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板缓缓的道出了三十年前的那桩惨案。三十年前,孙老板还不是老板,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自打十三岁起,就在京城首屈一指的古玩店一品轩里做伙计。一品轩的东家是钱老板,钱老板为人忠厚,膝下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钱老板见孙万隆年轻好学,天资聪颖,就像带亲儿子一样,手把手的教导,一个倾囊相授,一个孜孜不倦的学,没有几年的光景,孙万隆就在古玩界崭露头角。钱老板见孙万隆眼光越来越老道,就渐渐的将一品轩的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处理。自己没有事就在家享清福。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是个夏末的阴天。刚刚过了晌午,孙万隆在一品轩的大堂里来来回回跺着方步,边跺边盘算着怎么把前些日子收来的货出手个好价钱。正盘算着,打门外进来个中年人,来人衣着朴素,有些地方还打着补丁,怀里抱了件很大的物件,一看就是个庄稼人。来人一进到装潢考究的一品轩大堂,就显的十分的拘谨。看到孙万隆,想张口说话,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孙万隆这人随和,干古玩这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打交道。孙万隆见状赶紧招呼了过去,将庄稼人让到大堂的里间坐下,让小伙计倒了两杯茶,然后就问这庄稼人怎么称呼,在什么地方高就,来一品轩打算看看金石玉器还是怎么的。庄稼人回道:“我叫李保山,是承德府人士,家里有两亩薄田,与七旬老母亲相依为命。今次初登贵店是为了这个。”说完,李保山将怀里的物件放到了桌上。这物件三尺多长,一尺多宽,半尺多高。外边包着麻布,也看不出来里边包的是什么。孙老板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动手去碰放在桌上的东西。按古玩行的规矩,如果卖货的卖家不主动说,就不能问人家东西的来路。卖家不主动亮出东西,买家也不便主动去接触,怕是物件坏了双方说不清楚。李保山不知道里边的规矩,还以为孙万隆不感兴趣,就主动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去年刚刚打春没几天,下起了第一场春雨,虽说是春天了,天还很冷,又下着雨。雨不大但是下的紧,李保山和母亲坐在家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正唠着,看到屋外的院子里进来个人,走近一看,是个老道士。老道士年岁不小了,须眉皆白。老道士冲李保山母子二人施了一礼,说急着赶路错过了城镇,现在天色将晚,外边又下起寒雨,就恳求借宿一晚。李保山看到老道士浑身湿透,后背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就急忙将老道士迎进屋里。李保山和母亲都是老实人,平时李保山的母亲就喜欢吃斋念佛,碰到有僧道来化缘的,就是自己不吃也得施舍。老道士进屋后,李保山立刻忙前忙后给道爷弄吃的,并把自己睡的偏房收拾妥当,将道爷安顿好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道爷住下后就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加上道爷年岁已高,李保山母子请来郎中也是药石不灵,没有几天的光景,这道爷就快不行了。这天,道爷感到自己大限将到,就把李保山叫到床前,说自己是陕西三清观的道士,此次下山,主要办件大事,此事甚大,是万万不能说的,你知道了也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贫道大限已到。怕是熬不过今天,我见你母子二人都是厚道人,想托付你一件事。我死后,将我用草席卷住安葬,无需棺木。我随身携带的钱物你母子二人尽取去,只是我随身带来的这个包袱,道爷指了一下床边的包袱,里边所放是口古琴,你母子二人切忌不可打开,亦不要显露于人前。这口古琴你母子二人可留一载,一载内有人来寻我,如果来者也是道士,你就问他姓什么,如果姓岳,就可将古琴交付与他。要是没有人来寻我,过了一载之后,你将这古琴烧掉,切记!切记!说完,道爷羽化而去。道爷死后,李保山母子二人按照道爷的吩咐将道爷葬了。道爷留下的散碎银子,也使得李保山母子过了段无忧的生活,只是道爷死前留在床头装古琴的大包袱,一直也不见有人来寻找。慢慢的时间就过了一年,这天,李保山猛的想起道爷留下的那个包袱,算算时间,都已经过了一年,李保山就来到了偏房,就要按道爷的吩咐把那装古琴的包袱烧掉。那古琴是用麻布包裹着,放在床头一年里没有人动过,李保山上前去提那包袱,想拎到屋子外边烧掉,哪知用力一提,“啪”的一声,麻布沤烂了,这一提之下,包袱就扯成了碎片,里边就滚出了一个大木匣。李保山吓了一跳,猛的往后一闪,低头去看地上的木匣。那个木匣古香古色,三尺来长,一尺多宽,呈暗红色。木匣落地后正面朝上,待李保山仔细一看,发现却是一块似玉非玉,似甲非甲的方形物体镶嵌于木匣正面,上边刻画了一幅图形,李保山定睛一瞧。“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吓的原地抖了起来。
李保山感到凉气从脚上弥漫上来,头皮一阵阵发麻。那刻画在木匣上的线条不是很复杂,但是却十分的传神。匣面上赫然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席地而坐,两根腿骨交叉着,一口古琴置于其上。骷髅十指抚琴,面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不尽其中的诡异。李保山没敢多看,立即从别处找来麻布把木匣包好。此时李保山思绪起伏,如果包袱没有扯破,现在说不定早就将木匣连同里边的古琴一起烧掉了,可是木匣掉了出来后,李保山就犹豫了起来,那木匣怎么看都像是古物,烧掉太可惜了,如果要是将这木匣卖掉,说不定可以让老娘跟自己过上好日子,自己也能娶上个媳妇。俗话说良心丧于困境,李保山动摇了,就把道爷的嘱咐抛到了脑后。第二天,李保山告诉老娘说要外出一阵子,既然等不到那位姓岳的道长,就不如背着道爷留下的包袱去外边寻一寻,要是找到岳道长,就原物返还,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如果没有找到,就在外边寻个地方,放把火将这包袱烧了便回来。说罢辞别老母,只身来到北京,要将这古物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