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时,炫目的阳光还被埋葬在地平线之下,昏暗的院落也只能依稀辨认出轮廓,门口的烛光绰绰,一切都还在沉睡。恍然,一个身影提着一盏金紫色的幽灯,叩响了雅致的翠竹门,提前打破了夜的沉寂。片刻,一位佣人迈着急促的步伐从屋内闯出来,急急忙忙来到门前,一边开门一边抱怨:“哎呀,是谁那么不懂事啊。这天还没亮,吵到老爷夫人可怎么好?”
一阵叮当碰撞,立在门口的人出现在佣人面前,他不带感情:“王有加急诏书,宣晏翚将军即刻接旨。”
纵然刚刚醒来,眼中脑中还是混混沌沌,微微之中瞥见金紫色的灯和来者袖口微微露出的紫罗兰色诏书,佣人也立刻清醒过来,连忙应承着往屋内走。
祭司和将军都是淡薄清雅之人,虽然钱权都是万人莫及,但二人偏爱一隅竹屋,三两仆从,蓊郁山林,简单如平常人家的日子,屋外的动静不大,却也足以惊动屋内的主人,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传出一句:“使者请进。”
一身单品竹色的晏翚早已听见那些微声细语,安抚好浠燊和融儿之后,便披衣独自到大堂接见诏书。
冗长繁杂的礼节过后,晏翚自若的展开那一纸诏书,淡紫色纸张背后已然沾染上未干透的墨色,确是紧急诏书,写就便折叠好送来。而纸张正面只有寥寥几个大字,正如来者所言——宣晏翚大将军进宫觐见。
一声“大将军”让晏翚不禁唏嘘,已经经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到晏翚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大将军的身份了,王自始至终都不曾称呼过自己一次大将军,更不会准过一次自己亲往练兵。之前,是因为自己是前将军之子,王自然有防范之心,后来,又娶了大祭司为妻,更是再也不得入沙场掌兵权,防止自己覆却天下。
可,今日,王却主动称呼自己大将军,甚至似有强调之意。
领旨谢恩之后,晏翚思索良久,不得已唤醒熟睡中的浠燊,二人对着一纸诏书喃喃低语,最终,浠燊起身出门。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红木实箱走了进来,箱子已显陈旧,却也是干净,看得出常有人清理。晏翚心中默默慨叹,轻轻打开那沉重的木箱,尘封多年的玉风绵竹铠甲终得重见天日,这套家传的铠甲伴随着自己大将军身份的沉寂也沉寂了不知多久了。晏翚的手不住的在鲜亮如新的铠甲表面摩擦,抚过上面的每一丝替前人挡下重击留下的斑驳,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未懈怠过习武练功,虽说无需一套铠甲来护身,可,只有穿上它,才不枉为大将军的名号,才是自己幼年无比崇拜的父亲的英姿,才能体会到与祖祖辈辈的英豪并肩作战的畅快淋漓!
夫妻二人庄重不言,却也心意相通,默契的在斑斓晨光下为晏翚换上那件玉风绵竹铠甲,刻意忽略了身后偷偷醒来,藏在门后目不转睛的晏融。这便是宿命吧,纵使表面温雅如玉的晏翚,内心还是奔流不息的热血沙场,而身后的那个小小身影,总有一天,血脉相承的英豪气概,也会苏醒在他的体内吧!
晏翚其人,青雅如玉,和之以浠燊翠****滴,便是良人绝配。但是披上玉风绵竹铠甲,便是雪中藏玉,更添一份俊秀,一份清朗,不同于武将莽夫一般的样子,就像是力拨千钧的世外高人。这样一幅世外仙人的身影,在初晨微冷的阳光下,消失在浠燊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