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大陆,涿鹿境内,苗山山脉。
苗山的夏季总是格外炎热的,昨夜的沙暴为整座山间裹上了厚厚一层黄沙裳,无数坚韧的岩松在肆虐的风沙中覆上了一层黄沙,傲然挺拔的屹立于烈日之下,远远望去,尽是沧桑。
中原九州中,河州尚武崇力,苗山上有一名为“九黎堡”的钢铁堡垒,居住着一群九黎部落的后人,他们青面獠牙、力拔山河、钢筋铁骨。
而就在此时,在这漫天黄沙的大山中,一辆疾驰的马车冒着风沙向山顶驶去,车轮在沙地上拖出两条歪歪扭扭的车痕,转眼却又被风沙盖过。
车头上,一个头戴斗笠的车夫用马鞭驱赶着马车,脸上布满了时间留下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就跟在打盹似的。
“我们要去哪里,娘?”颠簸的马车里,年少的小男孩扬起头询问,他的模样十分俊俏,但脸色苍白。
“萧儿,你不是想要学本领建功业吗,娘送你去九黎堡,不出一年半载必定大有所为。”男孩旁边的美妇回答,她身穿一缕白衣,没有世俗女子的那种浓妆艳抹,娇好的脸庞清秀脱俗。
然而,犹如一朵白莲的美丽脸庞上却挂着十分牵强的笑容,眉间微微的皱着眉头,叹息着夫家的势利和自己的无能。
“真的是这样吗?”名叫萧林的小男孩自嘲道,稚嫩的脸上浮现不符合年龄的冷淡:“我知道自从我变成一个废物之后,父亲不喜欢我,家族抛弃我,我无话可说,但为什么现在连娘都要丢下我?”
“不是这样的萧儿!”萧妇人将萧林搂入怀中,带着哭腔道:“送你来这里,是唯一保护你的办法呀!”
如果不到最后关头,谁愿意跟自己的骨肉分开?
但如果继续把萧林留在家族里,迟早会被家族的人肃清。
“呵呵呵。”萧林自嘲的笑道,昔日的萧家天之骄子,名镇半壁河州,现在居然要被送到这种蛮荒之地以寻求保护。
赶车的车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母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他在萧家半载为奴,萧家这次的做法让他这个老管家也不得不说绝。
身为河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家族族长萧年城居然亲自下令将萧林从族谱中除名,并永世不得踏足河州涿鹿,以堵住世人嘲笑的悠悠众口?
他们将昔日萧林少主带来的种种荣耀,河州皇帝的御驾亲临,各方势力的攀附,不都是因为这个天之骄子吗?
萧林出生的时候,满堂金光,瑞凤绕梁而鸣,萧家世代相传的五行火脉在他身上大放异彩,其血脉之纯正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一滴血就可以燃起人高的大火,烧足一日一夜而不灭,如果不是那次的意外,萧林现在早已官拜上将,成为河州火字旗军的统领。
那次突然袭击,萧林体内的经脉被打的七零八落,断裂处足足有一百八十处,在数个月的抢救之后,保住性命的萧林俨然如同一个废人,血统的纯度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经脉之间全部断裂,再纯正的血脉也毫无用处。
整个涿鹿大街小巷,各方势力都在耻笑萧家,于是萧家决定昭告天下:将萧林从家族除名,驱逐出境!
萧林第一次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完全不意外,他只想为什么家族不早早抛弃他。
家族应该在抢救当晚就抛弃他,这样就不必接受足足几个月的无谓治疗,看尽人的冷漠和凉薄,曾经亲近自己的人一一离去,曾经疼爱自己的人摆出怎么样的嘴脸。
最亲的父亲和爷爷对他只有无尽的可惜和厌恶,甚至不愿意见到他。
出事之后,整个家里对他真正好的就只有萧妇人冷雍容和萧家表亲漠家的那个小丫头了。
“萧儿,娘一定会找到那个刺客和幕后的人,还你一个公道的。”冷雍容泪眼朦胧地安慰道。
“娘,”萧林满脸不屑的笑容,望着着自己母亲:“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也不信吧?”
他的眸子里漆黑一片,仿佛由绝望和仇恨织成,这种眼神充满睿智,仿佛能看穿人心。
在这短短数个月里,萧林提前体验了这个世上所有的人情冷暖,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更加成熟,自己是被刺客装扮的近身仆人袭击的,那名刺客的功力和手法与火脉萧家的功力手法如出一辙,再者,普通人怎么可能混得进戒备森严的萧家?最低限度,也不可能在袭击自己后逃得出去吧?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一张厌恶的嘴脸,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个人就是同为萧家的萧远山,他的大伯。
自己如此推算都能知道凶手是谁,偌大的家族怎么可能不知道?很明显是重重的包庇,加上自己已是废物,再问罪萧远山于事无补,所以最后决定弃掉自己这个兵以保住萧家这个王吧。