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你轻点儿声,仔细屋里二小姐听见了,把咱俩都告到老太太那里去!”
“怕什么,方才黄郎中说了,二小姐起码还得昏睡一天呢!再说了,她又不是没见过咱俩拿她的东西,她哪回去告咱俩的状了?喏,那支翡翠镯子你可不能拿,上次我就给我娘说了要拿给她的!”
冯元琪只觉得头痛欲裂,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想看看那到底是谁在说话,但是她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似的。终于,她很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她先看到的是一张黄杨木雕花架子床的顶部,架子床的四周围着半旧的桃红百蝶戏花织纱床围。
难道她没死成,被那些可恶的太监宫女给救了?不对,这架子床不是坤宁宫偏殿里的,看材质也明显不是皇宫里会用的!该死的!难道南城建墨又想出了什么更变态的办法羞辱她?
冯元琪赶紧扭头看了看周围,这一看,让她彻底震惊了!
她正躺着的架子床对面有一个酸枝木镂雕牡丹纹梳妆台,梳妆台上零散的放着几个龙泉窑粉盒,中间靠上的位置上支着一个大大的葵花形铜镜,地上是一个配套的酸枝木椭圆绣墩。
这些不是她在首辅府闺房里的摆设吗?还有,秀梅不是在她嫁入燕王府之前就病死了吗?二小姐?她们是在喊自己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做梦?冯元琪刚打算伸出手去掐自己胳膊上的肉,才发现那双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这分明就是十几岁小姑娘才会有的!难道?
激动的冯元琪,不顾浑身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到了铜镜面前,望过去里面的影像竟是年幼时的自己!而且是还未毁容的时候!只见那小小的鹅蛋脸苍白憔悴,脸上挂满了未干的泪痕,两只黝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冯元琪喜极而泣!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冯元琪重重地跌坐在绣墩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听到屋内的动静,屋外本来还在吵闹的人顿了顿,很快,一个人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二小姐,您怎么起来了?老太太特别交代了,您必须卧床休息的!”进来的这位正是刚刚在外间嘱咐秀梅小声些的二等丫鬟秀兰。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秀梅跟着秀兰进了里间,见冯元琪正坐在绣墩上,不禁小声嘟囔道。这样她就不好再明目张胆的拿冯元琪的首饰给自己用了。
“二小姐,你快回床上躺着吧,免得再磕着碰着什么的,庞姨娘又得责罚我了!呦,二小姐,你怎么又哭了,黄郎中说这次你晕倒就是因为哭得太久伤了身子,你就是再思念国公爷和夫人,也得顾念自己的身子啊!”秀梅看到冯元琪又哭了个泪流满面,顿时皱着眉不悦起来。
因思念国公爷和夫人而哭晕?
冯元琪突然想起,她十三岁在快要守满父亲的三年孝期时,因为太过伤心,哭晕了过去,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昏迷了三天。
难道老天爷也感受到了她天大的冤屈,所以才让她重生回十三岁父亲的忌辰那天吗?那也就是说现在哥哥还未受伤,外祖父一家也还安然无恙?
我一定要会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冯元凌,南城建墨,以及首辅府所有害过我的人,我定会好好的“回报”你们!冯元琪心中暗暗道。
秀兰把冯元琪搀回架子床躺下,并在冯元琪的背后垫了一个猩猩红绒靠枕,让她半倚半躺着。秀梅却一直在屋中央大喇喇地杵着,不满地看着病怏怏的冯元琪。
冯元琪想起前世那些母亲的陪嫁铺子的房契,就是秀梅从自己的房里偷出去送给庞梦婷的!现在看着秀梅那嚣张跋扈,恭敬全无的样子,前世的自己因为软弱怕事,对秀梅的作威作福都是假装看不见的,但今生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秀梅,你这是什么语气?磕着碰着我的话,那只能说明你没有伺候好我,无论哪个主子责罚你都是应该的。就算庞姨娘要责罚你几句,你还有怨言吗?”冯元琪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着,然后冷着脸对秀梅训斥道!
从没见过冯元琪如此训斥下人,秀兰和秀梅皆是一愣。秀兰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拽了拽还在杵着发愣的秀梅。
“二小姐,我一直都是这么着说话的啊,庞姨娘责罚我绝不会有怨言,只是我先提醒二小姐一句,我可是从大小姐房里出来的。”秀梅跋扈惯了,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咳咳,反了天了!一个二等丫鬟居然跟主子‘我、我’的称呼!来人,把秀梅拉出去打二十个板子!”冯元琪似乎被气得不轻,咳嗽了起来。
“二小姐,您息怒!秀梅的性子如何您是清楚的,就是直点儿,但她绝没有要顶撞您的意思!您看您刚醒来,必定是饿了。秀梅,刚刚我在外间的茶炉子上温着一碗小米粥,你快去帮我给二小姐端来!”秀兰一边轻捶冯元琪的后背给她顺着气,一边对秀梅使着眼色。
冯元琪可一点儿也不觉得秀兰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清楚地记得前世这秀兰是如何骗得她的信任升为大丫鬟,进而趁机爬上南城建墨的床的!还有重要的一点,秀兰本来可是冯元凌房里的!
“秀梅,你真应该跟着秀兰学学!咱们首辅府的丫鬟就应是这样的谦恭之态!”冯元琪赞许的看了看秀兰说道。“秀兰,我记得我的首饰盒里,有支翡翠镯子,一会儿你拿去戴着吧,它正好和你头上簪的碧玉钗相配!”
本来秀兰听到冯元琪在贬低秀梅而抬举她时,就觉得不妙。谁知冯元琪更是把刚刚秀梅已经相中的那支翡翠镯子,赏给了自己,这分明是在挑起秀梅对她的怨恨!
不知这二小姐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