旸谷
空旷的山谷中,一翠竹小屋依山而建,那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亦是他们曾经相偎相依的地方,屋后是一泽飞天瀑布,日光铺泻下色彩斑斓,四周柳树林立,那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因为他曾说过最喜欢在柳树下饮茶赏絮。飞絮自叶间飘落,似云似雪,纷纷扬扬,亦真亦幻,熟悉的轻扬笛声随着眼前飘絮缓缓而起,清菀寻声望去,高高的青山处,白衣男子执笛而立,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轻敲着笛身,欣长的身影清冷孤寂,印象中熟悉的身影似乎从未改变过,只是人如故,事已非。
笛声戛然而止,暗淡无神的目光顿时有了光彩,男子直直的望着清菀,垂下手中的玉笛,飞身而下,一步一步走到女子身前,嘴角扬起久违的笑容:“你回来了”。声音却抑制不住的颤抖低哑。
清菀敛下眼眸,却点头未语,转身走到蓐收和帝江的坟头前,洁净的墓碑似时常被人打理过。清菀伸手轻触墓碑,心中不禁叹惋,这两座坟墓里埋得不过是件布衣罢了,仙者逝去皆是会化作一缕轻烟飘散而去,化为虚无,亦如这里曾经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冥炎低下眸走到清菀身侧,望着墓碑,声音平淡却透着凄凉:“你还在怨我?”
清菀收回手,抬眼望向眼前熟悉的一切,淡淡道:“早就不怨了,我已经知晓当年的事,欺瞒不是你之过,那一剑也非你的错,我还有什么可怨的呢。”
冥炎暗淡的目光望向远处:“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守护住你”。
清菀将目光收了回来隐藏在暗处:“你何必要执意于此,心烟儿、清菀已死,现在的我不过是与你有一面之缘的月见之女文葶,你早已完成了我娘亲的嘱托,你对我并无任何亏欠。”
冥炎低下头苦涩的笑了起来:“文葶?可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从未有过任何区别。”带着春意的轻风自两人之间吹过,一场纠葛,一段情缘终究是在东海被斩断。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三件事。”清菀打破一时的静默开口道。
冥炎抬起头望向清菀。
清菀转过身,正色道:“第一件,我想知道白泽现在是死是活,身居在何处?第二件,蓐收、帝江于我有恩,亦皆因我而被残害,这份债我要向红凝讨还。第三件事……”清菀顿了顿:“天下不平,罹煞始终留于世残害众生,这不是娘亲所愿的,所以我想完成娘亲未达成的事。”
冥炎定睛望着眼前的清菀,世间的残忍、不公割去了少女曾经美好的一切。这万年来冥炎想了很多,可是这一刻忽然觉得没有比守护住那个灿若百花的笑容更为重要。冥炎缓缓低下头转首望向远处,肃然道:“这一万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白泽的下落,去探过魔界很多次,却没有找到一点线索,我想罹煞已经取了白泽身上的仙力,如若白泽还活着,那他一定还存在罹煞体内。”
清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冥炎继续道:“关于红凝的事我知你心里一直心存芥蒂,我本欲想替你解决了她,但我想你更愿自己亲手解决了此事。至于罹煞……我会竭尽全力去帮你。”
清菀抬起头凝视着冥炎,深邃的目光投来毫不犹豫的坚决。清菀敛下眉:“就算你会死?”
冥炎低眸注视着清菀,许久,突然嘴角一扬,释然笑道:“那又如何”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这一生已经错过太多,曾经答应会守护,当年没有做到,这一次便再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即便用自己的生命。
清菀抬眼怔然的望向冥炎,对上冥炎的目光又将头别开,顿了顿,从袖中取出碧玉簪。
冥炎望了一眼玉簪,率先开口,轻笑道:“当年我找了许久封天印,却不想它却存在这支玉簪……还有这把笛子中”。
冥炎抬起手中的玉笛,玉簪与玉笛相碰忽然发出共鸣的颤音,簪身与玉笛上也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看到此情形,清菀与冥炎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震撼。
待光芒渐渐退去,清菀便将玉簪递给冥炎:“这支玉簪你暂且收着,封天印虽非完整神力亦不如从前,但对你恢复伤势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冥炎望了一眼清菀,眼中渐渐升起一丝暖意,含笑道:“好”。继而又问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清菀转首望向并立的墓碑:“是时候该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