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皮车咔嚓咔嚓地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走着,三个人坐在车斗儿里一时无语,李扬望着家乡的方向,村头与伙伴儿们分别的场景像过电影似地在脑海中不时闪现。记得昨天接到回部队的通知后,自己和张帆已经走出了老远,石柱追上几步还大声嘱咐呢:“回去要尽快落实我们几个入伍后的相关事宜。”
“我记住了,你们快回吧。”虽然自己满口答应了,但还是要上报旅长批准才行。可怎么也没想到,刚分别不到一天,石柱就出事儿了……。
李扬他们来到坐落在县城主街上的公立医院,二楼手术室门上方的警示灯不停地闪烁,只见金环和小宝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手术室内,无影灯下,几名医生正围着一张手术台给石柱做手术,手术大约进行了一小时十分钟,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李扬他们赶紧围了过去,焦急地问道:“医生,伤员怎么样?有危险吗?”
“没有多大问题,只是小腿骨折,需要两三个月的静养才能康复,你们是病人家属吧,请你们帮助医生把伤员送到病房去。”一个主任摸样的中年女医生吩咐道。
病房在二楼的最西面,一间病房两张病床,闲着一张床正好用作陪床。把石柱安顿好以后,医生嘱咐了几句就退了出去。这时房间里就剩下几个小伙伴儿了,李扬迫不及待地问道:“大雪天儿跑桦树林干什么去了,不会是雪中谈……谈……。”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哪有那闲心呢。”
“那你干什么去了,折腾的银环好苦呀。要不是银环冒雪来到县城找我们,恐怕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谢谢银环妹子。”
“不用谢,今后让我们省点儿心就好了。”刚刚赶到的银环看到石柱伤势不重心里也踏实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送走了你和张帆后,我随着乡亲也回了家。推开家门,看到老爸正在锅台边儿准备中午饭,我就坐在爸爸身边的马扎上,一边往灶口里续柴禾,一边说:爸爸,我跟你说件事。没等我开口,就被爸爸打断了:是不是你们参军的事?我都知道了,孩子,放心地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金环呢。说完我看他有意识地转过了头,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夺眶欲出的眼泪。”
“老人不舍的孩子出远门很正常,特别是像石大爷这样的孤寡老人,身边越来越需要有人照顾,你这么一走,爷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他能不掉眼泪吗?”李扬安慰了几句。
“你说的很对,当时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有心收回出去当兵的想法,一闪而过的心思还是被爸爸看出来了:石柱呀,咱们家虽然穷,我身边儿也需要人,但我想了,小燕子不能总在窝儿里等着老燕子喂食,要敢于飞出去,在暴风雨中独立寻食。你也这么大了,该往外闯一闯了,那些小伙伴盼着你把他们带出去参加革命队伍。爹虽然老了,但料理家里的这点儿事儿还是没问题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张帆听着听着鼻子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知道石大爷非常坚强,在当兵的问题上不会拽石柱的后腿,但家里的实际情况确实让他为了难。
“爸爸同意我当兵了,我高兴地蹦了起来,学着当兵的样子,‘啪’的一下给爸爸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干什么去了?”李扬问道。
“我的这个举动儿把爸爸吓了一跳,等缓过神儿来我已经跑到了院子里,就听爸爸在身后说:外面这么大的雪你干什么去,饭都熟了,吃完饭再出去吧。”
“我回了爸爸一句:一会就回来,吃饭别等我,您先吃吧。随着一阵铃铛响,打开的柴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
“我出去是找小宝和英子去了,想商量一下临走之前如何把工作向村里交代。你们都知道小宝的家与我家只隔一条大街,不到一分钟,小宝家的院门铃铛便响了起来,小宝娘正在炕上一针一线的做着布鞋,院门响过之后,我已经来到了正房屋里。见我来了,小宝娘赶紧让座。我心里有事儿没坐下,看到炕上堆着十几双布鞋和半成品,忙问道:大娘,您怎么做这么多鞋呀?说完我随手拿起了一双,反复地看了看。”
“大娘笑呵呵地说:我现在抓时间给你们多做几双,到了部队就没时间回来了,到那时没鞋穿就得光脚丫子了。”
“大娘您想多了,我跟您说,部队不但要发衣服,而且也会发鞋的,我们到了以后都要换部队的服装。”
“你的意思我做的鞋部队首长不让穿呗?大娘低着头继续纳着鞋底儿。”
“我赶忙说,不是那个意思,您做的鞋可以随便儿穿,我不是怕您老累着吗。”
“这孩子,说话大娘爱听。”
“竟跟您聊了,小宝干什么去了?”
“大娘告诉我,小宝和英子早早地就出去了,不知道哪疯去了,大雪咆天的,也不知道回来,饭菜都凉了,真是把人急死了。大娘一着急,没注意手指被针扎了一下,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大娘,扎的厉害吗?大娘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针扎手是常有的事儿,过一会就好了。是啊,小宝去哪了呢?”
“您别急,我出去找找看,吃完饭我们还有事儿要商量呢。跟大娘说完,我从小宝家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琢磨,俩人去哪了,大雪天不可能在野外谈恋爱吧。”
“吃午饭的点儿大街上行人很少。我离开小宝家,在大街上漫无边际的转悠了足有十多分钟,见人就打听,都说没看见小宝和英子。就在我茫然的立在雪地里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英子和小宝经常约会的那片白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