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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顾明波出走的消息,戴妍乍一听到,心里曾有过负疚,她暗暗责怪自己不该挑唆郑天佑把顾明波辞退。刚遭受她的抛弃,来不及走出失恋的阴影,紧跟着就被局里辞退,这些事落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感受到绝望的。但一想到顾明波就在她流产经受痛苦的时候背叛她,她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这跟畜牲没有两样,他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她愤愤不平地想。

没有了顾明顾,戴妍解放了,自由了。

死去了妻子,郑天佑也得到了解脱,获得了自由。

自由真好。

自由的戴妍和郑天佑很快便公开了恋情,两人的婚事也随之走上了日程安排,渐渐地近了。

郑天佑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女儿,妻子没辞世前,就一直喜欢去外婆家,母亲遇车祸后,因父亲工作调动去了海港公社,平时不回家,她就干脆住在了外婆家。无牵无挂一个人的郑天佑很少再回城里,礼拜天戴妍回乡下,他便跟着去她家。

戴妍母亲见女儿找回来的男朋友是个中年男人,而且死了老婆,心里虽有诸多遗憾,但还是表示高兴,人家毕竟是公社党委书记,是个领导干部。村上街坊邻居背后虽有微词,然而当面都客客气气表示祝贺,这就足够了。

郑天佑渐渐地把戴妍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有时戴妍不在家,他也会自己过去吃饭。每当戴妍在家,郑天佑总爱和她去乡间小路散步,往往会引得一群不懂事的小孩跟在他们身后起哄。

乡下空气好,风光也极其旖旎。

夕阳西下,小溪流水潺潺。田野里,庄稼绿油油一片,在微风的吹拂下,欢快地招展着枝叶。放牧归来的羊群哞哞地叫着,争先恐后地向村里奔,几只老黄牛不紧不慢地走着,村庄上空升起阵阵炊烟,整个乡村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田园风光,令人新奇迷离。

“戴妍,你们村庄怎么会叫寺后呢?我看了,附近并没有寺。”那天在散步时,郑天佑走着,走着,便好奇地问。

“原来是有寺院的,而且香火鼎盛,规模很大,就在村前的那一片田野里。那年八一台灾,不仅令丹象平原一片汪洋,我们这儿靠海塘的村庄上也死了不少人。就在那次,寺里也难以幸免,房屋被夷为一片平地,再也无法修复。后来,那些柱子、石梁、砖头渐渐地被老百姓拆掉搬走,原来的寺址也就被改造为农田。”

“哦,是这样,这里环境不错,三面环山,一面朝海,居高临下,一看就是风水宝地,一定有不少美丽的传说。”

“那当然。”戴妍兴奋地说,“不说那些传说,就说村里的一些风土人情也挺有意思的。你大概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小村庄,在解放前,可是富甲一方,有许多地主,赫赫有名。”

“怎么会呢?这里土地并不多,又那么偏僻,不可能有商业,也不可能有工业,他们靠什么发家致富?”

“是这样的。”戴妍解释道:“我们这里不是有很多山嘛,当时森林茂盛。地主家里都有船,他们就将山中的松树劈成柴板,用船运到上海去卖。当时上海的轮船、火车、锅炉都要用柴板,因此供不应求,他们就是这样起家的。后来他们就把赚来的钱,在县内外购置了大量田地,家业也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尽管村上出了许多地主,但很有意思,解放后,这里的地主一个也没枪毙。你说,这是不是奇迹?”

“我知道,老百姓一定会说这是寺里的菩萨保佑了他们。”

“当然这方面的因素不可否认,老辈人曾说过这里的菩萨挺灵的,但归根结蒂还是他们自己救了自己。因为他们是靠做生意起家的,有钱不吝惜,对贫苦人家平时较客气,常有救济,因此没有一个人去控诉他们。”

郑天佑饶有兴趣地听着。

“其中一家还发生了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传奇故事,这家地主有两个儿子,大的在上海读大学时就参加了地下党,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附近村上有一个跟他一起参加革命的同学解放后回来,回忆说两人最后见面是在地下党召开的一次会议上。那时组织已决定他奔赴革命根据地,而同学仍留在上海搞地下工作。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丝毫音讯。那同学回来时已是大官,由此可以想象,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最起码已是省部级干部了。”

“那么他的弟弟呢?”

“他的弟弟继承家业,和父亲一起继续做生意。解放前夕的那年冬天,原来一直随自家船来回的他,那次乘坐了上海至甬城的客轮。没想到船出长江口不久,便遭遇了事故沉没在大海里。天寒地冻,风急浪高,船上几千人一个也没幸免。就这样,两个儿子一个失踪了,一个淹死了,老地主伤心过度不久也抱恨离世,家里只剩下老地主婆和她的小儿媳。小儿媳那时已怀孕,不久便生下了一个遗腹子。”

“大儿子当时有没有结婚?”

“没有,从小在外读书,参加革命时年纪也并不大,没听说他有老婆。”

“后来怎样了?”郑天佑已被那个悲欢离合的故事深深吸引。

“文化大革命还没开始前,传说曾有两位解放军来村上了解过他家的情况,问他家的成份以及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当大队干部告诉他们,成份是地主,老地主婆还活着时,那两位解放军没说什么就走了。”

“解放军为什么来调查?”

“大队干部老实巴脚的,解放军没有说,他们也没有问。”

“现在,他的母亲还健在吗?”

