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不管是什么,总之就是很精彩啊,好泞儿,你再给我讲一遍吧……”
“可是我想回去睡觉的……”
按捺不住宓幽的软磨硬泡,本来打算吃完东西就溜回去睡觉的泞儿讲起了西厢记,一开始只是淡淡的讲述,渐渐地来了兴致,在最精彩的部分还有模有样的唱了起来,宓幽听得拍手直叫好。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我这里潜身听声在墙东,却原来西厢的人儿理丝桐。他不做铁骑刀枪把壮声冗,他不效缑山鹤唳空。他不逞高怀把风月弄,他却似儿女低语在小窗中。他思已穷恨未穷,都只为娇鸾雏凤失雌雄。他曲未终我意已通,分明是伯劳飞燕各西东。感怀一曲断肠夜,知音千古此心同,尽在不言中……”
“好啊好啊,”宓幽欢天喜地的跳了起来,扯着泞儿的衣摆嚷嚷道,“泞儿泞儿,你教教我,我也要唱这个……”一时兴奋,以致于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提的很高的。
忆谨堂中传来呵斥声,“大胆何人,深夜在此喧嚣,叨扰殿下安眠!”
“糟了!”泞儿脸上一阵慌乱,竟忘了赶紧离开,声音压的越发低,“高兴过头忘了这是什么…啊,小幽儿你干什么…”在泞儿堵在嗓子里的惊叫声中,宓幽一把拎起她飞向附近的一颗大树,茂密的枝叶将二人的身形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从树上往这边,清晰的看到一队侍卫气势汹汹的跑了出来,当看到空无一人的湖畔时,众人皆是一愣,领头人挥挥手,“四处查看,快!”
当然不可能搜到什么人,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侍卫们又回到原地,一问都是同一个答案,领头人啧啧几声,“奇怪,我明明听到有人在这唱戏的……”
“我也听到了,唱的是西厢记,我小时候听戏园子里唱过……”
“我…我还听到有个女的在笑……”
“可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其中一名年纪稍小的侍卫脸一白,“莫不是撞鬼了……”
都是正值壮年的男子汉,原本不会对鬼神之说有太大的恐惧,无奈之前宓幽的笑声过于高昂,以致于谁都无法忽略现在湖畔空无一人的事实,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身发毛争先恐后的奔回了院子里头。
大树上,泞儿捂着嘴笑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看着身边笑得花枝乱颤的人儿,宓幽一脸茫然,“泞儿,你笑什么啊?”
泞儿抓着树枝以防下坠,许久,因为不敢笑出声而憋的颤抖的身子才停了下来,抹着眼泪道:“他们,他们以为撞鬼了,你看他们刚刚跑回去那个样子,说出去肯定…啊哈哈哈…想不到太子府的侍卫胆子也这么小……”
“鬼是什么啊?”宓幽一脸恍然,“我想起来了,你第一次看到我那天也说我是鬼,泞儿,这个鬼到底是什么啊……”
“鬼是…算了,等我笑够了再跟你说……”
过了大概一刻钟,泞儿才笑脱了气,大口大口喘着气,不经意低头一看,“啊——”
短促的惊叫,下一刻泞儿便自己捂住了嘴巴,惊恐道:“小幽儿,我们怎么上来的!”
宓幽眨巴下眼睛,不明所以,“飞上来的啊……”
“那我们怎么下去啊……”
宓幽嘻嘻一笑,挽着她的胳膊轻轻一跃,二人平稳而缓慢的从树上落到了地上,宓幽拍拍手,“这样不就下来了!”
泞儿呆滞了许久。
“小幽儿,你你你…”泞儿用一种又惊又喜的神情望着宓幽,“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啊……”
“就这样啊…。”
宓幽轻轻一跃,似飞燕一般平地而起,一会儿飞入湖中来一个蜻蜓点水,在明镜一般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波纹,一会儿又飞上高耸的树冠之上,惊起了筑巢的鸟儿,月色朦胧,万籁无声,整个世界似乎飞舞的少女。
肥了几圈,宓幽停在了泞儿不远处的半空中,此时,泞儿的神色已然转为浓浓的敬慕,“小幽儿,你太厉害了,让你在巫咸做一个小丫鬟真的是委屈你了…呀,难道你们巫咸的每个女子都有这样的本事……”
“嘻嘻,这个很简单的,我教你吧……”
说着,宓幽手指微微一勾,泞儿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往上飘,她闭上眼,惊的赶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也不敢睁开眼,因为她感觉到身体在不停的上升。
泞儿在升到与宓幽同等高度的位置时停了下来,泞儿睁开眼,入目的是宓幽嫣然的笑颜,以及伸到眼前的纤细的手掌,“来,我拉着你,别担心,你不会掉下去的……”
月色朦胧,万籁无声,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夜空中飞舞的两名少女。多年后,已为人妇的泞儿回想起来,依然在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场奇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