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冰洞,万年寒冰所筑,银装素裹,晶莹剔透,历经千万年而不化,走进洞中,一股寒意逼人,四周寒气缭绕,洞中有一池,池水乃是太白山凤泉神泽水与太白池水聚集而成,池面云雾滚滚,仿若仙境。
一褐衣男子立在池边,如雪长发散散的贴在身后,眼神泰然,却有种沧桑之感,剑眉英挺,薄唇轻抿,长衣随雾气轻轻拂动,长身玉立,掩不住的神祗之气。一双紫瞳专注的望着池中,低声唤道:“孩子”声音透着无奈。
静默许久,一清冷之声穿透薄雾自池底响起:“若还为了上次的事,平厓仙人便请回吧。”
平厓轻轻一叹:“你心中可是还在怨着炎儿?”
池底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原先更冷上了几分,如同洞中寒冰一般,“怨?如今我已与他无半点关系,又何来‘怨’字一说。”
平厓摇头长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的事吗?”
池底未再有人回应,只见池面的云雾缓缓分散开来,露出清澈的池水,涟漪波动,一青花瓶自池底渐渐显现,待立于池面,一缕轻烟自瓶中而出,转瞬幻化成一白衣身影。
墨发雪容,黛眉朱唇,神色冰冷,翦水眼眸清冷无半点波澜,立在云雾缭绕的池水中,似一朵绽放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举一动皆透着仙子的气息。
此女子正是万年前魂散于东海之岸的清菀,清菀淡漠的望着平厓:“你知道当年的事?”
平厓苦涩一笑:“怎会不知,当年之事便是我种下的孽果。”
清菀面色虽然仍然淡漠,眼底却有了一丝波动。
褐色袖摆拂过,原本玲珑剔透的冰壁转眼化出刀光剑影的战景,画面中黄黑身影在群山之顶打斗,气息相撞间,电闪雷鸣。
待黄衣女子稳立山头,才看清,女子身着鹅黄纱裙,面莹如玉,肤胜白雪,一双眼眸澄澈似水,仙袂乍飘,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回风舞雪。手中长剑虽无形却能从剑身散发的淡淡金光中看到剑的轮廓,女子持剑而立,娴静婉约中透着几分英气,神秘的上古仙灵之气呼之欲出。
女子面容淡然,嘴角噙着几分调笑:“罹煞,你不好好待在你的妖魔界,出来作何?”声若玉池滴水,空灵动听。
罹煞立在对面山头,身材高壮,黑衣素裹,铜肤蓝眸,高鼻阔口,妖魔的威压感自然而发,冷寒的双眸杀气腾腾,冷哼一声,倨傲道:“臭妮子,本尊的路岂是你能挡得。”话罢,男子自手中幻出巨大的黑色气团,向着女子而去。
女子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轻轻一跃,执剑而上,一道剑光闪过,气团被砍为两半,向着两边的山而去,瞬间山间一震,树木倒塌,两旁的山脉折中而断。女子眉头一蹙,极为懊恼道:“呀,好好的山又被毁了。”
罹煞见女子挡住了自己的攻击,不怒反而仰面大笑,似遇到天大的喜事,笑声粗狂浑厚,似乎天地间也晃了一晃:“想不到这四界之内还有人能挡的住我这一击,小妮子,你叫什么?”
女子将视线收了回来,恢复了淡然之色,笑道:“承蒙妖魔之主抬爱,小女月见”
罹煞笑意未收,兴奋之色显然:“想不到你们仙界还留着个中用的,小妮子,你手中的可是无形承影剑?”
虽为敌人,月见却是有礼的点头道:“正是。”
罹煞定睛探究的望了望月见,笃定道:“承影乃是上古神族之物,仙灵之气繁盛,除非是上古神族,否则连仙帝也未必能驾驭得了,而你在与本尊打斗中却是得心应手,小妮子,你是后裔?还是转世?”
月见轻轻一笑:“不愧是妖魔界之主,果然聪明绝顶,小女正是上古神祇之后。”
“哈哈哈……”罹煞仰面大笑,笑的甚是痛快淋漓,又望着月见,长袖一甩,负过手去,再无战意,用命令的口吻道:“小妮子,今日不易战,我们约在改日。”正欲转身离去,月见却突然道:“我若不肯呢?”
