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瞎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的歌声告诉了我,赴朝慰问能少的了你这个赣南知名的部队演员吗?我就坐在师首长旁边,当你撂帘儿从后台上来,然后往台上那么一站,我惊喜的差点儿喊出来。从那一刻起,到歌唱完,我就没错过眼珠,不断地问自己,这是她吗?久别的人盼重逢今天就要变成现实了吗?果然应验了。”
“我得抓紧卸妆,明天我们要去最前沿的战壕里慰问战士们。”
“比一年多漂亮多了,像是仙女落入凡间。”
“去你的,告诉你吧,多丑的人一化妆都好看,你要做好准备,我卸了妆可别把你吓着。”
“你们要在朝鲜演出多长时间?”李扬问。
“听说是一个月的时间吧,既然看到你了,我就盼着在这儿不走了,就是不能天天见面也行。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见个面儿吧?”张帆对着挂在墙上的水银镜子问道。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咱俩还得见几次面。”
“那就值得你这么高兴?”
“当然了!久别重逢,特别还是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见到心爱的人能不高兴吗!”
“评价一下我唱的歌,好吗?”
“绝对专业水平。”
“也就你夸我,战士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外面已经传来了熄灯的命令,张帆倚在李扬宽厚的胸前仍在喃喃细语,三遍熄灯命令后俩人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回到团部,李扬还沉浸在与张帆见面的幸福回味中。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能见到日夜想念的心上人,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刚才见面时,张帆多次问到石柱和小宝的情况,为了不影响她的演出,只能含糊地搪塞了过去,但瞒一时瞒不了一世。这是金环没在这儿,如果她也来到朝鲜怎么办?不行,明天早晨一定要找到张帆,向她说明石柱受伤和小宝失踪的情况。
当地与国内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所以演员刚到的时候还有个倒时差的问题。凌晨刚三点(国内时间),天儿已经亮了,李扬今天起得特别早,她要找张帆,无奈,慰问团成员由于倒时差还都没起床。他独自走出院门,在院外的简易操场上跑了起来。这是一块儿由于战争而落荒的农田,紧挨着一片参差不齐的山林,李扬自从来到这里后,每天早晨在这块地四周的田埂上都会看到他的身影。有晨耕习惯的一位朝鲜大哥,穿着破旧的衣裳,手持笨拙的农具在这块贫脊的土地进行着田间除草和施肥。李扬上前用不太熟练的朝语搭讪道:“这么枯黄的秧苗还能收庄稼吗?”
朝鲜大哥说:“先把肥施上,就等老天下雨了。美国佬太可恨了,几发炮弹打过来就把我的地全毁了。”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炮弹坑继续说道:“你看,那几个大坑就是前两天美国人的飞机扔下的炮弹炸的。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是帮助我们打美国佬来的,谢谢你们。”
“咱们共同努力把美国佬赶回老家去,还你们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使你们过上安生日子。”
“生活在你们国家多好呀,社会平静,家庭和睦,不担心战争。”
“大哥,看来您不了解我们国家。我们也是刚从战争的漩涡中出来,全国解放刚一年多,现在我们正在大搞经济建设,咱们是好兄弟,看到你们挨美国佬欺负能不管吗,所以就义无反顾地跨过界江,和你们一起打击侵略者来了。”
“您肯定是个当官儿的,说出话来条条是道。”
“我是一个兵,我们的部队没有官兵之分。”
就在这时,一辆装满慰问品的汽车摇摇晃晃地朝这里开来,嘶哑的喇叭声打断了李扬与朝鲜大哥的搭讪。汽车后面拖着浓浓的尘烟,李扬看不清车楼子里面坐的是谁。他躲闪到了田里,想让汽车过去。没想到汽车却在他跟前停了下来。一个女兵钻出了汽车楼子,跳下车,李扬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女兵,这一看不要紧,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俩人几乎同时发出“李扬”“金环”。
随后下来的司机不解的问道:“金环,怎么在这里碰见熟人了?”
“何止是熟人,”金环接着说“这位是李扬,和我是老乡,部队团长,刚刚打个大胜仗。”
“噢,你就是李扬团长呀,你可是大名人了,入朝第一场战斗的胜利是你指挥的,在刺骨湖水中勇救落水儿童的石柱是你的部下,这在国内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今天偶遇大英雄太幸运了。”
“师傅过奖了,我是个普通人,只是有些事儿儿让我赶上罢了。没有什么可炫耀的。”
“英雄就是英雄,说出话来都不一样,不捣乱了,你们聊,我安排人卸车去。”司机说完把车开进了驻地的院子里。
这两天令李扬高兴的事儿太多了,昨天刚与久别的恋人相见,今天又与儿时伙伴偶遇,真是没想到。金环也显得异常兴奋,竟顾聊李扬了,没有提起石柱。她说:“来的时候我想肯定能见到你,果然言中了,看见张帆了吗?”
“昨天就看到她了,她是随慰问团来战场慰问的,今天要到战壕里慰问前线战士,她们的任务非常艰巨。”
“石柱现在还好吗?”金环突然问道。
李扬被金环的这一问一时语塞,但他马上回答道:“当然好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满面惊喜的金环听到李扬连着两声“但是”,心里不住地打颤儿,紧跟着便是惊恐,“但是”的背后是什么?难道他……?她不敢往下想,她要从李扬的嘴里听到石柱无事的话,哪怕只是“平安”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