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得将池净沐浴的日子问清了,这样以后好躲了过去。
“这也说不准,国都本就不似南方,又是冬日,公子身子好时三四日,坏时七八日也是有的。”秋语察觉出了落音的异样,也不多问,只回答了她。
“平时公子沐浴可是谁在身边侍候的?”这个也要问清,才好行事。
“有时是东阳,有时是南温,西煦北暖偶尔也去,这说不定的,谁在谁就去侍候。”秋语有意与落音交好,并不隐瞒,知无不言。
落音本来对这个问题并不十分认真,想不到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惊愕之下立时站住,手中梅枝不自觉的捏紧,声音不免带着因意外而产生的诧异:“公子平日里沐浴是他们侍候?”
秋语只觉她脸色有异,不过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来,只道:“公子身弱,沐浴时向来都是东南西北四人中的一个或几个侍候的。”秋语说到这里,想起昨晚之事,心下忽然一惊,有些不置信的试探着问,“可是公子昨日让你在浴室侍候?”
原来是这样!
落音心下突然就升起了一抹怒气来!
竟然是不让女人近身的,那还昨天让她……
这分明就是调戏!
“没有,”落音咬牙说着,眼底里有了火气,手里细小的梅枝“啪”的一声被她折了个断。一转头,却是言笑晏晏:“秋姐姐说的哪里话,公子都不让你们这些大宫女近身,我一个二等宫女,哪里配近他的身!”
这话也存着试探,一见秋语神色如常,就知她猜对了。
她听见身后有声音,一转身见着是春说远远来了,就对秋语道:“秋姐姐先去忙吧,不打扰你了。”说着双手一拢,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秋语只是站在北房门前,定定的看着落音身影远去。
春说走过来,扫了眼落音的背景,不屑的冷哼一声:“长的也难看,你何必关注?说不得是哪里不清不白的女子,见着公子貌高才远,德重名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死赖着公子不走了。”
秋语叹了一口气,转身细看着春说,目光凉凉的,对着她劝道:“你莫再与她做对,公子能留下她自有道理,何况昨日里,我猜怕是她亲自侍候公子沐浴,怕是在公子心里她有不凡之处,莫再要动别的心思了。”
她本来是劝春说与落音和好相处,却不知春说听这话后心中一痛,脸色苍白如雪,身形摇摇似坠,恨恨的咬牙道:“狐媚子!”她们四人侍候公子十数年,都未得到如此待遇,她落音凭什么!
想到这里,只觉心里嫉意翻腾,几乎气红了眼。
落音,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饶了你!
秋语看春说神色怨恨难平,一时心惊,却知再劝反是不讨好,忙平稳自己的心跳,暗道公子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云,远远看着还好,自己可不要妄想得到,到时候,便与其它为公子痴心的人一个样儿了。
落音回了房间,想起秋语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气。
这池净是玩儿她的吗?
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别的事,心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吃了早饭,去池净房里问他可要看书。
于是,这一整日里,落音都给池净读了书了。
一整天下来,嗓子都不舒服了。等到刚吃了晚饭,想着这下轻松了,拿起书看了一些,就见落书敲门进来,打探的目光看着她道:“落音,公子让你过去侍候呢!”
落音一听落书话气里带着酸意,只觉头疼,右手“啪”的一声,一掌拍在额前。
这池净是怎么,缠上她了?
她只好收拾一下去见人。
池净坐在案后看书,见落音到了,身子向前微凑,笑的很是高兴:“落音,你帮我暖蹋吧。”
落音不防听到这样一句,一时愣了。
心底里火气一丝丝的窜起来,进而越烧越烈!
她发现,她实在是有点应付不了她家这个仁善温厚看上去像个仙人一般的公子!
“公子,我是女子,你……”她真想说,你好意思!可是脑子里还有理智,压下怒气,微微咬牙道,“你不怕我这身份低微的,脏了你的蹋?”她准备算帐了!
就算只是暖蹋,虽然别家人里都是这样做的,可是他与人不一般,真的会让人给他暖蹋么?这传出去了,外人没什么,可是院子里、府里的人,怎么看她?要知道,这贴身侍候的,都是有可能被收房的啊!
虽然她是个特例,可传出去别人并不清楚,这池净难道要给她身上贴这样一个标签?!
“身份低?”池净诧异的问,上下打量了一眼落音道,“我感觉你身份不低吧?我虽然救过无数人,可是留在我府里做事的也就你一个而已,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我的府的。”
落音愣了下,微微瞪大的眼睛收了回来。
池净虽是贵族,却是个贵族里少有的心底善良、性情仁厚的人,救人不计报酬。他救她无所求,所以在她心里他就是干净单纯的,却是忘记了单纯的人不代表就是傻瓜。
她身上有些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气质,是这里的女人没有的,相反,一些这里女人身上没有的内涵,不装相的情况下她身上也是没有的,察觉出她与别人的不同,对于细心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池净从书案后站了起来,走到了落音身边来,微低着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亲近我的,我是觉得你好,才让你来帮我。”
觉得你好……
只是这平常的四个字,却是让落音恍惚了。
她好吗?
真的会有人觉得她好吗?
妈妈无视她,爸爸厌弃她,继父有自己优秀的儿子,姐姐抢了她的未婚夫,弟弟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是!
宿舍里有人说她很好非常好,可是她们看到的童雾舞,不是真正的落音。
如今,有一个人,竟然对她说,觉得她好。
觉得她好啊……
“落音?”池净看落音走神,一手拉住她的袖子摇了摇,望着她眼角晶莹的光亮,试探的唤道。他说了什么吗,让她想起了往事?只是,她果真如他所看到的那样,是敏感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