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这日,天还没亮,就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宁亦双和沈木根也一早就起来忙活。初五俗称破五,是民间迎财神的日子,这日休业的铺头会重新开张,休息了几日,宁亦双他们也想着趁着开年,好好捞上一笔。
巳时刚过,街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宁亦双和沈木根推着推车到了往常摆摊的地方。原本以为今日街上人多,生意会不错,却不想推车摆在那,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只买出了几串藕片。
这和宁亦双心中的期望差距甚大,看着人们都急冲冲的往一个方向赶,宁亦双打探了才知,清宁街那边有迎财神的庆典活动,好热闹的人都挤那边去了。
宁亦双听着,心里也有了计较,拿着一个篮子,把一些串串放进盘子里,装进去,又拿一块干净的布条蒙上,让沈木根留守,自己则随人流去了清宁街。
清宁街离皇城很近,是长安城内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青砖瓦房,比其他的街道更整齐气派。
和平日的喧嚣不同,今日的清宁街被挤得水泄不通,连中间的驰道也停满了马车。
一栋临街的茶楼的二楼雅间,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男子立在窗前,左手轻轻的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底下拥挤的人流,性感的薄唇紧抿着。
“今日这些人像是要把清宁街挤爆的架势,炎烨你有得头痛了。”雅间内另外一个红衣男子提着酒壶站起,邪魅的桃花眼,在底下的人流中扫过,眉眼间难掩幸灾乐祸。
紫衣男子嘴角勾起,凉薄的笑着:“巧了,镇南王回京述职,长安便恰逢骚乱,只要我跟父皇这么一点,你这镇南王世子,又能留下来花天酒地了。”
红衣男子听着脸气得涨红,用酒壶指着紫衣男子道:“吴炎烨别以为你是三皇子,小爷我就怕你。”
紫衣男子扬袖:“看来昨日镇南王教得规矩还不够。”紫衣男子吴炎烨,是北周三皇子,仪表堂堂,文韬武略,深得皇上器重。
他边上的红衣男子是镇南王世子陈风崖,长相俊美,倜傥风流,这会听了吴炎烨的话,好看的眉眼纠拧着:“你要挟我也没用,没人了,小爷我今日是来看美人的。”说着手指着一辆挂着半透纱帘的马车,轻佻道:“啧啧,我倒是不知,长安城内居然还有这么多美人儿。”
吴炎烨眸光一转,注意到底下一个穿着粗布花袄子的女子,手提着一个篮子艰难的往里挤。
“你以为大皇子为何执意要把这差事推给我,你以为以他的能耐,能不知道你我的关系,他明着像是在刁难我,暗着何不是在对镇南王的一种试探,与其让他一直纠着不放,还不如你直接亮出来,还掌握个主动权。”
吴炎烨嘴上说着话,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那女子身上,冷肃的眉眼若有所思。
陈风崖拿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我还说呢,你怎么这么好心,请我喝酒,原来一早就把我算计了,亏得我爹还说你三皇子心术正,要我看啊,你们姓吴的,就没个好东西。”
陈风崖愤愤的说着,也注意到吴炎烨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直摇头:“炎烨你不会去了一趟夏州,连品味都变了吧,这种货色,你要来随州,我给你寻两车。”
吴炎烨把视线收回:“再过一刻钟财神像就要抬过此处,你可想好了,下头随便抓一个人,都可能和皇族沾亲带故,这要有点什么意外,你就想着余生怎么在长安过吧。”
陈风崖呛住:“炎烨你知道我这性子待不住,你不会这么狠的。”
吴炎烨低头望去,又看到那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在向人们兜售着什么,缓缓开口:“长安城那么多适龄女子,想必不少想攀镇南王世子妃这杆高枝。”
陈风崖气急,指着吴炎烨直点头:“好,吴炎烨你够狠,今日的事小爷我记住了。”
吴炎烨眸光闪动:“还有半刻钟。”
陈风崖黑沉着一张脸,把暗卫唤了出来,正要说话,吴炎烨面色忽的一沉:“不好,他们提前行动了。”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往前挤的人流,呼啦啦的往后倒,原本那扎眼的花袄子,瞬间没了踪影。
宁亦双不断的缩着身子,往边上靠,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赚点银子,小命却差点报销了。
前一刻她还为卖出一串藕片沾沾自喜,下一秒,走在前面的人就像忽然失去了平衡一般,向她倒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宁亦双紧紧抓着篮子护在身前,努力的想平衡自己不让自己倒下,耳边是呼天喊地的惊叫声。
想挤到边上去,宁亦双试了一下,发现动弹不得,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身子被挤得已经忘记了疼痛。
感觉到身体失去重心在往后倒,身上有东西在压着,宁亦双绝望的抱着篮子,心里想着不知道,沈木根还记不记得她今日穿什么衣裳,事后能不能找齐她的尸体。
心里被绝望笼罩,一种难受得让人窒息的感觉袭来,宁亦双正要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身子一松,有人拖拽着把她拉起。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宁亦双大睁着眼睛,望着面前放大的脸:“我,我没事了吗?”
“你打算这样躺着被抬上车,还是自己走上去?”边上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宁亦双望着,眼珠几乎要蹦出来了:“是你。”
慕容公子笑着:“是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宁亦双赶忙跳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驰道上,边上的行道还不时传来呼救声,一些黑衣人飞上飞下,看样子踩踏事故已经得到了控制。
“太惨了,希望人们都没事才好。”
慕容公子也抬头望去,眼眸幽幽,久久才发出一声叹息:“风无定,人无常,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