下了身上宽松的衣服,而穿了方便行动的紧身衣,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干净利索,蓄势待发。
只是,余墨看了一眼她的腿,有些担心,“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马小雅怔了怔,眼底极快闪过一抹黯然,又自信笑出声,“难道你信不过我?别说是瘸了一条腿,就算它真是彻底折了,我马小雅想要做的事,也绝对不会放弃!”
这是她的自信,更是她的骄傲。
“行,我信你。”
余墨扯了扯唇,将她头上戴的幂篱拉下,又叮嘱一声,“你现在身份,还不适宜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天牢那地方,向来阴暗,毒险,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
“好!”
女人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你的身份,也是不太适合外出游荡,免得被人发现。”
哈!
男人顿时就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行。我现在去山里看看,彼此都要小心一些,明白了吗?”
明白!
马小雅再打个保证,回头想想,又觉得乐得不行。
他们两个,这算是难兄难妹吗?
一路从最初的敌对,不死不休,然后到现在的生死相携,彼此关爱,这其中的心路变化,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一个男人,只有真正的去欣赏一个女人,去爱一个女人,才能如此不计回报的,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保你平安吧?
“去吧!”
最后说一句话,两人分手,一个去往天牢,一个去往大山。
天牢里有她要救的人,大山里有他要守护的东西。
现在,他就是她的大后方,如果她一旦再出事,他绝计会……不惜一切代价,杀!
借了七爷的名义再入天牢,这一次,就显得正大光明多了。
穿过嘈杂窒息的通道,走过无数哀嚎哭泣的囚牢门前,马小雅就算是自认为自己的粗线条神经线再怎么坚韧,也果断有一种几乎要崩溃的感觉。
“能不能走快点?”
她低声对着前面领路的狱卒说,这样子磨磨蹭蹭的走,她真有一种冲动,想要夺路而逃了。
记得前夜偷偷摸进来的时候,正是午夜梦回之际,这些人也都睡得死沉,没想到一睡醒,一个个的就这么歇斯底里了。
这各种各样的哭声,喊声,叫声……这地方,人要是呆得久了,听得多了,正常人也要变疯子。
“我说姑奶奶,这地方也统共没有几步路,这还能走多快?您老人家担待着点好不好?”
领路的狱卒翻个白眼,有种憋屈加吐血的冲动。
这素来被人称为“阎罗殿”的地方,最近可是热闹的紧,不止一个大周王爷出人意料的进来了,就算七皇子七爷,也一大早来进行了友好拜访,这到底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偷懒了?
刑部,大牢啊!
尼玛这刑部大牢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菜市场,这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行了行了,你若不耐烦,我自己走!”
马小雅皱了眉,帷帽下的脸色,早已变成了菜绿色。
还真当这个破地方,她愿意来的是不是?要不是为了她的男人,八抬大轿去请她都不来。
“唔!好,这是钥匙,顶头最后一间就是,姑奶奶,您可快些啊!小的这就去外面先侯着了。”
狱卒果然也是个奇葩,既然她不用领路,他也懒得再过去,直接将钥匙递过来,脚下麻利的直接向人,马小雅囧了。
这算个怎么回事?
手里沉甸甸的钥匙拿着,简直就哭笑不得,难道这传说中的刑部大牢,不该是戒备森严的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吗?
为毛她觉得,这简直就是给她劫狱,来创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