罹煞转过身,眼微眯,强烈的威慑力扑面而来,月见却是云淡风轻,始终挂着笑意,一副淡然模样。
罹煞冷冷道:“由不得你。”转眼化为一缕黑烟离去。
画面转换,此时所处之地乃是仙界。
翡翠戏优昙,云雾掩桥廊,月见立在月桥边,脚边烟云飘渺,如幻如画,身侧立一褐衣男子,男子正是平厓,容貌依旧,唯有不同的是目光却无半点沧桑之感,反倒神采飞扬。
望着低眸逗弄翡翠鸟的月见,平厓满眼柔情的笑道:“你就这么打算放他走了?”
月见未抬眸,浅浅笑道:“说来倒不像我放了他,反倒像他饶了我一命,不过也罢,既然我们约定改日再战,而且我查过那几日正是罹煞渡劫之时,魔力将会大减,到时再捉他也不急。”
平厓无奈的笑道:“你这洒脱的性子倒真的是改不了了。”继而又严肃道:“这罹煞不仅好战,而且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统领四界,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攻来,留他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月见抬眼望着一脸担忧的平厓,泰然无谓道:“他又不会此时攻来,你何必如此担忧。”又将手中的翡翠鸟放走,话不对题的蓦然道:“对了,这几日白泽还要代你照顾。”
“你这又要去哪?”平厓问道。
月见清浅一笑,有些向往道:“听说凡间长了一棵文玉树,我想下去看看。”
平厓笑着打趣:“你就不怕仙帝治你私自下凡的罪名?”
月见亦调笑道:“怎么会是私自呢,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又补充道:“好好替我照顾白泽。”话落,便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平厓望着消失的身影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仍然挂着宠溺的笑容。
凡间
景色与清菀所见之时无异,高大的文玉树独立山坡,四周种有红色的葶苧花,不过却无清菀所见时繁多,唯有周边的数十朵,泥土潮新,似被刚刚播种下的。
说来月见来凡间已有数日,文玉乃是神树,本该会有人来祭拜,可月见来时却未见到半个人影,一派萧条,就算有人路过也是绕道而行,月见觉得甚是无趣,本欲打道回仙界,却在一日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那一日月见刚刚小憩完,正准备着回仙界,却见远处一白衣身影隐在花丛中,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月见甚是好奇,坐在树上仔细观望,才知那人是在植花,月见正欲要寻去,那人却已植完花离去。
次日
月见执伞坐于枝干上,双腿不住的摇摆,不时望向远方,似在盼着什么,许久似乎看到了什么,喜道:“来了。”说罢便从树上跃下身来。
只见一白衣男子怀抱葶苧花,款款而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长身玉立,宛若玉树临风,行走间,顾盼儒风,似那四界间最圣洁、最宁静的一缕清风,远离尘世喧嚣。
男子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执伞立于树下,四周葶苧镶饰,流光溢彩下敛不去周身的光华,一双眼美若莹玉,盈盈笑意灿若春朝,衣袂在风中涤荡,飘逸出尘,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女子樱唇轻启,声若出谷黄莺:“小女月见,敢问公子芳名?”
男子轻轻一笑,温雅如风,淡淡道:“廑然”声音温润如水。
“廑然,廑然”月见默念着。
廑然此时已蹲下身子开始翻土植花,低着头温和的问道:“教姑娘识字的先生可是告诉过你问男子名讳便用‘芳名’一词?”
月见歪头思索良久,不解道:“从未有过先生教我读书,都是从些话本子中学来的,难道这么问不对吗?”
廑然边低头翻土,边不紧不慢道:“没什么不对,不过是类似于男子着了一身女子装而已。”
月见娇声一笑,收了油伞亦蹲下身:“话本子真是个不靠谱的什物。”
又踌躇半晌,轻笑道:“那,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这样问可对?”
廑然轻声一笑,微微点头,却是不语。
月见亦低下头望着悉心栽培花苗的欣长手指,伸出自己的葱莹指尖轻抚着那嫣红的花瓣,柔声道:“你为何日日来种这些葶苧花?”
廑然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花苗,平淡中带了丝怅然:“人有悲欢离合,树亦有喜怒哀乐,我种这些花不过想它有个伴罢了。”
月见转首望着那棵独立于半山腰的文玉树,确然有种萧然气味。
又转头问道:“文玉本为神树,可为何不曾有人来祭拜?”
廑然语气平淡:“过去也曾有人祭拜,后来传言此树会带来厄运,便再无人来祭拜。”
月见了然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不怕被带来厄运吗?”
廑然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本就独自一人,何惧厄运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