“前两年刚去世,我们当时的小学校舍就在他们家里的四合院里,常常可以看到她一个人拄着拐杖,倚着窗台,默默地晒太阳。她人很清秀,一头银发,身子骨毕挺。我有印象,平时从没见她说过话,在她深沉的眼眶里,也许包含了太多对生活不堪回首的辛酸的记忆。”

“你说的那个失踪的大儿子,我听说过。也许他现在还活着。我曾听一个领导说过,有一年他和同事在上海参加防空会议,有一位部队首长原来站在码头上,默默地凝望着大海,仿佛在回忆什么。后来他俩一口丹象县的土话吸引了他,他主动走过来用纯正的土话说他也是丹象县人。来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位首长就被手下人簇拥着坐上小车走了。领导感到蹊跷,回来后特地去查了档案,始终找不到丹象县有这样一位在军队任高官的有关资料。他猜想,那位部队首长就是海港公社的那位失踪的地主的大儿子。”

“既然他还活着,而且当时他母亲还健在,他为什么不回来?”

“或许参加革命时,他向党组织隐瞒了什么。”

“有什么可隐瞒的?领导人出身不好的大有人在,又不是他一个。”

“这是两码事。”

“另外,村里还有一件事也同样令人叹息伤感。有一个老太太,早年在上海做保姆,曾私生了一个女儿。由于是偷生的,没有名分,无奈将她遗弃在育婴堂门口。后来这个小女孩被一家有钱人抱养长大,参加了革命。全国解放后,她已成为中央某位领导人的妻子。她原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来养母告诉她生母老家是甬城丹象县,当时有纸条附在她身上,可能还健在。得到这个信息后,那夫人便委托当地政府寻找,找到后立即送北京相认,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老太太。当时海港公社有一位很马列的妇女主任,由她出面跟老人谈话。她没考虑这是人家找上门来认的,老太太并不知情。还没谈话,她就把老太太看成了一个存心冒认的嫌疑犯,首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警告她如没这回事,不能乱认,否则去北京的来回盘缠全部由她自己负担,严重的还要坐牢。那老太太已回乡下多年,与农村妇女无异,再也不是像在上海时那样见多识广了,再说年轻时做的这件荒唐事并不光彩,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因此她矢口否认没生过小孩。后来,在她临终时终于承认,她确实生过一个女孩被她丢了,她还记得在女孩的肩上有一个胎记。可是,事过境迁,一切已无法挽回。”

“你年纪并不大,怎么会知道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这是真实的,是听我干妈说的。小时候夏天乘凉,我们就躺在门板上听他们说这些。我干妈娘家就在村上,和老太太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干妈说,老人去世时,眼睛一直睁着没有瞌上,她这是在牵挂那个女儿,她死不瞑目啊。”

郑天佑深表同情,禁不住气呼呼地问道:“那个妇女主任还在不在海港公社?”

“这种水平,这样不通情理的人,还能有多大作为,当然还在。”

“叫什么名字?”

“干吗,处分她?”

“这样的好事,她都分辨不清,处理不了,要她何用?”

“省点事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到海港公社不久,要多种花,少栽刺,别给我惹麻烦。”

戴妍大家闺秀的风范以及深有城府的头脑,郑天佑既欣赏又暗暗称奇,他忽然说:“戴妍,看来你们寺后大队的风水只旺女不旺男。”

“当心被人听了骂你。”

“这是事实,能成为中央领导的夫人,这无疑是人中佼佼者,说她是巾帼英雄也不为过。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里一定又会飞起一只金凤凰,那就是你。”

“别异想天开,我可不敢当,你现在只是公社党委书记,离七品芝麻官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就梦想做更大的官,你的野心也委实太大了。”

“不要鼠目寸光,俗话说的好,时来运转,一旦我跟你结婚后,你一定将会给我带来享不尽的好运气。我越来越感到你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尤其听了你的那些故事,看了这里的地理环境,我敢肯定你将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贵夫人。”

戴妍的心里喜滋滋的,娇嗔地望了一眼郑天佑,轻声告诫道:“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信口胡言,让人听见。”

“我知道,这些话只能跟你说,让你心中明白有所准备,如果跟人家说,传出去也就不灵了。”郑天佑是个不乏幽默的人,煞有介事地说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戴妍,刚才你说干妈,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戴妍突然沉默下来。她从小随哥哥一样叫母亲为干妈,这会儿提起,使她自然想起了顾明波。

顾明波出走后不知生死,一定伤透了干妈的心,她由于心中难堪,从没去看过他们一次。因为她,使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而且与他们儿子分手不久,她又谈了对象,时常在村上招摇,他们一定已恨透了她。

还没分手时,顾明波在戴妍的眼里就像眼中钉,恨不得立即消逝,甚至有时诅咒过让他死去,可是一当离去无影无踪,音讯杳无,戴妍的心里又出现了一种怀念和牵挂,尽管她深记着他的背叛。

“戴妍,我在问你,干妈是谁?”

“你想知道?也许知道后,你会难过。”

“怎么会呢?”

“她是顾明波的母亲。”戴妍幽幽地一字一顿地说。

郑天佑不由得留住脚步。

“听说他出走了?”

“是的。”

“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一切生死不明。天佑,有时想起来我很内疚,我们不该将他赶尽杀绝。”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让他走,在你的眼皮之下,我也不会安生,难说你们不会旧情复发。”

郑天佑的担忧不是多余的,照最近这段时间她思念顾明波的频率,也许真的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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